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自讀者竹溪的講述，為了方便敘述，下文用第一人稱。

01

大學畢業後，因為爸爸身體不好，是胃癌手術後，整個人消瘦，小病不斷，總是在跑醫院，也想著，也許爸爸真的會不久於人世，我又是家裡的獨生女，所以，那時，我好像沒有其他選擇，說什麼都要回到父母身邊。

父母沒有工作，這麼多年的積蓄，都供我讀書了，所以，為了給爸爸治病，我們家就是債臺高築。而媽媽，雖然一輩子勤勞，但是，說到底，也沒見過什麼世面，她害怕花錢，害怕我還沒有男朋友就背了一身債。

可是，害怕並不能解決什麼問題，相反，媽媽的看不開舍不下，讓她的精神狀態很差，拿東忘西，給爸爸熬一點粥，站在旁邊守著，都會愣神，然後粥糊在鍋上，滿屋子都是糊味。

爸爸生病，身體不舒服，脾氣就更差，他聞到糊味，就會生氣，大罵，甚至會歇斯底里地咆哮，媽媽開始會忍，後來會哭，再後來，會忍不住接上幾句，想著爸爸的病情又咽回去幾句，但是最後，還是會大吵一次。

爸爸生氣之後，身體就會更差，媽媽哭過之後，精神也會更差。

那段時間，真的像是生活在地獄一樣，那種煎熬，看起來是來自疾病本身，可是，更多的，卻是來自於恐慌、焦慮，彼此的質疑，種種負面的情緒。

那時的我，二十幾歲，但是憔悴得像三四十歲，每天在公司忙完自己的事情，就立刻回家，沒有朋友、沒有應酬，每天都沉浸在恐懼焦慮之中，害怕爸爸病情惡化，害怕爸媽吵架，害怕著不知道會怎樣的未來。

02

三年之後，爸爸去世了。

我站在他的墓碑前，好像都沒有了眼淚。這件事情，終於有了一個結束，我已經傾盡了全力，不知道是改變了一點命運，幫助爸爸延長了生命，還是終究什麼都沒做到，只是庸人自擾地瞎忙了幾年，每次夢見爸爸我都會哭醒，可是，站在他的墳墓前，我卻一滴眼淚都流不下來。

媽媽似乎忘記了這三年的噩夢，滿腦子都是爸爸的好，總覺得，他是突然病倒，突然離世的，那三年彷彿變成了真空，不知道是否存在了。

媽媽抑鬱了好久，也是不停地生病，感冒好了，就會胃潰瘍，胃病好了就會腿突然浮腫，有一次還突然尿血了。

不知道，爸媽是不是一場接力賽，我筋疲力盡，又似乎無可奈何、踉踉蹌蹌地向前走著，不知道要走向何方。

這樣一折騰，又是兩年多，所幸，媽媽的情緒漸漸好了，身體也不那麼差了，媽媽整個人陽光起來，我才覺得，日子透過了一點氣，像一點活著的模樣了。

那時，我已經31歲了，在這座小城裡，成了名副其實的大齡剩女。以前，雖說不上漂亮，但是好歹還年輕，可是折騰下來，我自己都覺得，雖未嫁人，但是我已是中年婦女了。

沒人的時候，也會暗自神傷，大好的青春年華就這樣逝去了，我連一場戀愛都沒談過，沒有男生簽過我的手，也沒有人輕輕地吻過我的唇，我就這樣，走過了青春，像一棵樹木，一下子，沒明白春夏是怎麼回事，就只剩下秋冬了。

也許，你認為，31歲，不應該是風華正茂，至於這樣嗎。我想說，這和一個人的經歷有關，如若是一帆風順，或是平常人的日子，自然，身上沒有滄桑和疲憊。而我，身上真的都是疲累，與年齡有關，似乎又不完全是。

我也想著談一場戀愛，嫁一個好人，柴米油鹽，好好過日子。

就這樣，我遇到了老公張羽，張羽那時33歲了，也是這座小城的異類。張羽媽媽說，因為他談了兩次戀愛，都不成功，而張羽又是特別重感情的人，每次走出來都需要好久，後來又遲遲遇不上合適的人，所以，時間都蹉跎了。

我和張羽坐在一起，沒有一見鍾情，沒有怦然心動，可是，我們都明白，在這座小城裡，我們的年齡大了，選擇的空間越來越小，好歹我們都沒有結過婚，如果錯過了，恐怕真的要等人家離婚了，可能就要結婚就有繼子，相處起來，可能更難。

