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敏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杰出的农民运动领袖、闽浙赣苏区的创始人,生前担任红十军团军政委员会主席。1935年1月,他率领红十军团在安徽谭家桥与七倍于己的国民党军进行苦战,失利后返回赣东北。1月29日,方志敏在玉山与德兴交界的高竹山不幸被捕,之后被押解至南昌。他在被国民党囚禁的6个多月中,写下了《可爱的中国》《清贫》等近14万字的文稿,与敌人进行了最后的顽强斗争。8月6日,方志敏被国民党秘密杀害于南昌市郊下沙窝,用生命实践了自己“努力到死,奋斗到死”的誓言。方志敏英勇就义前被国民党关押于何处,学界一直众说纷纭,难以定论,有必要予以探讨。
学界对关押地
众说纷纭
学界目前发表的论文和出版的著作中,关于方志敏的被关押地,主要有南昌行营说、北营坊军法处看守所说、水詹坊看守所说三种观点。
一是“南昌行营”说。江西省方志敏研究会编的《方志敏年谱》对关押地有如下记载:1935年2月2日,方志敏由国民党警备司令赵观涛、国民党省党部书记长俞伯庆押解到南昌,“下午四时半,方志敏等四人被押抵南昌,随即被囚禁‘委员长行营驻赣绥靖公署’军法处看守所(南昌百花洲原江西省图书馆内)”。江西省委党史研究室编著《闽浙皖赣苏区史》(中共党史出版社2017年版)的记载大致相同。
2017年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方志敏全传》关于方志敏在南昌被关押地写为:方志敏等4人被囚禁于蒋介石“委员长行营驻赣绥靖公署”军法处看守所,这个地方就在百花洲(即南昌行营),与当年方志敏农民协会所在地(孺子路八中附近)隔湖相望。该书作者陈家鹦认为,关押地应该是现在的东湖边上的老省图书馆,老少年宫和百花洲电影院旁,在中山路上。当年江西省农协在孺子路上的八中附近,方志敏结婚在渊明南路小香港附近,示众在叠山路的大众商场旁的豫章公园,距离都很近。但陈家鹦又说,当时南昌民间传说方志敏被关押的军法处看守所被称为北营坊看守所,可据此再查一下。
据《南昌市志》记载:蒋介石在南昌的行营建于民国19年(1930),位于南昌东湖的百花洲上,原为江西省立图书馆。11月,蒋介石赴南昌指挥“剿匪”事宜,省立图书馆改为“海陆空军总司令委员长蒋介石南昌行营”。直到1935年1月底,行营才迁往武汉,省立图书馆迁回百花洲。笔者查阅相关文献,没有发现方志敏被关押在此或者带到这里审讯的记录。因此,此处为关押方志敏的军法处监狱应属误传。
二是“北营坊”说。持此说的主要是与方志敏一起被关押狱友的回忆。胡逸民当年帮助过方志敏秘密传送狱中文稿,他们作为方志敏被关押在监狱里的历史见证人,在自己的回忆录里均提到关押地在北营坊看守所。当时监管方志敏的监狱长凌凤梧也有同样的说法。据他们回忆:方志敏被关押在北营坊的看守所里,这个地方很大,监狱房屋几十间,放风的空地也很大,有很多士兵看守。
学界不少文章都沿用此观点。如程国银的《胡逸民与方志敏在狱中的交往》,吴晓辉、吴厚荣的《囹圄中的方志敏与狱长凌凤梧》,金午江的《方志敏被捕前后的一些情况》等,都认为南昌绥靖公署军法处看守所就在北营坊,但都没有指出具体地点。南昌民间一直传说国民党军法处看守所是在北营坊一带,胡逸民等人的回忆录里也提到这里。
为此,笔者专门实地去过北营坊所在地叠山路马家池街道。根据现场走访了解,北营坊就在今天叠山路与马家池路交汇的地方。新中国成立初期,在此建有南昌市自来水公司,后来划归南昌市公用集团公司,现在是公司的客服中心。但是否为当年囚禁方志敏的关押地,还需要文献资料的进一步佐证。
