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議終將過去，
唯有感動落地生根。
唱歌的羊
Aanti！Yico
最近一檔綜藝《我是唱作人》開播，第一期就把曾軼可衝上了熱搜。
十年前，火爆全國的選秀綜藝《超級女聲》改名《快樂女聲》，那個氣息不穩，跑調忘詞，彈錯和絃還老是笑場的另類女孩兒幾乎承包了所有的罵名；
如今的《我是唱作人》，綿羊音，電吉他，小短毛，除了唱功更加成熟，曾軼可和十年前幾乎沒什麼變化：“不管允不允許、可不可以、我都要、愛你。”
《快樂女聲》已經過去十年，“曾軼可”三個字變成一個過氣的網絡詞，網友們的話題逐漸被楊超越、蔡徐坤們取代，曾經在網上呼風喚雨的“倒曾派”好像也慢慢消失了。
在網易雲音樂《夜車》的評論區，排名第一的留言獲得了五萬多個贊，他說：“這首還真是挺好的歌，為以前的偏見和不厚道的調侃道歉。”
參加《吐槽大會》，面對一身“黑歷史”她侃侃而談，還擔心嘉賓黑得沒有網友好。
19歲出道，五張原創專輯，60首歌曲，還有大大小小近20個獎項，作為音樂人這份成績單足以讓曾軼可在質疑面前問心無愧：
“作品他就在那裡，大家要說什麼是他的事情，這個世界不就是這樣麼，愛和恨都沒有理由。”
有人說，十年了，我們都欠曾軼可一句“對不起”，可是那個“綿羊天使”從來不需要。
曾軼可說，“軼”有超越的意思，父母希望她能超越旁人出人頭地，讓人想起同樣選秀出身的廢柴錦鯉楊超越。
同樣被質疑“業務水平不過關”，當年曾軼可在網上掀起的腥風血雨絕對比楊超越厲害得多。
2009年夏天，《快樂女聲》的海選海報貼遍了全國各地的大學校園，還在讀大二的曾軼可抱著玩一玩的心態撥打了報名熱線。
在海選比賽時她演唱了自己的原創歌曲《還能孩子多久》，詞曲稚嫩卻清澈純淨，被評委老師宣佈直接晉級。
但那時候快女選秀的舞臺，本質依然是唱功的較量。
比賽中能飆高音，長音，唱跳俱佳又漂亮可愛的選手太多了，而曾軼可天生一副細嗓子，聲線不穩還容易飄，被吐槽是“綿羊音”。
相比之下，從來沒學過音樂、相貌普通的曾軼可實在太業餘了。
她唯一的優勢只有原創能力和鮮明的個人風格。
沒有受過專業訓練，她就用自學的最簡單的和絃，寫那些看似最簡單的歌，讓人乍一看幼稚可笑，細一想又感同身受。
她唱《獅子座》、《最天使》，喜歡的評委覺得眼前一亮：“有靈氣”；看不慣的評委只覺得不專業，不公平。
高曉松贊她的詞有“暗度陳倉式的巧妙”，懷揣著那個年齡層獨有的小心思，用文字傾訴衷腸；
包小柏卻說她的歌是虛浮簡陋的小茅屋，經不起風吹雨打。
“大人們沒什麼了不起，滿了18歲又怎樣？”作為第一批“90後”，曾軼可的歌讓人覺得太“非主流”，讀不懂歌詞，聽不懂調子，唱功還賊爛，憑啥一路晉級？
全國60進20賽，評委沈黎暉和包小柏為了曾軼可大吵一架，連主持人何炅都不敢接話。
最後曾軼可晉級全國20強，包小柏氣得當場離席，只撂下一句話：“如果之後的選手都是這個水平標準的話，我只能說，她留我走。 ”
從不迷信權威的曾軼可並不覺得怎樣，但這一出直接把她推到了風口浪尖。“倒曾派”幾乎是一夜崛起，潮水般轟然叫囂著“曾軼可滾出娛樂圈”。
無數黑粉湧進曾軼可的貼吧發黑帖瘋狂辱罵，吧主刪完一帖又刷新十帖；
她的長相打扮也成了槽點，“曾哥真漢子，鐵血史泰龍”的拼圖一瞬間傳遍網絡。
到後來各大校園都流傳著“信曾哥，不掛科”，她聽說後哈哈大笑：“真的嗎？如果信我能不掛科的話，那大家都來信我吧！”
那年春晚的小品，馮鞏扯著嗓子唱了兩句《獅子座》，被搭檔的女演員調侃：“跟羊叫一樣，能不能整點人類的聲音？”
