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結束了話劇《求證》的演出，陳雅狄一天也沒有休息，第二天就進入了《仲夏夜之夢》的排練廳。
陳雅狄，畢業於中央戲劇學院2004級導表演混合班表演專業。出演過林兆華導演的《伊凡諾夫》《建築大師》《人民公敵》《銀錠橋》《仲夏夜之夢》《三姐妹·等待戈多》，易立明導演的《哈姆雷特》《閱讀雷雨》，張慧導演的《背叛》，田壯壯導演的《求證》等話劇作品。
這次和雅狄姐聊天，也許是提到最多戲的一次採訪。關於拿到劇本後如何開始工作，理想的狀態，和不同導演、演員合作的火花……慢熱的她慢慢嘗試著更多種的方法，在舞臺上呈現出一次次精彩的表演。
◆ ◆ ◆ ◆ ◆
木：拿到一個劇本開始梳理、排練、表演，你習慣怎麼去工作呢？
狄：其實我自己原本沒有什麼習慣的工作方法。有一些人是有的，比如我合作過的話劇《背叛》的張慧導演。如何啟發演員，如何對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法去處理等等，都是有一套工作方法的。但是我一般就比較懵，一直沒有梳理出一個我自己的方法，面對什麼樣的角色應該怎麼辦之類的。我可能比較依賴導演和對手，他們給出的東西我可以吸收、作出反應。
話劇《背叛》排練
但是在我比較瞭解的演員中，比如任素汐和齊溪，她們是本身非常有想法的。她們對於人物從無到有的建立很有一套方法。然後再和導演去碰撞，得出最合適的一個結果在舞臺上呈現出來。
不過在《求證》劇組大家還蠻像的。大家都沒有一套成型的方法，都是在導演把握的大方向之下，現場一次次去碰。比如說姐姐從紐約回來，導演會說，其實她發自內心瞧不上這樣的生活方式。其他的處理都是大家接下來一起找到的。
話劇《求證》排練
尤其是一開始排練的時候，如果我自己心裡沒有梳理很清晰、想得很豐富的話，表現出來就是個傻子（木內心os：小姐姐，撿起一點偶像包袱好嗎哈哈哈）。我不太能用一種“方法”，在自己心裡沒有的時候，就可以先去嘗試一種表演，哪怕可能不對。如果我心裡不是特別明白的話，可能表現出來就是無措。
和田壯壯導演的合作也是這樣，過了挺長一段時間的排練，我才覺得心裡比較有豐富的內容。《求證》這次一共演六場，我們到了差不多第三場，有了一個比較明顯的大踏步前進。大家對於舞臺上的安全感，對於觀演關係，變得熟悉之後，每一場的進步都特別明顯。我覺得一般十場以後的戲，才會是一個各方面都磨合得比較圓潤的效果。
◆ ◆ ◆ ◆ ◆
木：比較理想的工作狀態是什麼樣的？
狄：我覺得，這絕對是一個團體的工作，所以很希望一個團體的人彼此都很熟悉。尤其是導演和對手演員，這是聯繫最緊密的。希望是一個可以彼此信賴的團隊，彼此都知道如何跟對方合作是有效的。
比如我個人對於誇獎，會覺得OK這是對我的肯定，就夠了。真的不需要過多地去說很多表揚。接下來說的問題才是我更希望聽到的。這樣可以讓我更快地進步。
話劇《背叛》劇照
說到彼此瞭解，比如《背叛》這個戲中的愛瑪是一個感情經歷特別豐富的人。但是導演張慧也很瞭解我，對於感情戲我沒有辦法切身體會到那麼多。所以就提煉出了一些我和愛瑪的共通點，比如在情感的信賴和需求上，她也是很單純的。
導演知道這些契合的點，能知道怎麼用我這個演員與角色相糅合，這都是在很瞭解我的基礎上進行的。演員的相互瞭解，也是很重要的，就是信任感。一旦建立了這種信任，我們再碰撞的時候，就能出來“真東西”。對方拋出的情緒，我不僅要感受到，還要能接受、作出反應，這就需要我信任他才能做到。
◆ ◆ ◆ ◆ ◆
木：目前的工作節奏感覺舒適嗎？
狄：舒適。不過18年是我這幾年中比較高產的了。一開始《三姐妹·等待戈多》的巡演，中途還有《背叛》，回來之後有演了《羅慕路斯大帝》，之後《求證》。一年演了四個戲，稍微有點累，可以稍微減少一點，再增加可能就不太行。然後，我希望每個新戲的排練時間都能更充裕一點。比如《求證》滿打滿算一個月，如果再有十到十五天，出來的結果會很不一樣。另外我覺得一個戲的一輪演出，最好能演二十場，比較合適。
◆ ◆ ◆ ◆ ◆
木：過去這一年與不同的導演合作，有沒有得到一些新的火花？
狄：之前一直跟大導合作，其實大導很注重“表現”。不需要那種自然生活，而是要表現、要傳達，跟觀眾說你要幹嘛。所以這幾年我也一直是這樣的習慣，我很喜歡這樣的方式，感覺很有魅力。
