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妃竹的由来你还记得吗？九嶷（yí）山的竹子，有的印有指纹，有的留下鲜红的血斑，
相传是两个妃子眼中流出来的血泪染成的，她们就是尧的女儿娥皇女英。
舜帝出巡体察民情，不料埋骨九嶷山，娥皇女英追赶而至，为时已晚，她们抱头痛哭，泪尽之日，投湘水而亡。
湘竹斑斑，如泣如诉。
有人说数百年后，世界上就会出现一个和你长相相似的人，好似冥冥之中的轮回。南唐末年，国色天香的娥皇女英再次出现，和李后主共同演绎了一场朦胧相似的故事。
01大周后重病之中面壁而卧，至死不原谅李后主和小周后
南唐国后周宪，小名娥皇。在宋朝以前，女子是很少能有全名流传下来的，大周后的名字也是史学家多方考证推测得出，顺带着我们也一起了解一下妹妹小周后的名字——周嘉敏，字女英。
民国小说里曾经称大周后和下周后为周蔷和周薇，
名字起得浪漫，姐妹双花，共事一君。
乾德二年（964年），大周后生了重病。次子李仲宣年纪尚小，四岁有余，无奈只能另辟别院安置照顾，只待亲母病好，重归怀抱。不幸的是，他戏耍在佛堂之前，琉璃灯突然被猫打翻，李仲宣惊吓过度，竟然早夭。重病中的大周后不堪如此之重的生命锤击，药石无用，病情拖沓，久不痊愈。
偏偏有一天，眼神半睁未睁之间看见妹妹站于床榻之侧，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妹妹周嘉敏不假思索，“天真无邪”地说“我都来了已经好几天了。”听到这话，天资聪慧的大周后即使在重病之中也还是想得明白，愤恨不已。从此对妹妹一言不发，“面内而卧”到死都没有转过来。
死生不再相见，
病中一笑， 抽丝剥茧；
病重一怒，无力回天。
周家既然能放妹妹出来，就是料定了大周后命不久矣，她终是被家族当成了“弃子”。
可怜，官家皇室里，最后送你上西天的，往往都是身边最应该依赖的血亲。
这样聪慧剔透的大周后，是以怎么的心境在去世之前，强撑着入墓之身沐浴更衣，自己亲手把玉蝉放进口中？隆重而平静地安排自己的身后事，她该是也不愿再存活于世了吧。不忍离开的人，挣扎着嘱托亲人，诸事放心不下，生怕时间来不及。反观大周后，已经无言以对，一个人安静孤独地慢慢走向鬼门关，一步一步，决绝而凄惨，她在富丽堂皇的瑶光殿与世长辞，时年29岁。
她什么都不带走，只拿了烧槽琵琶和约臂玉环当陪葬，烧槽琵琶乃是先皇当年御赐，大周后的一手琵琶曲，堪称一绝，这烧槽琵琶于她而言，是不可替代的荣耀，当年的她风姿卓越，艳冠群芳，那是最美的回忆，是有关她自己的不可放弃的回忆。
在我眼中，她走得很体面，全了自己的尊严。
“大周后是在乾德二年的十二月去世的“，仅仅过了一个月，出现在葬礼上的李煜就已经由一个“明俊蕴藉”的28岁青年，变成了一幅形销骨立、不扶杖就无法站立的形骸。李煜悔恨交加，为爱妻写下了多篇诗词，已知最长的一篇是感人肺腑的《衣昭惠周后诔》，并自称“鳏夫煜”。”
有位清朝诗人对李后主自称”鳏夫煜“很不买账，曾写诗讽刺：
“别恨瑶光付玉环，诔词酸楚自称鳏。
岂知刬袜提鞋句，早唱新声菩萨蛮。”意思是，别再说自己是鳏夫煜啦，老婆没死呢，就和妹妹幽会啦。
这首诗里提到的”菩萨蛮“是意有所指的，李后主曾经写了一首《菩萨蛮· 花明月黯笼轻雾》，据考证，就是描写他和大周后的妹妹幽会的情景：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词中描写大胆直白，活灵活现，一个小心翼翼，害怕紧张的少女提着鞋子，悄悄地溜过寂静的宫殿台阶见情人。不得不说，千百年来能把自己跟情人约会的情景写进词中，如此率真坦荡的词人真是难得一见。
