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水鬼與屍王《下》

小說:水鬼與屍王《下》

但是怎麼處理這棺材還需從長計議,大家尋到當地的老道士,聽他說了祛除水棺的方法:水是陰邪之物,只需要將棺材打開後,將混合了硃砂的沙土撒到棺木中,架火焚燒,便可將其燒化了。但此法最怕落雨,一旦施法途中下雨,那屍棺入水,就再也沒法挽回了。

翌日雄雞報曉三聲,諸位村民扛著鋤頭、菜刀來到河灘,大家齊心協力,任那黑棺雖如磐石沉重,也將它架了起來,一路拖到了河灘上。

隨著老道士唱起一聲長長的“開棺”,幾個勞力一起發力,挖出棺釘,將撬棍使勁插入棺材中,一下子將沉重的棺材蓋給撬開了。

這時候大家探頭往棺材裡一看,卻都被棺材裡的東西給驚呆了,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那黑棺裂開,裡面並排躺著一堆圓潤紅豔的女屍,大家定睛一看,這些女屍不是旁人,卻正是那些從石臺上投入水中的女屍。

這些紅豔豔的女屍,一個個面色紅潤,宛如睡著了一般,身上穿的有花布衣裳,也有長袍大袖,也有曼娜清紗,顯然是各個朝代的女人都有。

這些黃河娘娘怎麼跑到了這個黑棺中,這個黑棺又是做什麼用的?

這場景實在太過詭異,若是說這棺材中跳出一具殭屍,甚至說裡面是一個水怪妖魔,這麼多人也會扛著鋤頭鐮刀衝上去,便是龍王爺在世,也給它劈死了。

但是這些古怪的女屍躺在那黑棺中,大家著實害怕,一下子全往後退著,這時候只要有一個人先跑,所有人怕都要跟著瘋跑回去。

那老道本背手站在外面,怕被屍氣衝撞,這時怕毀了招牌,連忙乾咳幾聲,上去用長指甲敲了敲棺門,臉色微變,喃喃說道:“沉陰木做的招魂棺,十幾具活屍,看來這邪物已修成剎。”

他當時便喝住眾人,說道:“諸位鄉親父老,這黑棺裡並不是黃河娘娘,而是專門吸人魂魄的黃河屍王,黃河屍王靠著這沉陰屍棺,吸黃河死人的精氣,已經修成了妖剎!如今諸位已經和屍王結下了樑子,若不斬草除根,恐怕在場的各位誰也活不過今晚!”

這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一時間大家腿腳發軟,再沒有人敢再走半步,紛紛表示願意聽從老道士調遣。

老道當時便掐指算了算,先讓陰質的女人以及孩子老人走開,然後讓屬相為龍、蛇、牛的人先回避了,這些屬相親水,怕水屍到時作怪。又命各位面向日頭站好,大家相互看一下,嘴唇或下巴青黑的一律不要,鼻下為“水”,青黑者犯水,這些也不能要。

挑選完畢,那河灘上也剩下五六十個精壯勞力,雖然那屍棺鬼氣沖天,但是目前白日當空,加上各位勞力一心求勝,倒也能壓制住鬼棺。

那老道點點頭,便讓人就河灘上殺了一隻黑狗,七隻大紅公雞,先將那黑狗血潑到棺中,然後將七碗公雞血沿著黑棺的七個地方潑下去,然後命人向棺中撒一層混了硃砂的幹沙,最後架乾柴點火焚燒。

火光熊熊,那棺材噼裡啪啦炸裂開,熊熊大火中,大家都清晰聽到了大火中傳來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彷彿好多女人在大火中拼命掙扎一般,聽得大家一個個毛骨悚然,雖然是大太陽底下,周身還是止不住發了一層冷汗。

那大火燒了整整三天才燒盡,中間雖然下了一場小雨,但是眾人不斷往火中澆豬油,那火才堪堪沒滅,待大火燒盡,老道引了諸位鄉親去那河灘一看,黑漆漆的棺木並未焚燬,棺壁中焦黑一片,屍體早燒成了焦炭,棺壁上能清楚看到一道道深深抓痕,大家明白當時的險情,紛紛向老道士道謝。

只有老道士卻是看著黃河水,發出了長長一聲嘆息。

在場的所有人,只有他一個人看出來,那黑棺中雖然焦黑一片,卻是少了一塊,分明是黃河屍王在落雨之日逃到了黃河中,屍王入水,神鬼莫測呀!

那老道當晚便坐在黑棺中,於黃河灘上坐化了,死時全身枯槁,彷彿一夜之間被人抽乾了全身鮮血。

他在黑棺上留下了遺言,說自己死後,讓人將他赤身裸體從祭臺中拋到水中,人祭之事,從此廢除。

另外要村民將這黑棺劈開,將他在黑棺中畫出的一個八卦鋸下來,送給黃河上撈屍的老水鬼,封在木船之上,以避水屍。

黑棺上有巴掌大小的一塊紅色,是老道士以指力畫的一個八卦圖,道士指力非凡,力透黑棺三寸,八卦呈硃紅色,永不褪色,是用老道士心脈處的最後一口熱血抹上去的。

據最後給老道士送葬的人說,他們抬起老道士時,他渾身輕飄飄的,只剩下了一副骷髏架子,上面蒙上了一層人皮,簡直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一具枯死許久的骷髏,還是一個人了。

就有人傳言,老道士當晚和屍王達成了秘密協議,以自己的精血化解了屍王的孽怨,只要老道士和沉陰棺一天還漂在黃河上,黃河屍王就永遠不能上岸禍害百姓。可是黃河屍王沒料到,老道士竟肯將最後一口心頭血塗在沉陰棺上,並封在了鬼船上,鬼船永不會離開黃河,所以黃河屍王也就永遠不能上岸了。

許多年來,我聽說過無數版本的黃河屍王故事,一直也都當成是民間傳說了,但是在這一天,我確實真實看到了那塊老道士用血塗抹過的沉陰棺木,因為我們這次要坐的船,就是那個被封了沉陰棺木的鬼船。

看到那塊雖然歷經了數十載,但是依舊泛著硃紅色的黒木時,我不由渾身打顫,難道說黃河中真的漂著一個黃河屍王?

老人久久站在黃河邊上,看著奔騰的河水。

他的眼睛彷彿黃河一般渾濁,頭髮也是鏽色,彷彿堆滿了泥沙,皮膚是古銅色,人彷彿是直接從土裡生長出來的一樣。

那隻黑狗,也彷彿鐵鑄一般,蹲坐在船頭,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河水。

黃河水一瀉千里,奔騰而去。

在以後無數的黃昏裡,我都會想起這樣一幅畫面,那個歷盡滄桑的老人,一條瘦到極點的黑狗,一條奔騰了數千年的黃河,這是我記憶中一幅永不磨滅的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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