我和張羽，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一起回家，沒有那麼多的激情，但是，覺得我們還很合適。工作穩定，張羽有點積蓄，家裡也會給買車買房，我身無分文，但好在負擔也不算太重了。

在愛情和婚姻面前，我們真的很合適。

認識三個月之後，我們就結婚了。結婚兩個月之後，我就懷了寶寶。感覺，我們一直都是後進生，人家的孩子都讀小學了，我們好像沒有時間矯情，結婚生子，都是必然的，那麼，就趕早不趕晚吧。

03

結了婚，有了孩子，各種問題都暴露出來了。

公婆年紀大了，張羽有兩個姐姐，張羽算是老來得子，我們結婚的時候，公婆已經七十幾歲了。張羽好多壞習慣，每天要三包煙，逢酒必醉，偶爾還會出去小賭，可這些七七八八加下來，張羽非但不能養家，每個月還要我補貼，才能過得下去。

我苦口婆心地勸了，聲色俱厲地吼了，但終究沒能改變什麼。

這麼大才嫁人，我真的沒有勇氣離婚啊，況且，女兒那麼小，我不能想象，她沒有爸爸會怎樣。

將就著過吧，日子總不會比從前更差吧。好在公婆和兩個姐姐都瞭解張羽，隔三岔五也會極力地幫襯著。

媽媽自然成了帶孩子的不二人選，有的時候，我覺得，這場婚姻最大的價值，就是給了我一個孩子。每天張羽回來的都很晚，自己鑽到小臥室就睡了，第二天要麼上班很早就走了，要麼日上三竿都不起來，門關著，我們似乎並不是生活在一起。

家裡有什麼事情，孩子病了，東西少了，都不能找張羽，因為，找了他，還要更麻煩，他心情不順，還要大吵一架。我不想再吵了，好累，也改變不了什麼，沒有力氣去吵了。

孩子2歲的時候，張羽出去喝了一頓大酒，竟然開車回來的。我並不知道，他回家還是倒頭便睡，直到第二天中午，警察敲門，才知道，張羽酒後駕車，撞了人，而且逃逸了。

被撞的人，花了十幾萬搶救，最終一命嗚呼，撒手而去。而等待張羽的就是牢獄之災，工作沒有了，家裡的房子也賣了，用於賠償，還沒夠，公婆有貼上了很多。

張羽被判了7年，公婆說，孩子還小，求我一定要等他，說張羽本質不壞，都是酒桌上那些人拼命勸，他才會喝斷片了，才闖出這麼大的禍事，說，其實張羽很愛我，很愛孩子，我們才是他的後半生，要是我們拋棄了他，那他還有什麼指望。

04

我的心涼了，我還能再等他7年嗎，7年之後，我都四十多了，這輩子，也許大半都過去了，再說，我等的又是什麼呢，他出來之後，我們就真的能幸福嗎？

我一直是自己養活孩子和媽媽，除了住了張羽的房子，我不是一直都是一個人過日子嗎。

後來，我還是選擇了離婚，我帶著孩子和媽媽，一起遠遷到了另一座城市，大學同學幫我應聘了一個體制內的工作，薪水不高，但還算穩定。

我下班之後，會接一點私活，幫助一些小公司打理點雜物，或是出一些簡單的圖紙之類的。雖然辛苦，可是，這座城市大，機會很多，我突然覺得，這才是我向往的生活。

女兒一天一天長大，乖巧懂事，媽媽身體還好，幫我帶孩子，我們彼此照應。我攢了點錢，又借了一些，貸款買了一套房子，面積只有40平，樓層還高，沒有電梯，但是位置還好，女兒可以在附近上學，媽媽也可以在公園裡跳廣場舞，享受晚年生活。

講真，我似乎什麼都沒有，可是，這樣的日子，才讓我覺得幸福。

也許，打敗人的不是困難本身，而是，我們的恐懼，恐懼之後的慌不擇路，才會讓生活變得更差。

一直不願意接受真實的自己，也是一種心結，拼命想跳出現在的泥潭，以為，有了改變就會更好。最好，才發現，將就之下做的選擇，回報也許就是將就不下去的生活。

有錢沒錢坦坦蕩蕩，順境逆境，都好好過日子吧。

有人說，一分鐘有60秒，一秒鐘有60個剎那，而一剎那裡有60個當下。抓住那些轉瞬即逝的當下吧，過好當下，才有幸福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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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寧靜，爆文作者，公眾號：遇見寧靜（IDyjnj006)，10歲男孩媽媽，一手執筆，落字有聲，一手帶娃，詩意生活。 本文寧靜原創，侵權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