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刺客界”的元老,一個專業很差但可以“報友獻命”的戰國人

讀過歷史的人都知道“春秋五霸”,齊桓公、晉文公、秦穆公、宋襄公和楚莊王。

那會兒天下的老大還是周王室,武王伐紂後勝利了,於是大封有功之臣和自個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除了周王室自個兒留了一塊“自留地”外,分封了140多個諸侯國。

大周朝聽著嚇人,放在現在也就3個省的地盤,還真不夠這幫傢伙分的,所以看那個時期的中國地圖,就中間一堆兒,密密麻麻的像看一群“螞蟻”。

這麼多的國家自然有強弱和大小,能有點兒話語權的約莫十多個,拔尖兒的就上邊說的那五個,召集個會發個令啥的也是它們幾個說了算,就像當今世界的聯合國常任理事國。

竟是“刺客界”的元老,一個專業很差但可以“報友獻命”的戰國人

因為咱們下面故事的起因牽涉到晉國的老大晉文公,於是先做一些鋪墊,讓大家心裡清楚。

晉文公的名字叫重耳,是老爸晉獻公與妃子狐姬所生的王子,是個又仁義又聽話的老實孩子。

晉獻公最喜歡的是小媳婦驪姬。驪姬也有自己的兒子,就想讓自個的兒子繼承王位,整天跟老頭子吹枕頭風要把其他的兒子都幹掉。

重耳的大哥太子申生首先被逼死了。重耳一看不妙撒丫子跑了。

可憐的晉國二公子在老爸和後媽的追殺下,只好在各國間輾轉流浪,哪知道啊,這一“流”竟“流”了足足19年。

幸運的是,這十幾年裡有一個忠誠不渝的團隊始終在陪伴他。為首的一共5個人,個個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經過艱難卓絕的磨礪後重耳終於殺回了晉國,做了國君。復國後這群鐵哥們又成為他的股肱之臣,助著他當了春秋霸主。

這個團隊有文有武,以動腦瓜見長的智能型人才的佼佼者叫趙衰,除了重耳的舅舅狐偃,他基本就是晉國智囊委員會的常務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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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衰之後,他的兒子趙盾依然牛,在晉國的影響力甚至超過他的老爹。因為他霸道,霸道到連後來的國君都得看他的臉色。

這就不好了,早晚得出事,所以後來趙家遭了大難。偌大的家族慘痛到被殺了個乾淨,只倖存了一個男孩(這又是一個蕩氣迴腸的故事,有機會咱們以後單講)。

但這種家族是不會說完就完的,這就叫底蘊。後來趙家也果然又一次崛起,重新成為在晉國非常有話語權的幾大家族之一。

到了春秋末年,晉國的最高領導層掌握在6個最有勢力的公族手裡。這時的趙家領袖叫趙鞅(死後的諡號叫趙簡子),是個少見的英才。他以非凡的才幹,在各大公族你死我活的爭鬥中最後佔了先機,與另外幾大家族聯手,滅掉了範氏、中行氏兩大家族,執得晉國權力層之牛耳,說得通俗點,成了老大。

趙鞅的接班人是他的小兒子趙毋恤。這又是一個不次於他老爸的人物,

否則以他庶子的身份,生母又僅僅是來自於少數民族部落的一個小妾,趙鞅可以為他廢掉世子伯魯,這個毋恤的才能你想吧,能多牛有多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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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毋恤沒有辜負他老爹的期望。當時晉國的朝政被趙、智、魏、韓四大家族分掌,趙鞅死後,智家的智瑤就接替老趙做了正卿(首相)。這智瑤也不是一個善茬兒,橫著走那種,權力一膨脹就動了吃掉其他幾家的心思,首選就是趙家。

他脅迫韓、魏兩家,合兵把趙毋恤圍在了老趙家的大本營晉陽(今山西太原市南),一圍就是一年多。還放汾河的水往城裡灌,弄得晉陽城裡幾乎彈盡糧絕,到了人吃人的程度。

在最後關頭,趙毋恤終於用“唇亡齒寒”的道理說動了韓、魏兩家,三家聯手上演了春秋版“無間道”,反手擊敗智瑤,索性滅了他的九族,分了老小子的土地。

自此,這三個家族組成了晉國的最高權力層,也為後來著名的“三國分晉”奠定了基礎。

在最危急的時刻,趙毋恤挽救了他的家族並使其發揚光大。他老爸沒有看錯人。

他死後,被人們尊為趙襄子。

我們現在清楚了他與智瑤一族的仇恨,那是你死我活,有你沒我有我沒你。殺掉智瑤後,據說襄子先生仍然不解氣,把智瑤的頭骨經過加工,刷吧刷吧做成了酒碗,時不常兒炒上倆菜喝他一壺。一邊喝心裡一邊想:老智你倒是再牛逼啊。

這個舉動把一個人徹底激怒了。就是這篇文章的主人公,他叫豫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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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讓就是晉國本地人,是智瑤向社會招聘的人才(家臣)。他以前也在範氏和中行氏的手下做過工作人員,但這兩位大佬都沒拿他忒當回事兒,當打雜的使喚了。後來範氏和中行氏先後被趙簡子聯合智瑤等給滅了,他就到了智瑤的手下。


這二位可能特有共同語言,智瑤不但尊重賞識他,還給了他很高的待遇。豫讓同志終於有了幸福感。

趙家大概專門和豫讓過不去,說話間智瑤又死在了小趙的手裡。死就死了吧,豫讓同志尤其不能理解的是,小趙還拿老智的腦袋當酒具,那可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啊!

