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工黨策反江陰要塞炮臺第六中臺起義經過

農工黨策反江陰要塞炮臺第六中臺起義經過

在江蘇省江陰市公園路188號的鵝鼻咀公園內,留有江陰黃山炮臺遺址,現尚存12座水泥炮臺,組成一組完整的要塞炮臺群。

1948年國民黨在江陰要塞設立黃山炮臺,隸屬於國民黨京滬杭警備總司令部,為國民黨江防要塞的主炮兵陣地,是長江江防第一線。黃山所處的江面最狹處只有2300米,當時炮臺配備的克虜伯15公分野戰重榴彈炮射程達到15公里,國民黨軍隊自恃可以用大小火炮封鎖長江阻止解放軍過江。

在江陰要塞戰事陳列館展出的文物史料中可以看到,1949年4月21日百萬雄師過大江時,在中共地下黨領導下,國民黨的江陰要塞及總炮臺七千官兵發動起義,調轉炮口射向國民黨軍隊,為渡江戰役的勝利作出了貢獻。其中駐守第六中臺的中臺長吳鍾祺率部下百餘人也毅然參加了起義,但是不為人廣知的是,第六中臺的起義行動是與農工黨所進行的策反工作分不開的。

農工黨策反江陰要塞炮臺第六中臺起義經過

第六中臺中臺長吳鍾祺

第六中臺中臺長吳鍾祺生於1924年,安徽銅城人,畢業於黃埔軍校第18期炮兵科。其父吳子培是農工黨中央主席章伯鈞青年時代在安徽桐城縣中學時的同班同學,北伐時任國民革命軍第8軍副團長。抗日戰爭勝利後吳子培於1946年到南京找到章伯鈞,談到他對國民黨反動統治的不滿,要求參加反蔣民主活動。此後章伯鈞交代兒子章師明發展吳子培參加了農工黨地下組織,並由農工黨華東局委派為農工黨皖南地區特派員,負責在屯溪一帶的農工黨地下活動,接受章師明的具體領導。

1948年冬天吳子培與章師明談到,他的兒子吳鍾祺現在國民黨江陰要塞黃山炮兵總檯第六中臺任上尉臺長。吳老先生說:“現在國民黨大勢已去,解放軍節節勝利,天快要亮了,蔣介石的反動王朝即將徹底完蛋了。我的兒子還很年輕,我不想讓他跟著國民黨跑到臺灣去,你可要為我的孩子在政治上找一個出路啊!你能不能介紹他加入農工黨,參加革命活動。我的兒子是炮兵臺長,將來解放大軍打過長江時,他可以率部起義投靠人民。”章師明當時有點猶豫,不敢貿然表態。因為吳鍾祺是國民黨現役軍人,才二十幾歲就當上了上尉臺長,政治思想到底如何,摸不著底。因此推脫說:“你的孩子不在南京地區,我們不好聯繫,以後有機會再講吧。”吳子培覺察到章師明有所顧慮,便急切地說:“你放心好了,我和你父親是中學同學,我不會坑害你的,我的兒子對我很孝順,是聽我的話的,在我未找你之前,我們父子倆已經談過了,吳鍾祺是想投靠人民,爭取有個光明的前途的。”章師明聽他講得很誠懇,就答應可以考慮向農工黨地下組織反映,並要他將兒子在江陰的地址寫下,還對他說:“以後的事你可以不管了,如農工黨組織同意,由我們派人去江陰要塞和吳鍾祺聯繫,你可以立即寫信告訴他說,不久南京的章師明可能要介紹一個朋友去江陰拜訪他。”

抗戰勝利第二年,吳鍾祺由國民黨部隊江寧要塞重炮營調至江陰要塞重炮營二連任上尉連副,主要任務是防範解放軍渡江,並掩護長江下游第二艦隊楚同號主力艦等幾艘軍艦在沿江一帶遊弋,嚴密監視長江對面四圩至八圩港等江北大小河汊解放軍艦船出港。1948年江陰成立黃山炮臺,吳鍾祺調任中臺長,駐守黃山炮兵總檯第六中臺陣地,擁有重炮和一百多名官兵。

