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楊國慶一到市局就將馬小山叫到了辦公室。
“楊局，佳慧是不是戀愛了？”馬小山想著一定是這件事，隨口問了一句。
楊國慶放下手中文件靠在了椅子上，目光深邃的看著前方，許久才說道：“像又不像。”
“這是怎麼個意思？”馬小山有些迷惑了。
“說不好，那個年輕人我昨晚見了，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楊國慶回憶著昨晚的場景，慢慢的說道：“小山，你幫我查一下那個年輕人，叫王劍平。我總感覺這個孩子有什麼事瞞著，不太像正常的年輕人。”
“行，我這就回去查。”馬小山點頭說道：“不過佳慧看上的，應該錯不了，您記放心吧。”
“希望是這樣吧，我也只是一種直覺，並不代表那個孩子真的不好。”楊國慶說道。
“嗯，您還有別的事情嗎。”馬小山問道。
“李軍的案子。”楊國慶說道：“雖然結案了，但是自殺也要有個原因，你回去再查一查，不過不要大範圍的擴散。”
“是不是佳慧又和您說了什麼？”
楊國慶搖了搖頭，從兜裡掏了一張摺疊起來的白紙遞給了馬小山，“這是我在佳慧書桌上看到的，應該是她給兇手的側寫。如果真的是這樣，只怕李軍只是一個開頭，後面還會有這樣的案件出現。
我們面對的，可能是一個專業程度極高的殺人兇手。這樣的人懂的收手還好，如果瘋狂起來，將造成極大的危害。”
“我明白了，這就著手去查。”馬小山看著紙上的側寫，一臉的嚴肅。看來這次不是結案了，而是碰到了大案子。
下午的時候，馬小山再次來到了楊國慶的辦公室。
“楊局，這是王劍平的資料。”他將一份資料放在了楊國慶的辦公桌上並沒有走。
原本低頭寫東西的楊國慶感覺他沒有走，抬起頭看著他問道：“還有別的事情嗎？”
“您先看看那份資料吧。”馬小山說道。
楊國慶見馬小山的臉色不對，將手中的鋼筆放下，拿起王劍平的資料翻開。漸漸的，楊國慶眉頭皺起來，看到最後一頁返回來又看了一遍。
“查，和西江市那邊聯繫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當年案發時的筆錄。”楊國慶看著資料說道：“查一下王劍平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在東昌鎮出現過。”
“知道了。”馬小山點點頭，“佳慧那邊？”
“我找她談這件事，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楊國慶說道。
馬小山又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楊國慶在馬小山走後靠在了椅子上，拿著王劍平的資料又看了一遍，看完之後他放下資料走到窗前點了支菸。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嘆息了一聲，不知為何的又搖了搖頭。
接下來的幾天，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楊國慶也沒有找楊佳慧談這件事。他了解自己的閨女，或許有同情王劍平的成分在內，但是絕對不至於犯錯誤。
馬小山還真的從西江市調來了當年的筆錄，其中兩個關鍵點展露了出來。
當年李軍被作為重點懷疑對象排查過，但是並沒有查出什麼來，也就消除了嫌疑。而那個李軍，正是現在死的李軍。
王劍平的父母和哥哥都是醫生，雖然這並不能說明王劍平一定了解醫學知識，但是至少比普通人瞭解醫學知識要方便和深刻。
這樣在結合楊佳慧的側寫，基本上就可以推斷出，李軍的死很可能是王劍平所為。
當年這件案子在西江市造成不小的轟動，王劍平家曾經提供數額非常可觀的賞金，徵集人販子的線索。加上王劍平的父母在當地的關係網比較龐大，甚至一度驚動市領導，西江市局當年曾把這案子定為重點案件來辦。
但是人販子就好似突然一夜之間消失了一樣，除了留下了一些模糊不清的視頻錄像之外，真的就再也沒有任何線索了。甚至是那輛掛了假牌照的車，都再也沒有出現在公安的視線當中。
王劍平家後來的變故，西江市公安局還是比較清楚的，當年參與案件調查的警員，全都非常同情王劍平的遭遇。
楊國慶和馬小山在瞭解了所有內情之後，也在辦公室無聲嘆息，王劍平這個孩子承受了一個青年人不該承受的苦。
不過同情歸同情，法律就是法律，調查從楊國慶和馬小山兩人擴展到了七人小組，其中還包括了局長趙建國。