已躲進深山的他實在按捺不住了。他反覆地在想,敬愛的智瑤先生對我那麼夠意思,我如果不出去為他報仇,我的魂魄日後都沒臉再去見他。

注意,他在這時創造了後世流傳非常廣的一句名言:“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我,就把這條命還給智瑤先生吧!(“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今智伯知我,我必為報讎而死,以報智伯,則吾魂魄不愧矣。”《史記·刺客列傳·豫讓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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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某某的這麼一天。襄子先生的肚子突然感覺不爽,於是到衛生間去方便。洗手間裡這時有一個犯了罪勞動改造的清潔工(刑人)正在清洗廁所。

正要嘩嘩的趙襄子突然間第六感覺有了反應,他指示衛士抓住了這個搞清潔的傢伙。一翻,腰裡揣著兇器。一問,人家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豫讓,要為老智同志報仇。

衛士們覺得自己很失職,要把他殺了。趙襄子手一擺,說這個人很講義氣,我以後自己小心一些吧。智瑤已經沒有了後代,有人要為他報仇,這是一個賢人啊!說完下令把他放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豫讓的一個朋友在街上走,依稀見一個身影特別像豫讓。他追了上去,但眼前的這個人渾身長滿了癩瘡,蓬頭垢面,聲音沙啞像硬擠出的一樣。

“你是豫讓嗎?”這個乞丐一樣的人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說:“我把漆刷在身上弄爛了皮膚,把炭吞下整啞了嗓子,就是為了報仇。方才我老婆跟我打了照面兒都沒看出我是誰,沒想到還是被你認了出來。”

他的朋友見到他這個樣子,不禁流下了眼淚。說你這是何苦啊!以你的才能,完全可以去投奔趙襄子。你離他近了,報仇的機會自然要多一些。現在你把身體搞成這樣,不是越來越遠了嗎?

豫讓搖搖頭,說你說的不對。我如果去投奔趙襄子,再起了二心要殺他,那我還是人嗎?我現在這樣固然很難,但我就是要這麼做,讓那些為人臣懷二心的傢伙感到羞愧!

竟是“刺客界”的元老,一個專業很差但可以“報友獻命”的戰國人

後來,豫讓費了很大的勁,終於摸準了趙襄子外出的時間和路線。他事先埋伏在一座橋下(現存“豫讓橋”,河北邢臺、山西太原各一座,都說自家那個是“真跡”),只等襄子先生大駕光臨了。

這位忠心可嘉的刺客看來天生不適合這個工作,點兒整個是背到了家。人家襄子先生一行人走到橋頭時,只見胯下的馬突然直立,再不向前一步,仰天長嘶不已!

警覺的趙襄子命令他的一個叫青荓(音:平)的隨從去橋下查看。

這青荓下到橋底,見一個髒得不能再髒的傢伙躺在那裝死。青荓扒拉了一下,這位丐幫領袖狀的同志還挺橫,嘡啷一句:“去!長者吾且有事。”意思是“滾!你大爺我忙著呢!”

青荓也是豫讓的朋友。他嘆了一口氣,說:我們倆是發小兒,如今你要做大事,我要是說了,不是做朋友的道理。可是你要殺我的君主,我要是不說,更不是做臣子的道理。嗨,我只有死了。說說著就抹了脖子,躺那兒了(

“少而與子友,子且為大理,而我言之,是失相與友之道。子將賊吾 君,而我不言之,是失為人臣之道。如我者惟死為可。”乃退而自殺。《呂氏春秋.王道》)。

這種“畫面”在現代根本看不到,怎麼可能呢?肯定還會有其它的辦法啊!

這青荓活得好好的無疑是不想死的,但為了一個做人的道理他寧可去死。這既是春秋人的迂腐和死板,但也是春秋人的可愛和重義。他們對待情誼的一種本質性的東西令人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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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鬧騰,豫讓同志的陰謀肯定又敗露了。

趙襄子對這個一根筋的傢伙也沒辦法。他問豫讓,說你也曾經在範氏中行氏的手下工作過,智瑤也參與滅過他倆,也沒見你報仇反倒投奔了智瑤。現在智瑤已經死了,為什麼你盯著我不放一次一次地沒完沒了?

豫讓是這麼回答的。

他說我在範氏中行氏的手下時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工作人員,連話都搭不上兩句,他們以普通人對我,我自然以普通人對他們。而智伯拿我當高級人才(國士),尊重我賞識我,是他讓我有尊嚴和成就感,我當然要這樣報答他。

聽了他的話後,趙襄子特別理解,而且非常感慨。

他流著眼淚說:“真是好人啊!你為智伯已做到了家,我對你也算是仁至義盡。這回,我不能再放你了。”

豫讓也點著頭,說:“我聽說英明的君主不掩蓋別人的美德,忠誠的臣子死也要死得清楚。您不和我計較,天下人都稱讚您的賢良。今天的事我罪不容赦,但我請求把您的衣服給我讓我刺上三下,我也算完成了任務,雖死不恨了。”

也是很有胸懷肚量的趙襄子,滿足了豫讓這個最後的有些近乎於搞笑的要求。於是,這位朋友中的極品、刺客裡的低能,對著衣服“拔劍三躍而擊之”。完成了這件“行為藝術”後,從容“伏劍自殺”

竟是“刺客界”的元老,一個專業很差但可以“報友獻命”的戰國人

晉國的人聽說了豫讓的事情,誰都會為他給一聲讚歎,為他流淚和哀傷。

作為一個刺客,他非常專注,但遠談不上專業。作為一個朋友,他已經做到了極致,他以其失敗的經歷,卻完成了自己人格的放大與昇華。

這樣的哥們兒,一輩子能碰到一個,沒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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