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的“特殊職業”之：刺客
什麼是江湖？有人說，江湖是相對於廟堂而言，指的是那些在民間的人和事；有人說，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有人說，江湖就是陰謀詭計、爾虞我詐；還有人說，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就是人情世故。但江湖畢竟就是江湖，特別是那些武俠小說廣泛流傳以後，人們對江湖充滿了嚮往和猜測，估計每個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江湖吧。
不論怎麼說，江湖既離不開山河湖泊、密林大漠，也離不開市井街坊、飲食男女。本文就專門說說古代江湖世界裡，那些神秘而特殊的職業。今天要說的第一個特殊職業就是刺客。
刺客是指那些以殺人為職業的人，這也是人類社會中一個最古老的職業。刺客出現在人類社會中的具體時間現在已經無法考證，但“刺客”一詞最早出現於典籍則是在司馬遷的歷史鉅著《史記》裡，在《史記·刺客列傳》裡，司馬遷依次寫了曹沫、專諸、豫讓、聶政和荊軻五位刺客，這也是世界上最早為刺客專門書寫傳記的史料。除了記載他們五人的事蹟，司馬遷在《刺客列傳》裡闡述的“士為知己者死”的刺客信條至今仍被人津津樂道。
刺客既然是作為一種社會職業，則必須如同其他任何職業一樣，需要特殊的從業技能和資質。一個稱職的殺手，首先要身手矯捷，具備過人的能力。這些能力包括刺殺、格鬥、逃逸、偽裝、跟蹤、化裝、自救、通訊等特殊能力。這些人在平時往往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以免被人發現或者令人警覺，一旦時機成熟，他們會像獵豹突襲獵物一樣，趁目標人物不備之時如同閃電，即刻展開刺殺。唐朝詩人李白曾寫過一首詩叫《俠客行》，詩中描述俠客為：“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雖然寫的是俠客，其實作為一個合格的刺客，也必須有“十步殺一人”的訓誡與精準、“千里不留行”的逃遁能力、以及“深藏功與名”的隱藏能力。
作為刺客的第二個職業要求就是必須信守承諾。因為僱主以及刺客本人都是在從事著風險特別大、最為人所痛恨與恐懼的職業，所以“重承諾、守信譽”這一職業道德對於刺客這個職業就顯得特別重要。建立約定，只問對象而不究是非，完成任務收取佣金之後不得騷擾和要挾僱主，任務失敗寧可自戕身亡，也不能被俘虜或者在嚴刑逼供之下暴露僱主訊息。倘若違反其中任何一條職業道德，不單意味著與刺客這個職業從此永別，也意味著隨之而來的殺身之禍。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說說被燕國太子邀請去刺殺秦王嬴政的荊軻了。從膽氣、豪氣和能力來說，荊軻是一個可以勝任該項任務的刺客，但其中的表現卻讓他成為一個很受爭議的刺客。例如，他的任務失敗了。所為一個刺客，必須縝密計劃，力求一擊必中、中則必殺，但荊軻百密一疏，關鍵時刻匕首刺不到秦王，投擲出去，又射中了柱子。任務失敗時候，如果荊軻是一個合格的刺客，他就應該事先籌備好自殺事項，決不能留下活口讓秦王逼問。但荊軻這個時候卻大喝一聲：“我之所以會失敗，是因為計劃著想活捉秦王啊，活捉了秦王然後脅迫他簽署了協議才算是報答了太子啊！”這是什麼話？為自己的失敗辯解也還罷了，他居然在臨死之前主動供出了僱主，這是何等的不守信義？
今天的人們，由於深受影視劇的影響，所以將刺客又稱之為殺手，認為這些人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從業者，毫無道義觀念和善惡分別，是冷酷無情的機器。但事實上，刺客這一職業最初並不是為錢而誕生的。春秋戰國時期，職業刺客的出現往往和激烈的政治鬥爭密不可分，當有的政治鬥爭不能用“文鬥”來光明磊落、合理合法的解決時，一方就有可能為了自己政治主張或者集團的利益，而邀請懷有特殊刺殺技能的人，負責對目標人物或者核心人物進行刺殺，以圖在最短時間內讓目標人物及其相關事物遭受致命打擊，因而便捷地獲取勝利。
這個時期的刺客，並不為錢財而去幹這種賣命的勾當。例如《史記》中記載的荊軻、專諸等刺客，他們替僱傭者冒風險的最根本的原因是出於感恩，也就是對“士為知己者死”信條的單純持守。因為情大於利，甚至不圖任何私利和錢財，或者是為了實現“拯救黎明百姓”或者“匡扶正義”的理想，所以這個階段的刺客，往往充斥著強烈的行俠仗義色彩，與其說他們是刺客，還不如說他們是最早的俠客而更為確切。
到了秦朝建立以後，刺客也由春秋戰國時期的兼職或者“半路出家”，轉變為一種長期的職業行為。刺客從事刺殺行動的動機逐漸變得複雜和利益化起來，例如名聲、仇恨、權利爭奪、情感糾紛，但更多地則是以此作為謀生獲利的途徑。到了這個階段，刺客這一職業已經遠離了俠義道精神，將之稱作職業殺手則更為準確一些。
漢武帝所說的“俠以武犯禁”，就是專指這種不顧道義、法律與情理，只為金錢戧殺他人，干擾正常社會秩序的人。因為這個職業中的絕大多數人往往是見錢眼開，不論所殺的對象是老弱婦孺還是善良君子、清官、學者，都是殺而不聞，所以即使是遊弋在國法律令之外的江湖人，也對職業殺手恨之入骨，稍有正義感的江湖人士，都不會對職業殺手施以同情。在《七俠五義》裡，南俠展昭就曾經多次剪除那些不顧江湖道義的職業殺手。
所以，從秦漢以來，職業殺手都是無論朝廷或者江湖都極為排斥的職業。為了逃避朝廷法律和江湖正義人士的制裁，職業殺手的活動非常隱秘，除過極個別“單幹”的殺手，一般情況都有特殊的聯絡渠道和溝通方式。有組織、成規模的殺手組織一般都有類似經紀人的職業中介參與，這些“經紀人”多半以一個合法的職業為掩飾，然後在特殊的圈子散佈自己的從業範圍，以便招攬生意。一旦生意上門，由經紀人出面接洽，僱主和殺手之間是不會直接接觸的。
在舊社會，職業殺手一般比較猖獗。但進入現代社會以後，各個國家都把殺人列為重罪，特別是這種有組織的犯罪行為，早已被列為國際上共同打擊的對象。畢竟，每個生命都有享受自然賦予壽命的權力，任何人不能為一己私利而任意剝奪他人生命，但願隨著社會進步，歷史上那些刺客或者職業殺手都會如同山間雲霧一樣，在陽光和清風裡消散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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