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過後,這些“暗黑食物”反倒火了


戰爭關鍵詞加上食物關鍵詞,恐怕不會讓人聯想到什麼美好的東西。除了紅軍過草地嚼的樹皮、煮的皮帶、小紅軍啃的牛骨之外,一個普通中國人恐怕無法想到更多。

難道就沒有美食因為戰爭而被髮明嗎?

戰爭過後,這些“暗黑食物”反倒火了

對不起,可能真的沒有。作為腐敗資本主義代表國家,航海時代的英國算得上是富足了吧。

但是打海戰的戰艦水手們吃的那些玩意卻真的超乎想象。歷史上一直流傳著英國水手們吃“殭屍肉”的可怕傳說。

傳言1850年代克里米亞戰爭時期,英國水手吃的鹹牛肉是1809年醃製的。這種硬核鹹肉在水手圈中頗負盛名,吃上一口就能讓人用盡畢生的文采狠狠吐槽一句。“它一定是從天主創世之初就被放在木桶裡了,當它被燒煮的時候,你所能聞到的那種味道就像一具埃及木乃伊所散發的味道。”

某些牛肉甚至因為過於剛烈,無法被做成食物,反倒成為了水手們雕刻原料,繼續為大航海時代發光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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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鹹牛肉,英國皇家海軍還有一絕,叫“行走的硬餅乾”。因為儲存不當,硬如木塊的餅乾基本上無法逃過蟲子的陪伴。

一不留神你面前的硬餅乾就會慢慢逃走,而回過神來的水手也立刻領悟,這塊餅乾裡有自然饋贈給他們的肥美夾心。真實的歷史有沒有傳言的那樣誇張我們無從判斷,但可以知道的是,鹹牛肉和蛆餅乾這兩種硬漢食物沒有能夠成為世界美食。

鹹牛肉改良後做成罐頭在英國還是有一席之地的,甚至在一戰時期頗受敵國的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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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英國硬核食物類似的還有德國博大精深的各種代用食品。早在十八世紀時,德國的商人們就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在咖啡豆中摻入菊苣根來降低成本。

菊苣汁的味道苦澀,顏色也同樣與咖啡近似,只不過它不含咖啡因,喝菊苣咖啡純粹是一種心理上的慰藉。雖然初衷並不是那麼光彩,但好歹也讓德意志地區的平民們都能喝上世界三大飲料之一。

到了十九世紀初,因為拿破崙戰爭中英法兩國之間的貿易封鎖,導致咖啡在整個歐洲大陸都成了稀缺物資。這時,德國人發明的菊苣咖啡和橡子咖啡開始大規模流行,代用食品文化開枝散葉。代用咖啡到德國戰後還經歷過一次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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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子咖啡

1976年巴西咖啡減產,導致全球咖啡價格猛增,東德第二年就面臨喝不起咖啡的巨大危機。於是東德政府又開始將代用咖啡的老手藝搬出來,配方是51%的咖啡豆,44%的烤焦黑麥粉,5%的甜菜根和菊苣根。

這種混合咖啡口味驚悚,被東德人叫做“昂納克咖啡“。為了擺脫在咖啡上的被動,1978年東德政府和越南達成協議,提供貸款扶持當地的咖啡種植,作為交換,越南則向東歐國家出口咖啡。

如今越南是世界第二大的咖啡生產國,其咖啡在世界上也頗有知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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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德國人的代用食品文化遠遠不止那麼簡單。除了代用咖啡,兩次世界大戰前後,德國不但成為了最大的人造黃油、人造糖(糖精)生產國,還開發出了很多眼花繚亂的魔幻食品。

比如用米粉加豌豆粉混入羊油做成的人造肉,用植物油、乳清、花生和少量可可粉做成的人造巧克力,還有以甜菜頭為原料製造的人造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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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造黃油因十七烷酸(margaric acid)而得名“麥淇淋”,但實際上人造黃油並不含有十七烷酸。德國人折騰這些東西(當然除了食物外還有很多化工品)的同時也發展出了世界上最強的化工技術,二戰結束前德國就誕生了18位諾貝爾化學獎得主,而產業界也誕生了眾多實力強勁的老牌化工企業。

這些代用食品雖說沒有成為戰爭後風靡世界的美食,也很大程度上改變了食品工業。想想我們小時候吃的5毛錢一塊的巧克力(代可可脂),雖然不是什麼美味,但也承載了一段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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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應對戰時特別食物供應問題上,英國人也頗有經驗,不過過程就不是那麼順利了。二戰爆發後,英國國內食物供應吃緊,尤其是雞蛋這種剛需,戰場上的士兵需要大量的營養,雞蛋理所應當優先供應前線。