最極端的是草莓音樂節，那是她第一次遭遇來自陌生人真實的惡意。
黑粉們舉著“曾哥”的牌子，手裡點了三根香向臺上膜拜，還弄了個寫著“永生”字樣的充氣娃娃在會場上來回傳遞，起鬨取樂。
在場很多粉絲都哭了，而面對臺下的騷動，曾軼可只笑著說："今天現場來的小朋友很多，要注意安全哦！”
到了最後一首《獅子座》，她舉著話筒對臺下大喊：“下面不管是喜歡我的，還是不喜歡我的，把你們的愛，你們的恨，全都給我吼出來！”
這下可好，全場不管是粉還是黑，都唱起了《獅子座》。把黑子們都整懵了：誒？我不是來黑她的嗎？
面對鋪天蓋地的質疑和謾罵，率性灑脫的曾軼可絲毫不覺得有什麼負擔：
如果你自己都不信你自己，又怎麼能讓別人相信你？
“當時我覺得很奇怪的是，那些人嘴巴里在唱我的歌。我是覺得，他們是在用另外一個方式享受自己的人生，所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是他們在用他們認為快樂的方式去生活，即便有些人是在讚美我，有些人是在詆譭我。
但你要知道，愛和恨是轉變很快的。”
後來馮導電影《唐山大地震》引爭議，高曉松還用曾軼可來舉例：“萬人起鬨只回一句大家注意身體。因為她有琴。有琴人與無琴人生活在倆世界，誰和誰聊不著！”
一句話高下立判。
儘管曾軼可最終止步8強無緣決賽，但她的才華並非無人賞識。
唱功不好可以練習，但創作才能卻可遇不可求。
被淘汰那天，高曉松找到她：“回去好好休息，下週開工做專輯，我做你的製作人。我挺你到底。”
風聲雨聲質疑聲聲聲入耳，她不是聽不見。
只是為了心中那個“比天空更高，比落日更重”的夢，她選擇潛心創作，用作品說話。
半年後，曾軼可首張專輯《Forever Road》發行，包辦了全部10首歌的詞曲創作，還獲得中歌榜年度最佳創作新人獎。
2011年， 21歲的曾軼可發行第二張專輯《一隻貓的旅行Forever21》，有一句歌詞唱道：
I know love is never say sorry
but sorry I am me
聽過很多大道理，可對不起，我就是我。
這張專輯的大熱歌曲《夜車》被選做王力宏劉亦菲電影《戀愛通告》的片尾曲，她自己也在片中打了回醬油。
清新歡快的曲風讓大家開始覺得，原來短髮女孩“曾哥”也可以性感和可愛。
而讓無數人黑轉粉的是第三張專輯《會飛的賊》，其中《有可能的夜晚》還在社交平臺小火過一陣。
那一年大家在KTV裡放肆地唱 “我好想你，好想你，卻欺騙自己”，她在夜晚的角落裡小心試探：“如果要我選擇，只能愛一個人，讓我成為你的有可能。”
最初鋒芒畢露的她在《黑天鵝》裡唱“沒有雪白的羽毛，沒有清澈的嘴角，沒有讓人一眼愛上的幸運，沒有太外向的熱情，可我有最動人的靈魂”；
在《辣糖》裡唱“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嗎，為什麼不自己嘗一下，我哪有人們說的那麼苦、那麼辣”；
後來她變得更加溫和堅定，就像《星星月亮》裡唱的：“夜空讓我照亮，流言讓我來擋，只要記得，你是星星，我是月亮”。
她開始嘗試電子迷幻風，自己畫專輯封面，不緊不慢保持著一兩年一張專輯的速度，對每一首單曲的質量吹毛求疵。
夜深人靜時，耳機裡獨特的聲線氣息淺斟低唱最能撩撥少年人躁動的心絃。
有粉絲給她留言：你的歌為什麼總是這麼好哭？
她說：如果你們聽歌時哭了，說明我寫歌時也在哭。
2016年末，她開了人生第一場巡迴演唱會：如果誤解和流言蜚語傷害了你我，“不如我們重新來過”。