在仔細研究了李軍死亡這個案件後，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王劍平做的近乎完美。如果不是有楊佳慧突然的參與，只怕他根本不會進入警方的視線。甚至是現在進入了警方的視線，也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李軍的死就一定和王劍平有關。
更何況現在李軍的屍體已經被火化了，可能骨灰都已經入土了，想要調查就更不可能了。
不過七人小組一致同意，如果李軍的死真的是王劍平所為，那麼一定還有下一個人，並且就在含章市。小組決定暫時不驚動王劍平，而是對他進行24小時監控。
2017年12月23號，楊佳慧休假結束的前一天。
快要到晚飯的時間，楊佳慧從廚房出來，對王劍平說道：“飯我都做好了，你隨時都可以吃，我今晚要回家去吃飯，晚上就不過來了。我明天早上九點四十的高鐵回省裡，跟我一起走吧。”
王劍平站在客廳窗前看著外面，因為前幾天下雪的緣故，小區變得一片銀白。這場雪下的很大，以至於平日裡喜歡下棋的大爺都不出來了，更沒有孩子在小區玩耍了。
他很喜歡這種靜，彷彿周圍沒有人存在一樣，只有偶爾下班回來的人，告訴他這個世界還活著。
“謝謝你這麼多天照顧我。”王劍平轉身，臉上露出了灑脫的笑，“這一別能不能再見到可能是個未知數了，我有一份遺囑就在這邊的書房裡。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出事了，你幫我把遺囑的內容實現了吧。”
“王劍平，你不要這樣。”楊佳慧說著就要向他走去。
“你別過來，你給我造成的麻煩已經不小了，我不想再惹上其他的麻煩了。”王劍平伸手製止了楊佳慧的動作，說道：“小區門口有兩撥人在輪番監控我，說實話技術有些爛，隱蔽的也不夠好。”
“你不能和法律對抗，這終究是一條不歸路。”楊佳慧說道。
“走吧，好好工作，多抓幾個壞人。”王劍平說道：“這個世界上壞人越少，我侄子就越安全。”
楊佳慧知道多說無益，嘆息了一聲離開了王劍平家。剛一出門，她的眼淚就掉下來了，這一路上她是擦了眼淚又有眼淚滑落，到了家門口才總算是止住。
“呦，我寶貝閨女終於肯回家了。”楊國慶今天也回來的早了一點，明天閨女就走了，他今晚要和她談談。
楊國慶說完也發現楊佳慧的眼圈是紅的，眉頭一皺問道：“怎麼了，那小子欺負你了？”
正在廚房忙碌的楊佳慧母親，聽到這話急忙跑了出來，“這怎麼能行，還沒有結婚呢就欺負人，未來還能過日子嗎？”
“我和他不是戀人關係。”楊佳慧說道。
“做你的飯去吧，這件事以後我和你說。”楊國慶說道。
楊佳慧母親一看立馬明白了什麼，作了一輩子的警察家屬，這點覺悟還是有的，什麼都沒有說又回到了廚房。
“坐下聊聊。”楊國慶說道。
楊佳慧坐在了父親的對面。
“我查了王劍平的過往，和西江市那邊也聯繫了一下。”楊國慶直接說道：“這孩子不容易，這些你都瞭解嗎？”
“您不用套我話，您背後是市局，我背後是省廳。”楊佳慧說道：“我們兩個又是同學，我瞭解的肯定比您多。”
“那你就是故意不上報了。”
“我上報什麼？”
楊國慶將那張側寫拿了出來。
“證據呢？”楊佳慧問道：“您做了一輩子的公安，難道還要我說證據的重要性嗎？我拿什麼去上報，就憑藉我的推測嗎？
他又不是恐怖分子。如果隨意懷疑一個人就要上報，你們忙的過來嗎，全國公安忙的過來嗎？”
“你的工作性質不一樣。”楊國慶拍桌子了。
“就是因為我的工作性質不一樣，我才沒有必要上報。”楊佳慧說道：“我是一線反恐人員，我24小時帶槍，甚至是我在全國範圍內都有執法的權利。只要我打一個電話，隨時可以拿到拘捕令，拘捕的最高職位能包括市長。
但是這一切都要建立在證據的基礎上。我工作三年，開過15槍，死過六個人。有證據我早抓他了，他瘋起來比我碰到的任何犯罪分子都要恐怖，但是我沒有證據。我不能把他逼到瘋起來，那時候犯罪的不是他是我。”
楊國慶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反駁。
“你們怎麼查他我管不到，也沒有權利過問。”楊佳慧停了一會繼續說道：“任何一個犯罪分子都不應該逃脫法律的制裁，不管是什麼原因。能不能破案也是你們的事情，明天我就回省裡了，希望你們能破案。”
“吃飯吧，見面就吵。”楊佳慧母親端著一盤菜出來做了和事佬。
這頓飯吃的並不愉快，第二天八點半楊佳慧就去了車站，並沒有和王劍平告別。
坐上高鐵，楊佳慧掏出手機，猶豫了很長時間，最終給父親發了一條消息：南平縣馬甸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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