其实，我并不认为李煜滥情，王国维曾经评论他说：“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他生长在美艳宫娥之间，看到的都是花谢花又开，一代新人换旧人。或许他在文学作品中能看到男女之间的深情，可是考虑到古时的习俗，想要从心里接受“一生一世一双人”和“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还是不大可能的，当然，穿越剧的奇葩不会发生在我们想当然的史实中。
在大周后知晓李后主和小周后之间的事情后，李后主愧疚万分，不分昼夜地陪伴左右，汤药亲尝，衣不解带，大周后所有饮食都由他亲自照顾，不假他人之手。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帝，能够天生就熟练如何细致入微地照顾他人，我是不信的，这需要怀有足够的耐心和坚持，需要心态和角色上极大的转变。
大周后死后的一个月，李后主形销骨立，需执杖而立，他在这段感情里失去了”几斤血肉“，
是我孤陋寡闻吧，女子殉情者有，男子殉情者罕。
在已经有备胎——小周后和一大堆妃嫔的情况下，李后主能做到如此地步，也属深情之人。
遥想当年，李后主和大周后才子佳人，情投意合。
有一次，大周后邀请李后主起舞，李后主说，那不行，你得给我谱新曲我才跳。
大周后“随口吟唱，挥笔而就”，轻轻松松写成《邀醉舞破》。
大周后通晓史书，精谙音律，擅长围棋，能歌善舞，尤工琵琶，从她在先皇面前弹琵琶，从在李后主面前即兴作词谱曲看来，这些加在大周后身上的形容词确实所言非虚。
爱过，恨过，
潮起，潮落，
岁月，蹉跎，
那个惊才艳艳的女子
来过，落寞。
02李后主被宋太宗毒死后，小周后绝食而死
公元965年十二月，大周后去世，在此之前，大周后的妹妹就已经被纳为姬妾。公元968年十一月，李后主立周嘉敏为后，史称小周后。
不由得又想起李后主写的《菩萨蛮· 花明月黯笼轻雾》，姐姐病重，妹妹背地里和李煜幽会，一派天真的李后主还率真大胆地把约会的情形写到词中，供后人品阅。
当时，李后主眼中的周嘉敏胆小害怕，惹人爱怜。
转过身来，来到姐姐病榻前的妹妹却率真坦荡，“我都来宫里好几天了”这句话不知道是真的憨态可掬，直爽大胆；还是想刺激重病中的姐姐，让她早日一命呜呼？
终归，姐姐大周后至死面壁而卧，不再看小周后一眼。
男人眼中的女人和女人眼中的女人是不同的，突然想到“清纯”这两个字，到现在这二字仍然让我挠头害怕，不知如何正解。
有一次记者采访邓婕和张国立，求证张国立的女主角是否是邓婕帮忙选定的，邓婕坦然承认，她说， “有一部分的确是我在帮忙挑选，但并不是以漂亮不漂亮为标准，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和女人看女人的眼光是有区别的，往往女人看女人会看得比较准。”
古代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女子十二三岁就已经懂得为自己争得好归宿。古代女人有些早慧，对比现在的前妻与上位太太，正妻与围城外的“魑魅魍魉”的激烈而心酸的斗争，古往今来，都有“轮回”般的惊人相似。
到底是人性使然还是心中世界拘囿？
心中惟愿女子身上的绳子绑得少些，
无论这绳子是社会环境赋予，
还是家庭加载，
亦或是自己无心锁定。
南唐亡国，李煜被挟持北上，带着小周后。他不仅要面对大宋皇帝的猜忌和迫害，以前旧臣对自己的凌辱，还有宋太宗对小周后美色的垂涎。
“小周后容貌美丽，神彩端静，警敏有才思”，她被宋太宗三番五次叫到宫中“侍宴”，一去就是好几天，待到回家之后，夫妻两人抱头痛哭，无可奈何。此事民间广为流传，野史里有所涉及，正史中无明确记载。
太平兴国三年（978年）七月初七，宋太宗选择这一天派人给李煜送来了毒药，命令他服下。一代词人李后主，就在这一天结束了生命，而这一天，正好是他四十二岁的生日，还没来得及和姬妾们在偏僻寂寥的小院里饮酒庆祝，还没来得及再写下“罗衿不耐五更寒”。