當時的食物配給制度只允許每人每週購買一個雞蛋。英國人民吃不上雞蛋的感覺有如今天斷網一般難受。於是鄉下的村民都開始自行養雞產蛋,解決自己的需求之外,還能把多出來的雞蛋拿到黑市上賣個好價錢。

顯然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英國政府也注意到了這個嚴峻的問題。他們打算用新技術來解決雞蛋問題——用乾燥技術把雞蛋做成易運輸耐儲存的雞蛋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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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理很好理解,其實就是把雞蛋液用製造奶粉的方式做成粉末,平民買回家里加水調製就能得到營養不打折扣的蛋液。這種工藝可以讓英國人從中國進口蛋液,在新加坡加工成粉末後再運回國內,成本大大降低。

這種常溫儲存5-10年都不會壞的雞蛋粉的確營養豐富,可是口味卻大打折扣。儘管產品包裝上印蠻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宣傳標語,甚至連老奶奶都明白這玩意和雞蛋的營養一樣,但雞蛋粉還是成為了被人唾棄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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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美國的方案似乎要來得更加有效一些。在二戰前的經濟蕭條時期,就有肉製品企業將不受歡迎的豬肩肉攪碎,添加澱粉定型,做成罐頭。

起了一個漂亮的名字“SPAM”(當代有垃圾郵件的意思),一般被認為是“五香火腿”(Spiced Ham)的簡稱。這種肉類罐頭實際上口味差強人意,由於澱粉的加入導致口感綿軟,而調味上為了長期儲存也相當重口味。

在和平年代,這種產品基本沒有掀起什麼波瀾,倒是有一個噱頭——SPAM是當時市場上唯一不需要冷藏的肉類罐頭。等到戰爭爆發,風水輪流轉,SPAM作為廉價耐儲藏的肉類罐頭牢牢佔據了軍用食品的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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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用冷藏,開罐即食,能夠提供豐富的蛋白質和適量碳水化合物,幾乎就是為戰爭而生的。不過,營養歸營養,可SPAM的口味卻遭到了所有美國士兵的激烈吐槽:“體檢沒合格的火腿”、“未經訓練的碎肉糜”……

就這樣一天一吐槽竟然還吐槽出了極強的情感歸屬,戰士們到飯點了一起噁心就彷彿是兄弟間同抽一根菸那樣親切。

SPAM雖比不上新鮮烹煮的肉好吃,但它好歹也是貨真價實的蛋白質啊。二戰時期沒有幾個國家的軍隊能吃上這麼好的食物,因此盟國軍隊(尤其是亞洲國家)非常羨慕美國士兵天天吃肉,傳開了之後SPAM也得到了另一個更廣為人知的名字“午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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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肉衝撞”

在夏威夷,19世紀末從日本湧入了大量甘蔗園的勞動力,日本僑民一度成為島上最多的人口。美國為了防止漁民與日本海軍互通,採取了很多措施限制漁民出海,導致當地漁獲產量極度萎縮,島上居民蛋白質供應不足。

於是午餐肉便成為了蛋白質來源的頂樑柱,並且得到了廣泛的喜愛,日本僑民們甚至用午餐肉替代魚肉製作出了午餐肉壽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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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肉類供應不足的朝鮮半島,今天我們可以非常輕易地在韓式紫菜包飯、部隊鍋等菜式中找到午餐肉的痕跡。作為世界霸主的專屬食品,午餐肉的影響逐漸從營養供給轉變為文化符號。

對中國人而言,最具有代表性的可能是起源於香港茶餐廳裡中西結合的“餐蛋面”了。很多人小時候都或多或少被家裡的長輩灌輸午餐肉是高級食物的觀念。條件不富裕的孩子通常只能吃到減配版的午餐肉——火腿腸。

等到我們有了經濟條件,真的吃過午餐肉之後,才明白這玩意完全稱不上是什麼美味,還不如吃點地道的中式美食,也就斷了念想。今天午餐肉仍然是軍用食品中的常客,但是其影響力已經大不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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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噁心的早餐”——午餐肉加雞蛋粉

而真正的從暗黑食物翻身成為世界美食的,胡蘿蔔稱二沒有其他食物敢稱一。先說說胡蘿蔔以前的地位,在它發跡以前,胡蘿蔔是一種很低賤的食品,英美等國種植量很大,但是基本上只會作為動物飼料。

