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有名。有名到日軍和美軍,先後找他拍電影。他又很“命背”,背時到他拍的電影,日軍和美軍,先後禁映。他就是曾與黑澤明齊名的龜井文夫。
武漢會戰之後,日本軍部為了高揚戰意,請龜井文夫拍一部電影,《戰鬥的士兵》。按說,既然拿了軍部的錢,自然得按著他們的規矩來。既拍出日軍勇敢的一面,也要拍出被佔領地的中國人熱烈歡迎日軍的場面。
哪裡知道,拍完一看,軍部馬上撤回了資金支持,還不準上映。原來,他的鏡頭及處,多是日軍無神的目光,悲涼的遺體,思鄉的情緒。
中國人呢?雖然配合著日本的親民表演,可表情裡更多是的害怕與不信任。一句話,他把本來要煽動狂熱戰鬥意志的電影,差不多拍成了反戰片。
看過的人稱其渲染失敗主義,片名該叫《疲憊的士兵》。難怪軍部要生氣了。這還不算完。1941年,他在拍完一部反映農民生活困苦的影片後,被人檢舉違反《治安維持法》而投入監獄,取消了導演資格。《戰鬥的士兵》直到1970年代才放映。
日本投降之後,盟軍司令部資助他製作了《日本的悲劇》。這部紀錄片“主要利用戰時拍攝的電影膠片,呈現對導致日本陷入侵略和災難性戰爭的日本統治勢力的痛徹分析”。按說,這是盟軍需要的呀。而且,上映時票房還不錯。
可首相吉田茂卻很不爽。尤其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疊映鏡頭——“在觀眾眼前,裕仁天皇從嚴肅的、身著戎裝的國家司令官,
變身為仁慈和藹、略帶佝僂、穿著樸素的外套,系領帶戴呢帽的文民形象“讓他極為生氣。一句話,就是不夠高大偉岸,是站著看天皇而非跪著。吉田茂找到威洛比少將一起看這電影。威洛比還真怒了。
不過,他的怒跟吉田茂不同。因為,片子裡流露出對不追究天皇戰爭責任的暗怒。而此已是麥克阿瑟的政策。《擁抱戰敗》一書說,在放映約三週後,此片的所有拷貝與底片都被收繳。這也標誌著對昭和天皇戰爭責任的嚴肅討論從此中止。不過,對龜井文夫而言,這是他的高光時刻。畢竟,既不容於日軍又不容於美軍的電影人,還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