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記》之窮困潦倒

(57)先生真乃胸曠之人,此時已經窮困潦倒,借友人十金,途中仍舊不忘窮遊!真乃寄情山水。和途人不忘暢飲兩杯。遊興大發之時,忘卻一切煩惱,“俯首下視,腿軟欲墮。乃以腹貼壁,扯藤附蔓而下。其人嘆息曰:‘壯哉,遊興之豪,未見有如君者。’餘口渴思飲,邀其人就野店沽飲三杯”足見其心胸闊大矣!

【是年冬,餘為友人作中保所累,家庭失歡,寄居錫山華氏。明年春,將至維揚而短於資,有故人韓春泉在上洋幕府,因往訪焉。衣敝履穿,不堪入署,投札約唔於郡廟園亭中。及出現,知餘愁苦,慨助十金。園為洋商捐施而成,極為闊大,惜點綴各景,雜亂無章,後疊山石,亦無起伏照應。

歸途忽思虞山之勝,時有便舟附之。時當春仲,桃李爭妍,逆旅行蹤,苦無伴侶,乃懷青銅三百,信步至虞山書院。牆外仰瞻,見叢樹交花,嬌紅稚綠,傍水依山,極饒幽靜。惜不得其門而入,問途以往,遇設篷斧茗者,就之,烹碧螺春,飲之極佳。詢虞山何處最勝,一遊者曰:“從此出西關,進劍門,亦虞山最佳處也。君欲往,請為前導。”餘欣然從之。出西門,循山腳,高低約數里,漸見山峰屹立,石作橫紋。至則一山中分,兩壁凹凸,高數十仞,近視而仰,勢將傾墜。其人曰:“相傳上有洞府,多仙境,惜無徑可登。”餘興發,挽袖卷衣,猿攀而上,直造其巔。所謂洞府者,深僅丈許,洞然見天,上有石罅。俯首下視,腿軟欲墮。乃以腹貼壁,扯藤附蔓而下。其人嘆息曰:“壯哉,遊興之豪,未見有如君者。”餘口渴思飲,邀其人就野店沽飲三杯。陽烏將落,未得遍遊,拾赭石十餘塊,懷之歸寓,負笈搭夜航至蘇,仍返錫山。此餘愁苦中之快遊也。

見一驅牛土人,籲聲高亢。厝室寬闊,圉人拾枯草黃秸,牛羊頓歡,頷首急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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