那一場演唱會巡迴了6個場次，所到之處眾星捧月，臺下山呼海嘯，好像是彌補她遲到的榮光。
舞臺上的煙霧映出燈光的顏色，她坐在舞臺中央懷抱吉他，還是19歲那年驕傲的樣子。
而那些年黑我的人，你們在哪？
沈黎暉曾說，曾軼可本質上就是一個音樂人，而不是一個選秀明星。十年裡她沉默又低調，很多人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獅子座》。
當下華語樂壇有太多紛擾，像曾軼可這樣自帶流量的“明星”要想走點捷徑其實不難，但她自己就過不了自己這關。
很多年前她的鐵粉羅永浩為她租下北京最貴的錄音棚，找來音樂大咖幫她錄歌，但她覺得跟自己理念不合，只錄了一首《勇敢之心》就沒了下文；
她的新歌《私奔》在抖音上了熱門，她也絲毫沒有動靜。
去年發行的新專輯《Anti！Yico》，更是給當下流行的人設包裝一記重拳。
“Yico”這個英文名自出道以來就被打上了各種非主流的標籤，她不想給自己、給一首歌、一張唱片下定義，要真正瞭解這首歌，希望每一位聽眾自己用心感受。
當年面對鋪天蓋地的“倒曾狂歡”，19歲的曾軼可對所有謾罵傷害自己的人付之一笑，因為這並不影響她的音樂創作。
而落在一個人一生中的雪，我們又怎能全部看見呢。
她哭過一次，不是委屈，而是有朋友聽說她的處境打電話安慰，把她說成一個可憐人。
她只說自己是幸運的，既然享受了別人成倍的幸運，自然也要承受成倍的壓力：“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只有一面。”
她說他的精神是自由和反抗，“我不在乎自己是個少數派，我只希望自己獨一無二。”
多年前，很多人想不通：為什麼高曉松這麼喜歡曾軼可？
他在微博說：“曾軼可，一流詞二流曲三流吉他四流唱，新一代音樂人裡，她最像我。”
那時華語樂壇詞曲彈唱全面發展的好苗子確實不多，曾軼可算一個。
十年前她寫“我愛你，愛到可以去死；我恨你，恨到可以去死”，十年後她寫“我們相遇時其實就是分開時，我們擁有時就到了失去時”。
無論是唱功，詞曲，還有其他種種，曾軼可都在朝她自己認定的方向進步，哪怕舞臺上依然有人不予置評，但也必須承認：“這很曾軼可。”
流行易逝，留下的只有作品供人品評。
偶像過氣，美人遲暮固然令人惋惜，但在音樂世界裡，才華消磨泯然眾人尤其令人傷懷，所以曾軼可的存在才顯得那麼可貴。
八十年代崔健抱著吉他唱 “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每個時代都有讓人不明白的地方，不一樣的聲音也有存在的權利。
高曉松說，爭議總會結束，只有感動會落地生根。我們從來都不缺少優秀的歌手，我們缺少的是像曾軼可這樣安靜的作者，來寫又一代人的愛與愁。
無懼爭議，坦然前行，“只要還有一個人願意喜歡我，我就願意為他做那隻唱歌的羊。”
在《三的顏色》裡曾軼可寫：
沒有源頭沒有電流沒有位置夠，
我是第三盞燈；
沒有醒透沒有入喉沒有人帶走，
我是第三杯酒；
沒有入口沒有電梯沒有門把手，
我是第三號樓。
她就是這第三種人，她是曾軼可。
《我是唱作人》第一期
魯豫有約：超級女聲十年
虎嗅網《曾軼可：那個想唱就唱的孩子》
築豆音樂：曾軼可：此生只做少數派
bilibili【曾軼可/Yico Zeng】訪談/MV/綜藝/其他 視頻合集
圖片來自網絡，部分來自微博@天娛傳媒、@曾軼可NewestNews
閱讀更多 開始吧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