什麼動物愛吃它呢?不是兔子(後面會詳細展開),而是驢、牛、馬這類牲畜。用當時英國電臺播音員的話來說就是“胡蘿蔔不是給人吃的”,這可能是你拒絕胡蘿蔔的最強有力藉口。

那胡蘿蔔又是怎麼變成風靡世界的食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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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靠英國佬的戰略忽悠——我忽悠我自己的國民。

我們都知道,雷達對現代戰爭形態的影響頗大。1935年,英軍就開始委託科學家研究利用電波探測空中飛機的裝置。

到了1940年,英國皇家空軍已經開始裝備一種秘密機載雷達系統。當時企圖越過英吉利海峽的納粹德軍,正想通過戰略轟炸來徹底擊潰英國空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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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規模轟炸開始後,德軍卻突然改變戰術,不再轟炸軍事要地,而是對倫敦市區威嚇式的轟炸。並且為了降低轟炸機被擊落的風險,他們逐漸改為夜晚襲擊。

此時,英軍的機載雷達已經能夠彌補肉眼在夜晚無法偵敵的致命弱點。在1940年11月19日,英國空軍飛機第一次在夜間擊落了德軍轟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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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認為倫敦大轟炸的轉折點源於德國飛行員的一次錯誤投彈

這個消息振奮了英國民眾,也驚動了德軍。對於皇家空軍的應用表現,官方給出的解釋是:“我們的飛行員因為食用大量的胡蘿蔔而擁有超常的視力。”

這個說辭充分結合當下熱門的維生素研究——1937年研究β-胡蘿蔔素的先驅保羅·卡勒獲得諾貝爾化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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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今天可能很難確切地知道,英軍究竟是為了忽悠德軍還是忽悠國民。反正最終的結果是,德軍顯然沒把這個說法當真,反倒是英國民眾把胡蘿蔔當作了英雄。

於是乎,胡蘿蔔迅速成為了大眾喜愛的新晉網紅食物,而且它因為不能給士兵提供充足的熱量,並沒有限制供應,要多少有多少。英國食品部反應迅速,開始給胡蘿蔔找各種更好的吃法。突破點就是胡蘿蔔鮮豔的顏色,以及糖供應不足大背景下那一絲珍貴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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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不來一個胡蘿蔔布丁?!”自從當局準確地抓住了這兩點核心,英國市場上就開始出現胡蘿蔔冰棒、胡蘿蔔蛋糕等倍受熊孩子喜愛的產品。為了進一步推廣胡蘿蔔,英國食品部還專門設計了卡通形象“胡蘿蔔醫生”。


同樣的歷史也在美國上演,美國人對擊落德軍轟炸機的幕後英雄不感興趣,但是美國同樣有食品供應的難題。於是美國動用了有當時世界上最為成熟的動畫產業。其中兔子是比較受歡迎的一種形象,恰好又是能夠吃胡蘿蔔的植食動物。所以愛吃胡蘿蔔的兔子就成為了經典的卡通角色。

但實際上兔子本來和胡蘿蔔沒什麼關係,它們的主食還是草。真要追溯起來,恐怕還得怪兔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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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認為,兔八哥在1940年首次登上熒幕,模仿了電影《一夜風流》中男主角坐在圍欄上嚼胡蘿蔔的經典橋段。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為之,孩子們也都模仿起自己喜愛的卡通角色吃起胡蘿蔔來。以至於今天這個兔子吃胡蘿蔔的奇怪說法依舊在全世界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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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胡蘿蔔也就從此上位,成為了一種大眾食物。可是你仔細想一想,作為一種全世界流行的食物,胡蘿蔔似乎從來都沒有獨當一面的菜式,也幾乎沒有什麼經典吃法。

我們只會在強調營養的配餐中才更容易見到它而已。而其他同樣流行的食物,比如馬鈴薯,我們可以隨便列舉好幾種美味的吃法:薯條、薯片、土豆泥……

另外,胡蘿蔔補充營養也是一個不符合當代飲食的宣傳。β-胡蘿蔔素的確能在體內轉化為維生素A,也的確可以治療因維生素A缺乏導致的夜盲症。然而,對於現代有充足肉類的飲食來說,其實根本不用擔心維生素A缺乏,動物肝臟的維生素A含量要遠遠高於任何蔬菜(大量食用某些動物的肝臟甚至能造成維生素A中毒)。

到頭來,胡蘿蔔只稱得上是一種健康食物而已,可能是最“名不副實”的食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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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不僅僅改變了世界的政治經濟格局,我們飲食上潛移默化的改變也離不開戰爭的貢獻。

有些戰爭食物已經極度不符合時代的需求早早淡出歷史,而有些還在一代又一代地影響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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