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老人，正在將一尊佛頭安裝在塑像身體上，並努力矯正位置。10年前也是4月，在四川綿陽到安縣的公路邊，偶然走進一個專門為寺廟、道觀，定製塑像的作坊。主人是被稱為“衡師”的衡朝俊老先生和他的老伴。
衡師正端詳自己的作品，他思考時喜歡抽旱菸。在當地，衡師絕對是藝術氣質難以掩飾的人物，四川各地鄉下，幾乎村村都有寺廟。衡師20年來為附近地區的小廟塑了幾千尊佛像，市場佔有率超過九成。2008年的大地震有不少遭到損毀，衡師說“地震後大多數小廟都沒多少錢，不可能大量更換，生意也沒有明顯變好”。
年近七旬的衡朝俊老人坐在門前的核桃樹下，咂著小酒和人聊天。身邊立著十多尊未完工的水泥菩薩像，有觀音、羅漢，還有各路叫不上名的神仙。這些塑像都出自衡老之手衡師說，一年小兩萬的收入足以讓老兩口安度晚年。單個塑像價格從200元到500元不等，看做工，出錢少就粗點兒，出錢多，自然要做得精細。。
衡師為佛像上彩，他一干起活往往會專注地幹上好幾個小時。其實寺廟了的佛像，道觀裡的神仙塑像，等等都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後期描繪上彩、加裝飾，才有了區別。
清晨衡師的老伴看著一堆半成品塑像，不免有些焦慮，他們經營了多年的這個作坊眼看著就要被拆了，原因是公路擴建。
衡師在家裡拉二胡。玩樂器、唱川劇、繪畫、雕塑、走南闖北，四川的這個農村老漢，過著有滋有味的人生。 記得當時一起去拜訪衡師的還有，著名行走作家攝影師白繼開、著名攝影師陳藝、現在“今日頭條”圖片掌門人嚴志剛，2010年白繼開曾經路過這個地方，什麼都沒有了。
衡師戴著面具逗得老伴大笑，他說他們就這樣快樂地過了幾十年。 衡師家的老家在綿陽東南部的鹽亭縣金孔鎮。衡師年輕時曾在德陽工作，後到過北京長辛店機車車輛廠實習，1961年廠子停工，衡師回到老家在生產隊當會計。其後不久，他自學修表，帶出的徒弟有105人。隨著電子錶的流行，修表生意越來越不景氣。曾臨過《芥子園畫譜》的衡師改行塑起菩薩像。
衡師的老伴正在為剛立好的佛像做“養護”，為了防止開裂，需要定時為佛像刷上用水泥調的漿。
結束一天的工作，傍晚時衡師和老伴烤火喝酒聊家常。 2008年汶川大地震中衡師老家雖不是重災區，但也有許多房子成了危房。衡師家幸運，沒什麼損失，但他還是牽掛老家。隨著災後道路擴建，衡師租住的小院面臨拆遷，他也將結束這裡的工作，回老家生活。
製作工藝是固定不變的，打樁、造型、打磨、彩畫———最後收錢。為防顏色脫落，客戶通知提貨前兩天才進行彩畫，院子裡多個沒彩畫的塑像也是因為客戶還沒付錢，十八羅漢只拉走了十二位，剩下的等有了錢再來“請”。
衡師向老友們講述川劇中的場景，喜歡川劇的衡師有很多戲迷朋友。
衡師租的小院就要拆除。當地加快災後重建力度，這裡將是通往北川的一條大道。時隔一年後(2010年)白繼開重返這裡時，這裡已經變成馬路和綠化帶，沒人知道衡師和老伴去哪兒了。我們推想，應該是回老家了。
正在雕塑佛像的衡師。用這張圖片結束對一個快樂老人的回憶，我始終覺得，老人與他的那些粗陋的作品融為了一體。感謝您耐心閱讀原創欄目【硬盤深處】，本期圖文作者郭鐵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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