吳鍾祺參加農工民主黨

當時淮海戰役取得偉大勝利,人民解放軍已逼近長江。章師明想如能爭取到吳鍾祺棄暗投明,率部起義,調轉炮口轟擊江南國民黨軍隊橋頭堡陣地,掩護解放軍過長江,對人民解放事業是很有幫助的,因此即將情況向農工黨南京市委負責人之一倪偉思作了彙報。倪偉思聽後認為這一情況很重要,馬上向設在上海的農工黨華東局進行彙報,請示如何開展策反工作,並建議派人去江陰與吳鍾祺接頭。

1948年9月農工黨中央在香港舉行擴大會議,會議決議提出“本黨應加緊團結南京統治區的農工平民大眾與解放軍並肩進行堅決的革命鬥爭。”按照決議精神,農工黨為配合解放戰爭,加速勝利的進程,開始了在中共領導下的新的軍事運動,其中一個重要內容就是在東南,尤其是沿海各省,藉以在國民黨軍隊裡的關係,策反蔣軍起義。農工黨華東局非常重視南京市委的情況彙報,認為這是一個配合解放軍渡江的有利機會,必須抓緊進行對吳鍾祺的爭取工作,決定由農工黨華東局委員、上海市黨部主任委員虞鍵負責這一工作。虞鍵經過考慮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上海的農工黨地下黨員範之超,派他前往江陰與吳鍾祺進行聯繫。

範之超是黃埔軍校第16期畢業生,與時任農工黨上海市黨部工人運動委員會主任的彭明抗戰時期在福建相識。當時他是青年軍209師一名連長,彭明在該師639團俱樂部擔任總幹事,已加入農工黨的前身“中華民族解放行動委員會”,他們一見如故,非常投緣,在思想上有共同語言,經常談論國家大事,對國民黨反動統治下的腐敗現象深感不滿。日寇投降後,彭明被編余回到上海,與農工黨組織接上關係,投入反蔣地下鬥爭,範之超則隨部隊調駐北平,他們時常通信聯繫。在彭明心中一直認為範之超是個愛國軍人,可以爭取到革命隊伍來。他把這個想法向虞鍵提出後,虞鍵一口贊成,要彭明寫信,規勸範之超脫離反動軍隊,來上海一起參加反蔣革命鬥爭。範之超收到信後,立即辭去軍隊官職,攜帶家屬來到上海,經虞鍵與華東局委員萬芸商量,將其家屬安置在國民黨軍聯勤總部被服廠醫務室擔任醫生,範之超則從事農工黨的地下活動。這次要去江陰做吳鍾祺的策反工作,虞鍵自然想到了同是黃埔軍校出身的範之超了。

範之超和吳鍾祺本不相識,只是聽虞鍵介紹說,此人是軍校炮科畢業,其父同章伯鈞有點私交,僅此而已,至於吳的為人、思想情況就不得而知了。他去聯繫的身份證明,是章師明同志從南京專程送來的一封介紹信和吳父吳子培的親筆信,所負的使命是要爭取吳鍾祺在解放軍渡江時不要開炮。

1948年冬末範之超前往江陰,為了便於通過封鎖線,除了全副軍人裝束,還攜有青年軍202師的通行證,所以一路平安,進入要塞也沒有引起敵人的注意。範之超以京滬杭警備總司令部少校參謀和軍校16期同學周炎的身份到吳鍾祺母親住所江陰城內南街十三號,因有章師明和吳子培將軍親筆信,吳鍾祺的母親十分熱情留住,並隨即打電話到黃山炮臺第六中臺,告訴吳鍾祺有同學來看他,要他即來。吳鍾祺隨即遵命下山在母親處同範之超見面。