三是“水詹坊”说。方志敏的女儿方梅在《方志敏和他的亲人们》《方志敏全传》中,提到她父亲被关押地:“方志敏、刘畴西、王如痴、曹仰山四人被囚禁在南昌市叠山路水詹坊国民党‘绥靖公署’军法处看守所”,指出军法处看守所在叠山路“水詹坊”。但笔者查阅1926年和1940年两幅南昌市地图,在叠山路附近都没有发现“水詹坊”这一地名。
军法处监狱的
准确位置
为彻底弄清楚当年方志敏关押的准确地点,笔者进行了专门的实地考察。鉴于有说法认为军法处是在老水厂附近,笔者来到南昌市自来水公司下属的下正街水厂。根据南昌市水业集团领导介绍,该水厂是南昌第一座自来水厂,建于1937年。但从来没有建过监狱,方志敏不可能被关押在这里。
方志敏《狱中纪实》对被关押地军法处有如下描述:“囚禁我和刘畴西同志等的,是驻赣绥靖公署军法处的看守所。在三个月以前,还是所谓‘委员长行营’看守所。……在北洋军阀统治江西时,这里原就是军法处……这看守所的组织,又分三部:优待号,一等普通号,二等普通号。”方志敏刚来时就被关押在二等号里。这里的看守兵共19个人,一个卫兵连,是江西保安团派来的。这些描写与《南昌市志》记载一致。
由南昌市地方志编委会编写、1997年出版的《南昌市志》第22卷为“公安司法”卷,第四章第六节劳动改造的“监狱”条,对军法处看守所的来龙去脉及人数规模等有十分详细的记载,与方志敏的描述高度一致,现摘录如下:
“光绪三十年(1904),清政府开办新军时,在南昌增设了一座军人监狱(今叠山路原南昌市自来水公司附近),隶属督军府,专门关押军队囚犯。北洋军阀统治时期,该狱被改为南昌陆军监狱,隶属北洋军阀军法处。民国19年(1930),该狱改为反省院,内有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驻赣绥靖公署军法处看守所。军法处设正、副处长、法官、军人监狱官各1名;看守所设所长1名,看守员19名,卫兵1个排。牢房按囚犯的阶层、性质不同分成3个等级区别对待。”
蒋介石坐镇南昌指挥对中央苏区第五次“围剿”时,把绥靖公署改称为南昌行营,地点在百花洲,需要指出的是,行营撤后,该处驻扎国民党宪兵第八团,内有军人禁闭室。战后,由于过去的军人监狱被毁,便在今孺子路陈家桥重设军人监狱,隶属江西省政府保卫处,专门关押军中囚犯。国民党当局仍继续沿用北营坊军法处看守所,并冠名为“南昌行营驻赣绥靖公署军法处看守所”,方志敏被捕后就关押在这里。
笔者在江西省档案馆找到两幅十分珍贵的地图,分别是1926年南昌市地图和1940年南昌市地图。通过对比两幅地图,笔者确定军法处位置就在叠山路一带。该路1922年改称营坊街,街名“军法处侧”,并在东面设有军法处、宪兵营、修械厂,与右营房、箭道巷等街道围绕军法处。到1940年,营坊街划分为两段,靠东的叫营坊街,靠西的叫北营坊,马家池在原军法处侧的北面,解放后,“军法处侧”之名被取消,将马家池向南延伸,新中国南昌市第一个自来水公司就建在这里,这与《南昌市志》记载也相吻合。
通过文献查阅和实地考察,笔者认为方志敏的关押地军法处监狱是在南昌市叠山路与马家池交汇处,即今南昌市公用集团公司缴水费气费代办点附近,具体在东起环湖路,南至叠山路,西到马家池,北至右营坊,即邮政储蓄银行和南昌市供电局住宅小区周边一带。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闽浙赣苏区的党内政治生活及其时代意蕴”(18BDJ079)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上饶师范学院方志敏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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