18年和張慧和田壯壯導演合作，其實又開發出來一個我同樣很喜歡的方式，就是十分“真實”的表演。用真實去打動人，是很難的、也是我願意去追求的。
◆ ◆ ◆ ◆ ◆
木：和電影咖合作有沒有說到一些影視與話劇舞臺表演的差別？
狄：這次壯壯導演和趙薇確實也聊了一些。他們說，電影表演其實是很內收的一種表演，所有的情緒都壓在裡面，一直壓著壓著，然後流露出來一點點，被鏡頭捕捉到，就完成了。而話劇舞臺上，所有的情緒，哪怕是剋制，也得剋制到特別飽滿的狀態。但那些東西也是要往外“打”的。所以兩者是很不同的。但是它們的基礎又是一樣的——演員內心對角色要有豐富的想象，不是設計過的，是經過碰撞獲得的真實的東西。
候場的狄
◆ ◆ ◆ ◆ ◆
木：有沒有自己比較習慣表演方法？
狄：我和大導合作的第一個戲是《伊凡諾夫》。大導當時就和我說，不要那麼多情緒，要態度。是真的不要心裡的情緒嗎？也不是。而是說不要陷入情緒的漩渦當中，最終只打動自己。大導說，不如你就把信息傳達得更清楚，觀眾得到的信息越多，想象也就會越多。所以在我還沒有自己創造出一個方法的時候，接受了這樣的方法，並且用了很多年。
話劇《三姐妹·等待戈多》排練
話說回來，表演真是條條大路通羅馬。只要你成為一個好的演員，有好的表演，不管用什麼方式，都可以打動觀眾。比如趙薇，雖然她從來沒有演過話劇，但是好的狀態來的時候，她就是很打動人。
◆ ◆ ◆ ◆ ◆
木：會考慮接影視劇嗎？
狄：其實還是角色的合適最重要。如果不合適，要在鏡頭前面只是去“塑造”，這對我來說特別不靠譜。所以還是看能不能碰到合適的。
我不希望為了演而演。就是為了上一個戲，而去演，這事兒結果不好。因為我是喜歡錶演的，我希望做這件事是有意義的、是好的。而不是說我今年拍了兩個電視劇兩個電影，這種結果。
英國劇場前的狄
◆ ◆ ◆ ◆ ◆
木：對於自己演過的角色，有沒有自己比較偏愛的某一個？
狄：我敢說每一個角色，我都很愛。因為導演給角色都不是亂給的。他一定是看到了我和這個角色某些相通的地方。所以這些角色就不只是角色，裡面一定有一部分的我自己。我在演的時候也是付出了自己，無論這一部分是積極向上的，還是怯懦悲觀的，那都是我真實的自己。不過哪一個特別愛，好像也沒有。
比如我昨天讀《仲夏夜之夢》裡面海倫娜的臺詞，其實已經不太記得了，但是再讀起來，其中打動我的、我喜歡的東西，又一次想起來了。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是一個為了自己愛的男孩兒可以特別主動的人。這當然和我很不一樣。但是正是因為和我不同，我又體會到了這種人的可愛與難得，所以才更願意在舞臺上為她付出。
話劇《背叛》劇照
其實每個角色我都必須愛她，因為她們都值得被愛。
另外我的每個角色都非常勇敢。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的，她們其實都很勇敢。比如很早的《伊凡諾夫》，我演的事濮存昕老師的妻子。那是一個很哀怨的角色。她已經沒有了丈夫的愛，但不是抱怨，就是一種哀怨。她一直生病、表達情感也不直接，和她在一起就會覺得很壓抑，總是想到外面去鬆口氣……即便是這樣的角色她依然是勇敢的。雖然我的丈夫不愛我了，但是我也要繼續做我認為對的事情。
話劇《一鳥六命》後臺
◆ ◆ ◆ ◆ ◆
雅狄姐說到戲和角色，就開始滔滔不絕。說難忘的體驗，說導演的某個提示，就像之前每一次提到戲，是一樣的。面前這位加上肢體動作興奮表演的小姐姐，和那個平時冷冷靜靜坐在角落不說話的，真的是同一個人。我想，也許每個角色內部包含的“勇敢”，正是雅狄姐也擁有的可貴品質。
和雅狄姐認識挺久了，在酷酷的外表下，她是很貼心的人。夏天買了酸奶都要提醒你太涼了過一會再喝，討論劇本會關注到每一個還沒發言的小朋友的那種貼心。
話劇《三姐妹·等待戈多》劇本朗讀會
當我問到“話劇對你來說是什麼”的時候，雅狄姐低頭想了一會說：“如果說是我的一切，好像有點誇張了。但是我不能想象，沒有話劇的生活會是什麼樣的。”
我也期待著更多不同的雅狄姐出現在舞臺，勇敢地閃光吧！角色們都很勇敢，因為你也一樣。
（本文圖片提供：陳雅狄）
木木
繼續勇敢吧
閱讀更多 聚有戲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