雖有介紹信,但陌生之感使雙方都不免有點緊張和拘謹,好在範之超去的任務是一般聯繫、適當爭取,話題可以由他選擇。第一次聯繫他只和吳鍾祺交了朋友,拉上前後同學關係,同時認識了他的母親,一點沒有談到正題,但也不虛此行,為以後的聯繫鋪平了道路。範之超在那裡住了一宿,第二日凌晨吳鍾祺親送他去無錫轉乘火車返滬。範之超到上海向虞鍵作了彙報,虞鍵對他平安無事地歸來感到很高興。

過了些日子,範之超第二次去江陰聯繫,這次去的目的是發展吳鍾祺參加農工民主黨。虞鍵要範之超帶去一份黨員登記表,雖然有點風險,但由於對沿途駐軍情況已有所瞭解,倒也不感到緊張。這次和吳鍾祺見面,因為是熟人了,自然談得深一些,熱絡一些,內容不外是蔣政權的腐敗無能、汙濁、黑暗……不值得為他賣命,應該為自己的前途著想,等等。範之超見吳鍾祺反應很好,就直言不諱地說明自己的來意,吳鍾祺也毫不猶豫地同意了。當晚就在母親處寫了自傳,填就經父親和章師明同志為介紹人的農工黨入黨志願書。當晚吳鍾祺沒有上山,與範之超促膝長談,範之超談了很多對形勢的見解,吳鍾祺深受感化。範之超回上海時,把吳鍾祺寫的材料包在油紙裡,放在拎包下面,又買了幾斤活蝦裝在上面做掩蓋,一路平安無事。

第六中臺全臺官兵投向人民

不久,農工黨告訴吳鍾祺:“章師明同志已同意介紹你加入農工黨,農工黨組織已批准,由上海農工黨組織與你單線聯繫,並要你很好隱蔽下來,在國民黨官兵中進行工作,待解放軍過江時率部起義,為人民立功。”

吳鍾祺所在部隊在抗戰中曾和共產黨部隊同生死共患難,兄弟情誼深厚,大多數官兵其實根本就不願打內戰,不願互相殘殺。當時他的部下很多是江陰、常州一帶的學生,更是和他一樣希望投向光明。在農工黨地下黨組織的幫助下,吳鍾祺在下屬中進行了潛移默化的因勢利導工作。

1949年4月21日黎明,百萬雄師過大江,向江南挺進,在大軍渡江戰役中中共江陰要塞地下黨組織了炮臺起義,吳鍾祺率第六中臺全臺官兵以“上海部隊”番號隨黃山炮兵總檯起義,投向了人民,為人民立了功。

解放後吳鍾祺同志得到黨和人民政府的關懷照顧。他曾任南京市政協委員、民革南京市委員會副主任委員,現任黃埔軍校南京同學會會長。他今年86歲,身體尚健,幾個孩子都走上了為人民服務的崗位,一家人過得美滿幸福。但是直至2004年始知最初與他聯繫的農工黨同志周炎是化名,他的真實名字是範之超,於是提筆寫了一封感情深厚的信,信中對當時的情形記憶猶新,歷歷在目,對學長冒著生命危險前來做的教化工作深表感激之情。

範之超在回上海向虞鍵同志作了彙報後就沒有再同這位“朋友”聯繫過,只聽說他在關鍵時刻起義了,解放後到軍政大學去學習了。範之超同志解放初曾在農工黨上海市委機關宣傳處工作,後因病辭職從事俄文翻譯工作,現是上海市文史館館員。

策反國民黨江陰要塞炮臺的工作主要是由中共地下党進行的,但是還是得到很多方面力量的配合,才會如此順利地取得成功,其中農工黨組織不惜犧牲作了大量的工作,在整個策反工作中是功不可沒的。(作者系農工黨上海市委會研究室副調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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