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娃自傳第十四章第三節

我已經瞭解到了本次手術的細節,但一想到有人會割開我的肩膀來修復韌帶和神經,我就會感到無比的害怕。對於任何運動員來說,掌控感是性格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我能掌控自己的發球、計劃、比賽,但現在來到了危急時刻,一切卻都脫離了我的掌控。我完全失去了自主權。在手術時我會完全失去意識,甚至還比不上一個看客。

莎娃自傳第十四章第三節| 復出之路


下面是最令我感到煩惱的事情。各種各樣的人,護士和醫生,來到我的房間問一個已經被問過無數遍的問題。哪一側肩膀?左邊,還是右邊?你確定不是左肩膀嗎?我想對他們說:“嘿,你看過網球比賽嗎?你看過我的發球嗎?我一直用右手發球,就是因為這肩膀才受傷的!要不然我就不會待在這裡了。”最後,一個人進來後用記號筆在我的右肩膀上畫了一個大大的×號。×號旁邊有很多指向性的箭頭,就在這裡做手術!

在他們把我推進手術室之後,一個男醫生在我的靜脈裡注射了……隨後我昏了過去。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感覺就過去了短短的一小會兒時間),我感到了自己的肩膀和胳膊像新生兒一樣被包裹著,意識眩暈。在熒光燈下,護士推著我走過一條長長的油氈走廊,走廊裡迴響著橡膠輪嗡嗡的聲音。我回到了醫院病房裡,周圍是三個熟悉的面孔。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我看著麥克斯,說:“我不想待在這裡了,帶我走吧。”

莎娃自傳第十四章第三節| 復出之路


我坐了起來,吐得滿地都是。這是麻醉的副作用。我想現在我還沒做好出院的準備,迴歸之路雖然漫漫,但現在已經開始。

不久之後,我來到了亞利桑那州進行康復。大部分時間我都和陶德·艾倫貝克待在一起,他住在菲尼克斯城外,是一個肩膀康復專家。每週一我都會和邁克爾·喬伊斯一起飛往亞利桑那,然後週五再回到洛杉磯。每週一和週五,我們都會乘坐西南航空公司的廉價航班。我本來應該一直住在亞利桑那,但康復工作真的既艱難又乏味,而且我不喜歡住在酒店裡,所以每週末我們都會回到洛杉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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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肩膀拉伸和力量訓練開始做起。這就像一條全新的肩膀,在包紮之下顯得非常僵硬。我需要恢復肩膀的力量,找回靈活性。當然,那時我已經知道了恢復訓練的方法,已經做好了準備,但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劇烈的疼痛,疼痛令人難以置信。當提起半磅重的東西或者做一些簡單的訓練的時候,我都會感到深入骨髓的疼痛。但是我不能停下來,我不能哭哭啼啼。疼痛持續了很多天,每一天都是一樣的生活節奏,灰色的天空,壓抑的心情,下午的淋浴。世界沒有我也在運轉,比賽沒有中斷,依然有人闖進決賽,依然有人在中心球場捧起獎盃,所有的一切都有條不紊,好像我的存在沒有太大的意義,好像我從來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一般,就像被生活拒之門外一般。


各種各樣的訓練師和力量教練來到這裡和我一起工作,但痛感依然沒有消失,進程非常緩慢。他們推遲了我本該在2008年10月的復出,在聖誕節前我回到了球場。但是一切都變得不同,情況不太樂觀。我的力量沒了,靈活性丟了,動作幅度也變了。當我發球的時候,手臂伸得不夠遠,沒辦法積聚強大的能量。最終我決定重新學習擊球,擺脫傷痛和恐懼,與從前的自己告別,成為一個與受傷之前不同的球員。我不能再做到像十七歲時候那樣發球了,沒有了當年的連貫性,不能再隨心所欲,沒有了強大的力量和精準的落點支持,我的動作必須變得簡潔。我明白這些事情,但就是遲遲找不到最好的方式,達不到最好的效果。我在球場上感到不太舒服。在2008年冬天那些痛苦的早晨我在外面做什麼呢?學習重新打網球。我不得不更多地依靠自己的機警和策略,我不得不提高自己接發球的能力。或者,我會成為一名更為優秀的網球選手;或者,我會變得更加糟糕。不管發生哪種情況,我都要學會用一種全新的方式贏下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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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為我安排了幾場熱身賽,過程和結果都不太理想,我輸給了幾位低排名選手。這讓我感到恐慌與壓抑,任何事情都沒辦法讓我高興起來。肩膀、未來、比賽都深深困擾著我。為什麼我還要提到肩膀呢?正是它讓我幾乎不可能去享受生活——朋友,家人,美食,購物,還有陽光美好的日子。

我父母都很擔心我,麥克斯也是一樣。他們並不關心網球層面上的事情——那些聲稱自己明白我正在迴歸路上的人和聲音——而是關心我的精神層面,關心我的思想狀態。儘管從他人那裡得到了無數的支持和滿滿的愛意,但我還是感到非常孤獨與無助。他們說的話並沒有讓我感到一絲的好受。所以我決定重新養成童年時期寫日記的習慣。我可以把愁思都寫到紙上。日子一天又一天地過去了,日記本成為了我最好的朋友,唯一可以相信的朋友,唯一可以分享感情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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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復出過程中非常關鍵的時刻。我相信寫作可以讓我的思維得到再教育。通過寫作,你能得知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感受和想法。你可以把它們帶到明面上來,在這裡你能更好理解隨後恰當應對。這就像在一間黑暗的屋子裡開燈一樣,你所以為的怪物,在燈光之下,不過是影子而已。突然之間,你又找回了曾經那個無比自信的自己。我也相信你也會和我一樣,在靈魂深處有著希望的種子。把它寫到紙上吧。在寫這本書的時候,我保存至今的日記給我提供了很大的幫助,如果你瀏覽它們,你會發現有的紙張上面寫滿了積極的標語“加油,你能行;加油,你能行;加油,你能行。”但大多數時候我都是在講述自己與傷病、挫折和疼痛鬥爭的旅程。

下面是日記裡典型的一段話:

我完全慌神了。你看我甚至都不能寫字了。只有上帝才知道恢復性訓練已經開始了多長時間,在我印象中已經持續了八個星期。但我的情況依然很糟糕,我依然待在美國中部的一個地方。我沒有感覺自己的肩膀有一點點的好轉,我在盡一切可能進行恢復。我的內心深處一直充滿了空洞的感覺,我知道一切終將好轉,我也將踏上球場,發球的時候感受不到一絲的疼痛。但是我總感覺在自己欺騙自己。每天我都會來到診所,但我在做什麼呢?變得更加強壯,還是消除疼痛?這將會持續多長的時間?這些問題一直困擾著我,而我並沒有任何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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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肩膀的康復過程中,我錯過了很多的比賽。我的排名,從接近榜首的地方,下滑到了兩位數的位置。我不得不放棄澳大利亞網球公開賽,這是最令我感到鬧心的地方。這意味著我不能前往墨爾本進行衛冕,不能在穿過球員通道時看到掛在往屆冠軍旁邊去年的我舉起獎盃時的樣子。

直到2009年3月,我才算正式復出參加比賽。第一站比賽在綠土上進行,肩膀仍有些疼痛,身體違背自己的意志,發球沒有威脅,而且很快就感到了疲累。但是我下定決心在比賽中傾盡全力,沒有什麼比得到和失去本身更具誘惑力的事情了。在我的排名來到世界第一之前,我並不知道自己有多麼想要得到它。現在,我想要把它重新拿回來。(來源:網球之家 作者:Maria Sharapova 編譯:楊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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