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圖書館晚上十點鐘關燈,我借了一本有關於繪畫技法的書籍,準備回宿舍。
這個時間,王大頭應該在宿舍打遊戲。有他在,我對周阿三的恐懼可以小一點。
借書的地方在圖書館五樓,電梯壞了,我只能走樓梯。
還有不到十分鐘熄燈,圖書館的人不多。外面還在下著秋雨,大家都早早回宿舍了。
我走到四樓,就覺得後面有人也在下樓。輕手輕腳,像是一隻貓。
等我走到三樓,後背還是那個腳步聲,很輕微。可對方不打算超過我,我故意放慢了腳步,後面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我轉過頭去看,陳欣欣正在距離我七八個臺階的距離。她看著我笑,笑得高深莫測。
“你跟著我做什麼?”我本來就怕她,她這麼跟著我,讓我心裡的恐懼感更深了一層。
“我也回宿舍啊,誰跟著你了?”陳欣欣這樣說,臉上還是帶著笑。
準確來說,笑容來自她的眼睛。
她一步一頓的走下來,不像是要下去,分明就是衝著我來的。
我故意閃到旁邊,想要讓她先走。我跟在她後面,那樣我就更安全,至少自己不會被推下去。
她走到我身邊,反而停下來了:“你是不是很怕我?”
“我怕你幹什麼,你還能把我吃了?”我假裝不屑的說。
可我隱約感到不大妙,陳欣欣看出了我怕她。那她接下來要幹什麼,是兇相畢露,還是繼續假裝友好?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她說著話,居然把頭伸過來了一些,似乎是故意要給我看。
我想我不能示弱,我要直視她。好歹咱也是一個爺們,不能讓一個女人嚇尿。
“我這不是正在看著嗎?”我故意瞪大了眼睛盯著她,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可你眼裡都是恐懼啊。”陳欣欣笑著說。
我覺得她的笑不懷好意,趕緊扔下兩個字:“無聊!”,隨後就快步走出了圖書館。
原本我想撒腿就跑,但是那樣我就顯得真害怕了。所以我還是強制自己“走”了出去,只是走的速度有點快。
讓我沒想到的是,陳欣欣還是追上了我。圖書館門口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心跳在加速。
外面秋雨越來越急,涼風吹來,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手心裡冒出了冷汗。
“我沒帶傘。”陳欣欣看著雨水說。
“哦,把我的傘借給你吧。”我主動拿出傘來,遞給她,希望她快點離開。
陳欣欣沒有接過傘,又問我:“那你呢,雨下的那麼急,你怎麼辦?”
我說:“這點雨算什麼,不打傘我一樣可以……”
“不如你送我回宿舍吧。”陳欣欣說。
我最怕她說出這種話,那樣我就要和她一起走上五分鐘。這五分鐘足夠殺死一個人,李老二肯定在水下沒有熬過五分鐘,最後才成了一具屍體。
“這樣不好吧,要是讓別人看到,難免誤會。我當然無所謂,你一個女孩子……”我打心底不想和她一起走。
陳欣欣語氣裡有股倔強:“你不怕,我也不怕。”
你沒什麼好怕的,可我怕你。
我硬著頭皮打著傘,送她回宿舍。我們剛走進雨幕裡,身後圖書館的燈就滅了,把我拋在了黑暗裡。
我故意加快了速度,她為了跟上我的步伐,也就來不及動手了。
陳欣欣並不比我慢,她穿的是一雙運動鞋,能夠保證她可以和我並駕齊驅。
“鄭薇?”陳欣欣突然停下來腳步,我也不得不停下。
雨地裡,一個人穿著雨衣,站在了我們身邊。
我沒有注意到這個人的出現,不知道她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這裡沒有路燈,沒有月光,她的臉被雨衣遮住了。
可是她一張嘴,我就知道她是周阿三的那個“青梅竹馬”。
“欣欣,剛從圖書館出來?”鄭薇說著話,又把臉朝我的方向轉了轉:“楊帆也在?”
她最後四個字用的是疑問句,明顯是有點誤會我們的關係。我只得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去哪呢?”陳欣欣問她。
“哦,我去了一趟西湖。”鄭薇說。
陳欣欣有些驚訝:“你怎麼跑到那裡去了?大晚上的,你不怕啊。”
“青山陪我一起去的。”鄭薇又說。
兩個人說完話,鄭薇走了。我心裡有點好奇,問陳欣欣:“你們不是一個專業的,怎麼會認識?”
“我們都是戲曲協會的學員,屬於一個社團,彼此認識也正常啊。”陳欣欣說完,反問我:“倒是你,你怎麼會認識她?”
學校鼓勵學生們加入不同專業的社團,這樣就會“一專多能”,真正實現“多才多藝”。
“我們宿舍新來的一個哥們,就是那個叫青山的男生,他們的關係很好。”我說。
陳欣欣點點頭,沒有再說話。我們繼續走,一直走到了女生宿舍門口。
她對我表示了感謝,我應付著說不客氣。她的眼神忽然一變:“你在圖書館看我眼睛的時候,發現我眼睛有什麼問題嗎?”
我心裡空了一下:“沒,沒有啊。你眼睛不舒服嗎?”
“你太不仔細了,我得了紅眼病,你沒看出來?”陳欣欣有點不大高興。
“哦,確實沒注意。”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
陳欣欣丟下一句:“紅眼病是會傳染的,你要小心了。”
她說完話,背過身去,走進了女生宿舍。
陳欣欣又讓我小心,上次她讓我小心一點,李老二就死在了湖裡。這個女人好像知道什麼事情要發生,她在提醒我。
還有鄭薇和周青山,大晚上跑到湖邊去,下著雨也約會嗎?看他們的關係,好像不是戀人。
回到宿舍,王大頭不在,我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今天是星期五,他和吳晶去小賓館了。
吳晶是王大頭的女朋友,軍訓的時候,王大頭不知道用了什麼花言巧語,勾搭上了這個美人。
據說吳晶也是戲曲專業的,擅長老生。以前李老二還活著的時候,一個被稱為“李蘭芳”,一個被稱為“吳小冬”。
宿舍只剩下我和周阿三了,他又在水池邊洗東西。我這次沒敢問,徑直脫鞋上了床。
周阿三主動和我說話:“你的畫筆又掉了,俺幫你撿起來了。”
我沒有道謝,我不相信畫筆總是掉,或者說,我根本不相信他的話。
畫筆沒有長腿,怎麼總往地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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