小周后跟着绝食而死，两人合葬在洛阳北邙（máng）山。
小周后有没有活下去的机会呢？凭借宋太宗对她的觊觎，她想保命也不无可能吧。如果她一直有誓死追随李后主的决心，为何在受辱之后还能熬到丈夫离世？
有一种赴死很难，就是不忍爱人孤单。
我恨不能穿越到当时，看看过去真实的故事，
我不愿深究史书中单字孤句，来揣测历史星河。
繁华落尽，千娇百媚匆匆过，
醉梦乍醒，颓垣断壁家湮没，
好一番苍凉侵心窝。
娥皇女英的故事再次落幕，湮没在滚滚翻腾的人类历史中。
03 无法免俗的比较：大周后贤德，下周后性奢
“大周后相夫教子，颇有贤名，去世时，谥号为昭惠。”
大周后通晓史书，喜欢史书的人，大多以史为镜，透过书中平面的人物，塑造出立体的性格，对己待人皆有借鉴，言语行事张弛有度。
她还善于围棋，棋中天下，讲求布局进退，需得思路清晰，需得沉稳应对。
大周后让我感动的是她聪慧大气但不装傻，妹妹进宫探望之时，当上了姐夫的姬妾。大周后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世人，我就是到死都不原谅，她真真正正地做着自己。
“小周后性奢侈，李煜就用嵌有金线的红丝罗帐装饰墙壁，以玳瑁为钉；又用绿宝石镶嵌窗格，以红罗朱纱糊在窗上；……”
雄鸟在求偶的时候，总是叼来亮闪闪的贝壳、石子，颜色鲜艳的羽毛来吸引雌鸟。女人的天性就是喜欢这些闪眼的饰品、浪漫的颜色，如果有人骄傲地翘着尾巴跟我说，我的女人就从来不爱俗气的珍珠玛瑙，那么恭喜你，你的柔情爱意足够让她放弃自然的欲望，让她淋漓尽致地释放了“识大体”的特质。
还记得星爷的电影《大内密探零零发》吗？安于贫苦的妻子看到硕大的珍珠也会喜极而泣，感动落泪。
如果把小周后性奢侈定义为女人天性，其实，格局有点太小了。
南唐常年的战争使得国库空虚，民不聊生，以至于“无法为士兵配备武器铠甲，于是让士兵穿着纸做的铠甲，拿着农具当武器，这支部队被称为白甲军。这样的军队只要上战场，只能成为装备精良的敌军刀下的亡魂。”
觉得这样的历史可笑吗？笑中带泪啊，人命如草芥，我似乎看到了穿着纸铠甲的士兵一群一群的倒在带血的刀剑下，战火纷飞，纸成炮灰。
那边厢，华丽辉煌的宫殿里美人在纵情的跳舞，不停地旋转中。
千百年来，人们不停地争论到底是红颜祸水还是昏庸无能，角度不同，骂得一塌糊涂。在我看来，他和她遇到，凑成了正好的结局，不用计较功过是非，谁多谁少。
或许，大周后还在，小周后不出现，也无法力挽狂澜。
首代打江山，
中代吃江山，
三代败江山，
富不及三代对南唐小国确实应验了。
短时间内阅尽他人的一生，悲胜过喜，泪多过笑。
喜欢也好，厌恶也好，在那个历史时期，恰逢出现了那个人。
在这一场大戏里，我们能看到的是每个人物的动作结局，但很可惜的是，这依然是场速度很快的无声电影，没有声音，缺了旁白，人物的内心世界只能有观众去暗思揣摩。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惟愿佳人终能找到自己的去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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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考书籍：
- 《蒋勋说宋词》蒋勋著
- 《品中国文人2》刘小川著
- 《温和地走进宋词的凉夜》夏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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