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潭遊記
初冬時節，天高雲淡，一樹樹楓葉紅似火，豔如霞，點燃了滄桑而純樸的大別山。那火紅的顏色像是一顆顆火熱誠摯的心，傾訴著對山的愛戀。青綠的松樹依然舒展著綠油油的枝葉，修長的芭茅在河床邊的微風中輕輕搖曳，嬌俏的小雛菊隨風起舞，一棵棵銀杏樹，在午後溫煦的陽光裡閃閃發光，金燦燦，黃澄澄，給腳下的土地鋪上了金黃色的地毯，像是迎接著我們這一群遠道而來的客人。
遠遠望去，天景山在初冬的陽光下分外妖嬈，披紅戴綠，煥彩鎏金，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所有的生命都呈現出一副沉靜安閒的狀態，柿子熟了，稻穀熟了，田野留下一片收割後的寂寥；林木也成熟了，穿上五彩斑斕的綵衣，婀娜多姿，風情萬種；溪水熟了，不急不緩，涓涓流淌；山更熟了，沉默不語，巍然聳立，厚重博大。所有的生命在成熟時節，都散發著熠熠的光彩，格外的美麗動人。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天景山，一重又一重，重重疊疊，綿延不絕，層巒疊嶂，異峰突起。山默默無聞，不悲不喜，千百年來矗立在這裡，呵護這一方土地上的百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柿子、山棗、獨角羊，油桐、板栗，大山捧出了豐厚的禮物。這裡是屈葦濱老師的家鄉。據說有些老人一生都沒有走出過這座山。他說17歲後考上師範學校，才走出了大山，騎上自行車走出彎彎曲曲的山路，要幾個小時的工夫。現在山裡通了高速公路，大山以博大寬廣的心胸每天迎接四面八方、五洲四海的車輛和遊人。
越過山腳平整的田疇，踩著黃土和石塊的小路，我們緩緩地進山。一路上的山野美景讓倪總欣喜不已，馬不停蹄，拍個不停。開得絢爛的野花，嶙峋怪異的山石，潺潺的流水，隨處可遇的紅葉，處處都是景，賞心悅目，可入畫，可入詩。我和小燕邊爬山邊等著屈老師和倪總。山遠天高煙水寒，清澈的山泉水果然冰涼沁骨，一路上奔流不息，時而一瀉千里，聲勢浩大，氣勢雄渾，如雷貫耳，時而在狹小的石縫中涓涓流淌，叮叮咚咚如環珮聲，清脆悅耳。一路上流水與我們相伴，河道時寬時窄。我們沿著水流溯洄而上，尋找著水的源頭，就是我們今天的目的地——龍潭。溪水清澈見底，可見水底的浮草和沙石。山因水的滋潤，煥發著勃勃生機而偉岸高大，水因為山的環繞，而明麗靈秀，嫵媚動人。山有多高，水就會有多高，山水總是相依相戀。
走在半道上，眼前呈現出一座奇異的山峰，峰頭像是一隻鷹嘴，側面看又像一隻獅子，卻有著一個好聽的名字，叫仙女巖。傳說曾經有一位美麗的仙女來人間遊玩，見到一隻兇猛的老鷹正準備擒食林間的小獸，於是她一腳踩在鷹背上，老鷹動彈不得，遂乖乖佇立於此。而老鷹的背後正站著一隻覬覦它已久的獅子，仙女坐在獅子背上，後此巖名叫仙女巖。
鳥鳴山更幽，走入山林深處，我聽到一陣又一陣悅耳的鳥鳴聲，可是不見一隻鳥兒的身影，循聲找去，毫無蹤跡。不知道它們藏在哪片林葉間。潭的上游和下游河床上的石頭多如星辰，整個河床就是由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石頭鋪陳著。石上苔蘚，被水流涵養，滋潤，顯出奇異的紋理。去時路有一段我們踏著石頭，在河道里或疾走或慢行，或跳或蹦，水在山石間緩緩流淌，別有一番情趣。
穿過山間小道和野草叢生的石土路，我們終於來到了龍潭。這是一泓綠盈盈的碧水，清澈晶瑩。水把天空、林木、紅楓、野花、山石都攬入懷裡，滌盪著塵埃。這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潭，上游的水匯聚於此，一刻不停歇地傾瀉入龍潭，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瀑布群。水花四濺，捲起的波浪像是千堆雪。瀑布跌落，轟隆隆的，如瓦缶雷鳴；泉流衝撞石頭，嘩啦啦的，如金聲玉振；那些從山凹流下的支流，叮叮咚咚，如鋼琴上跳躍飛濺的音符。橫衝直闖的水，勇往無前的水入潭後立刻安靜下來，像是找到了一個歸宿。水在深潭裡休整小憩後，再緩緩地流入下游。山在水的懷裡不再威嚴堅硬，而多了幾分溫情。水在潭的懷裡，也變得格外柔順，波瀾不驚。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傳說很久很久以前山洪暴發，有條巨龍沿河而下，到此處時，神龍黃尾一擺，金光沖天，之後便成此潭，故曰龍潭。一個潭因為有龍的傳說，總能沾染上一些仙氣和靈氣。山真的不高，抬眼能望見頂，三面的山環繞著這一潭水，形成了一個峽谷。潭也不大，一池碧水卻清亮明澈，好像一面銀光閃耀的鏡子，鑲嵌在萬綠叢中。這澄清的潭水——是雲的梳妝檯，太陽、月亮、飛鳥的鏡子，是群星的沐浴處，水禽的游泳池。這潭在人跡罕至的地方，顯得清幽，怡然自在。
龍潭深幽，碧如翡翠。它地處大別山南麓，仙女巖正下方。素有“三兩蠶絲不到底”“萬兩黃絲不知深”“深通海底”之說。千百年來奔騰的水流不停地衝刷，歲月的沉澱，讓它深不可測，像一位沉思的哲人，又像一位寡言的智者。夕陽斜照，清林幽曠，清寂的山林不再冰冷堅硬，因為這潭這水而有了氣韻與生命。
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萬籟此俱寂，但餘鐘磬聲。此時風煙俱淨，時光靜謐。我坐在潭水邊的巨石上，心中的世俗雜念頓時煙消雲散，彷彿擺脫了塵世的一切煩憂，像溪水那樣自由自在，靜靜流淌，無憂無慮。心被流水洗滌得晶瑩澄澈。在龍潭，我願是一縷清風，不染塵埃，融入山林。雖然沒有鐘磬聲，但我彷彿聽到風過山林悠揚而綿長的迴音響起，引導我們進入純淨怡悅的境界。
(肖琴/文）
閱讀更多 關中刀客一大別花鄉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