文│南悦十七
图片│网络 侵删
在钱钟书和钱瑗去世后,杨绛写下这本书,“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通过回忆,她写出了他们相处的日常,或幸福,或难过。
今天我们一起来了解,他们的日常生活。
1
有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我和钟书一同散步,说说笑笑,走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太阳已经下山,忽然钟书不见了。我四顾寻找,不见他的影踪。我喊他,没人应。
只我一人,站在荒郊野地里,钟书不知到哪里去了。我大声呼喊,连名带姓地喊。喊声落在旷野里,没留下一点音响。
我看了看四周,彻底的寂静,也加深了我的孤寂。
钟书自顾自先回家了吗?我也得回家呀。我正待寻觅归路,忽见一个老人拉着一辆空的黄包车,忙拦住他,他倒也停了车。
可是我怎么也说不出要到哪里去,惶急中忽然醒了。钟书在我旁边的床上睡得正酣呢。
我转侧了半夜等钟书醒来,就告诉他我做了一个梦;埋怨他怎么一声不响地撇下我自顾自走了。
钟书并不为我梦中的他辩护,只安慰我说:那是老人的梦,他也常做。
是的,这类的梦我又做过多次,梦境不同而情味总相似。
钟书大概是记着我的埋怨,叫我做了一个长达万里的梦。
2 幸福的日常
已经是晚饭以后。他们父女两个玩得正酣。
钟书怪可怜地大声求救:“娘,娘,阿圆欺我!”
阿圆理直气壮地喊:“Mummy 娘!爸爸做坏事!当场拿获!”
“做坏事”就是在她屋里捣乱。
我走进阿圆的卧房,只见她床头枕头上垒着一叠大辞典,上面放着一只四脚朝天的小板凳,凳脚上站着一双沾满尘土的皮鞋一只鞋里塞一个笔筒,另一只鞋里塞一个扫床的笤帚把。沿着枕头是个大书包。
接下是一本一本书,后面拖着长把“鞋拔”,大概算是尾巴。
阿圆站在床和书桌间的夹道里,把爸爸拦在书桌和钢琴之间。
阿圆得意地说:“当场拿获!”
钟书把自己缩得不能再小,紧闭着眼睛说:“我不在这里!”
他笑得都站不直了。
阿圆说:“有这种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吗?”
我忍不住也笑了,三个人都在笑。
3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我去接,没听清是谁打来的,只听到对方找钱钟书去开会。
我忙说:“钱钟书还病着呢,我是他的老伴儿,我代他请假吧。”对方不理,只命令说:“明天报到,不带包,不带笔记本,上午九点有车来接。”
我忙说:“请问在什么地点报到?我可以让司机同志来代他请假。”
对方说:“地点在山上,司机找不到。明天上午九点有车来接。不带包,不带笔记本。上午九点。”电话就挂断了。
钟书和阿圆都听到了。钟书坐在我旁边,阿圆挨着爸爸。
我讲明了电话那边传来的话,很抱歉没敢问明开什么会。我对钟书说:“明天车来,我代你去报到。”钟书并不怪我不问明白。
晚上,钟书没精打采地洗洗换换,乖乖地睡了。第二天早上,阿圆老早做了自己的早饭,吃完到学校上课去。我们两人的早饭总是钟书做的。
将近九点,我们站在楼门口等待。开来一辆大车,车里出来一个司机。他问明钱钟书的身份,就让他上车。
我一个人上楼回家。自从去年春天,钟书大病,我陪住医院护理,等到他病愈回家,我成了风吹能倒的人。
近期我才硬朗起来,但是我常常觉得年纪不饶人,我已力不从心。
等待是烦心的。快两点了,钟书还没回来。我忽然动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我怎么能让钟书坐上一辆不知来路的汽车,开往不知哪里去呢?
阿圆老晚才回家。我没吃晚饭,也忘了做。我一直在焦虑,什么都忘了,只等阿圆回来为我解惑。
我自己饭量小,又没胃口,钟书老来食量也小,阿圆不在家的日子,我们晚饭吃得很简便。
阿圆在家吃晚饭,我只稍稍增加些分量。她劳累一天,回家备课,改卷子,总忙到夜深,常说:“妈妈,我饿饭。”
我心里抱歉,记着为她做丰盛的晚饭。可是这一年来,我病病歪歪,全靠阿圆费尽心思,也破费功夫,为我们两个做好吃的菜,哄我们多吃两口。
我这一整天只顾折腾自己,连晚饭都没做,阿圆又得饿饭,而且她还得为妈妈讲许多道理,叫妈妈别胡思乱想。
阿圆给我愁得也没好生吃晚饭。她明天不必到学校去,好在明天有她在身边,可是我一夜没睡。
早饭后电话铃响,是阿圆接的。
她高兴地喊:“爸爸!”我赶紧过来站在旁边。她说:“嗯...嗯...嗯....嗯...嗯。”都是”嗯”。然后挂上电话。
我着急地问:“怎么说?”她只对我摆摆手,忙忙抢过一片纸,在上面忙忙地写,来不及地写,写的字像天书。
她说:“爸爸有了!我办事去。”临走说:“娘,放心。也许我赶不及回来吃饭,别等我,你先吃。”
4
我使劲儿叫自己放心,只是放不下。我不再胡思乱想,只一门心思等阿圆回来,干脆丢开工作,专心做一顿好饭。
我退休前曾对他们许过愿。我说:“等我退休了,我补课,我还债,给你们一顿一顿烧好吃的菜。”
我大半辈子只在抱歉,觉得自己对家务事潦草塞责,没有尽心尽力。他们两个都笑说:“算了吧!”
阿圆不客气说,“妈妈的刀工就不行,见了快刀子先害怕,又性急,不耐烦等火候。”钟书说:“为什么就该你做菜呢?你退了,能休吗?”
说实话,我做的菜他们从未嫌过,只要是我做的,他们总叫好。
阿圆叫我别等她,我怎能不等呢。将近下午四点阿圆才回家,很累了。我的心直往下沉。
阿圆却很得意地说:“总算给我找着了!
阿圆说:“今天来不及到那边儿去办手续了,肯定又下班了。妈妈,你急也没用,咱们只好等明天了。”
我问:“那边”在哪儿?”阿圆说:“我记着呢。还有许多事,反正我这儿都记下了。”
她约略把她记下的事告诉我,我不甚经心地听着。阿圆一再对我说:“娘,不要愁,有我呢。咱们明天就能见到爸爸了。”
第二天两人乘一辆出租车,到了公交车站。
下车又走了一小段路,路旁有一个大牌子,牌子三个大字:“古驿道”。阿圆眼快,把手一点说:“到了,就是这里。妈妈,你只管找号头,311,就是爸爸的号。”
我们走入一家客栈,她在柜台近侧找到个坐处,叫妈妈坐下,把手提包放在我身边。她自己就去招呼柜台后面的人办手续。
那掌柜的把存单一一登记,一面解释说:“住客栈的过客,得遵守我们客栈的规则。”他拿出印好的一纸警告,一纸规则。
客栈里正为我们开饭,叫我们吃了饭再上路。
柜台的那一侧,有两扇大门,那是客栈的前门,朝北开。我们走出前门,顿觉换了一个天地。
总结
这一章,我们一起了解了,杨绛夫妇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从前,以及他们家的日常相处。
钱钟书被组织叫去开会,杨绛和女儿的担心和寻找。
下一章,我们一起了解,他们在古驿道上相聚。
閱讀更多 南悅十七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