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吃飯、寫作業、洗澡都要看電視，現如今電視在我的生活裡沒有了一席之地

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週刊》2019年第44期，原文標題《不間斷時裝秀》，嚴禁私自轉載，侵權必究

我的公寓裝修完成之後，母親送來了一臺新電視，並不是所謂的暖房禮物，只是她在網絡促銷中衝動購物，之後發現實物並不符合預期，於是轉手交由我處理。母親並不知道，我已經多年不看電視。進入職場後，我的工作時間已經被眾多的人、事、新聞、信息、八卦侵佔。休閒時間，我更願意待在靜謐公寓裡，點著蠟燭泡澡、閱讀、沉思。電視在我的生活裡沒有一席之地。

不過孩提時代，我和電視的距離並非如此疏離，確切地說，不僅不疏離，反而像熱戀中的情侶，關係極其密切。放學之後回到家中，溫習功課、吃晚飯、洗澡，之後，在電視連續劇片頭曲響起的時刻，充滿期盼地坐到電視對面的沙發上，邊吃水果邊跟隨劇情進入另一個奇妙幻境。

上大學時住校，舍友F比正常入學年齡小了三歲。但凡她在宿舍裡，遙控器便由她控制。她那超厚鏡片後的雙眼，幾乎時時刻刻都在盯著電視屏幕。吃飯時看電視、溫習功課時看電視、打電話時看電視、清理宿舍時看電視……F對電視的熱情如此忠誠持久，以至於她認定，如果能夠每天邊看電視邊吃美食，就是完美的人生。

從那時開始，我發現了一些電視帶來的弊端，但凡我抱著只看“一會兒”的念頭和F一起坐在電視機前，當天的讀書和學習計劃就會嚴重滯後，有時，我甚至會因為沉迷於某部劇情或某個節目，而爽約現實世界的社交邀請。作家喬納森·弗蘭岑也有類似體會，他發現，只要電視留在屋裡，他就沒辦法看書或做別的事情，儘管喬納森總是將它放在極其難以收看的地方，比如衣櫃底層。

作家庫爾特·馮內古特認為：“人類會相信各種不真實的東西，電視就是其中之一，它就像夢一樣，是一種極為在行的吸引注意力的方式，也是當今最切實的藝術形式。”為了抵擋這個“當今最切實”藝術形式的誘惑力，作家大衛·福斯特·華萊士認為，人類需要一種介入性更強的藝術，這種藝術必須激發我們去做額外功課的動力，讓人類再度領會到自己是聰明的，從而讓我們意識到有些東西是電視無法給予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