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留章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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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在泉州參加抗戰話劇活動的時候,留章傑先生早就活躍在戲劇界了。1940年,我在福建師範藝師科求學,因病從永安回泉,參加昭昧戲劇學會的夏季公演。在大型話劇《人之初》中,我擔任個新聞記者的角色。當時留先生和該學會會長張一朋,導演黃菲君諸先生,都是泉州劇壇知名人士。在演出說明書中,擔任化妝者,名戟天,人稱留先生,我也不究探其為誰。戲在大光明戲院公演結束,我就到福建音專藝師科進修,至越年(1941年)冬回泉,參加泉州青年劇社演出《塞上風雲》,又是這位留戟天先生擔任化妝師,因我扮個塞北老漢,留先生就親自為我黏須塗發,我得以接近他。又獲知他是個精於造型藝術,並曾粉墨登場的中醫師。

在全面抗戰開始的1937年,他就和林任生同志,合寫了《高粱下的兒童》等劇本,在新峰小學建立新峰劇社,展開抗日愛國話劇的排練和公演。我現在所認識的,為我化妝的留先生,在四、五十年前,就已經是掀起熱火朝天的泉州抗戰劇運的一員。

此後,我又進一步瞭解到:原來留先生少年時代,即和林任生先生同塾,就塾師陳春色啟蒙,早成為志同道合的生死之交。二個除研習經史外,都喜愛繪畫。而留先生更嗜好古樂南音,對梨園戲的上路、下南、小梨園的古劇和名曲,以及戲班的名演員,都極熟識,如數家珍。甚至京戲也與票友涉獵,具有廣博的文藝學養。這些都是他輟學在其父中藥鋪六、七年間習醫學藥隨父應診的業餘雅事;而任生同志則在其父的碗行幫忙,並靠自學吸取新知,接受馬列主義。留先生既具有進步思想,二人的革命觀點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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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1936年,“西安事變”前6日(“民國廿五年十二月六日”),林任生同志主持了“泉州文化界追悼魯迅先生大會”,留章傑先生也參加了。當時是在白色恐怖、文化圍剿之際,他們痛悼中國文化旗手這顆巨星的隕落,舉行了這個追悼大會,也就是撒播革命火種的大會,那是多麼難能可貴啊!這張照片,發表在1985年第一期《泉州黨史資料通訊》上,瀏覽舊照,猶令人景仰不置。

任生同志參加中國共產黨地下鬥爭的晉南組織,任區委職務,在1934年至1936年間,因“晉南路線”失敗,被捕入獄。留先生與同學、知交呂碧湖等,配合組織,大力營救。反動派亦因得不到更多線索,乃將任生同志釋外,以便放線跟蹤偵察。這時,留先生即以赴無錫深造醫學,掩護任生,秘密同行,送其抵滬,訪得在泉時從事文化活動的進步同志司馬文森,同寓一亭子間後,他才到江蘇無錫針灸講習所,去完成他的學業。

這是我在1941年冬,留先生為我化妝之後,所瞭解他革命歷程與文藝因緣的概況。那時候,他已回泉掛牌開診,任生同志也由滬返泉,在1937年已任教於新峰小學,而共同再次投入抗戰劇運。但從那次之後,我並未和留先生有所往來。而他的中醫診所和他獨具的針灸醫術,已在泉州很有名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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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9月,泉州解放了,林任生和王愛群由香港到北京,並回到泉州,當時許炳基同志把文藝青年組成晉江藝聯會在軍管會的領導下,開展新區的革命文藝宣傳工作。一時買不到上海化裝油彩,王愛群同志就和我一齊去拜訪留先生,請他製作一批化裝品,並由我協助作實地見習。在化裝油彩製成之後,他並指導一些人物造型的化裝要點,我雖習過繪畫,但還不理解舞臺造型的誇張色彩的線條的運用。在1950年元旦泉州青年文工團成立的第一個大型方言歌劇《赤葉河》的演出,留先生就親自到後臺來,我對扮演地主呂承書的孫參同志的造型設計,是以新刮絡腮鬍,甩灰色油彩著妝的。留先生立即糾正,以佛青調白,作淺青色,使人物顯出新修臉面的光鮮。當人物出場,我到臺下一看,效果真如預期的表達,如果用淡灰,那就沒有這明快表現了。

1951年,泉州青年文工團改屬地委領導,以晉江專區文工隊建制,延聘南音名老師傅吳瑞德,擔任教學和配曲,就是留先生推薦的。直至1953年,文工隊與梨園戲劇團合併,為福建省閩南戲實驗劇團,留先生更是關注有加,在醫務百忙中,參加劇本和彩排的討論,併為寫劇種介紹,直至近年來,還為《泉州地方戲曲》寫了記述逸聞和掌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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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72年起,留先生在任泉州人民醫院副院長期間,每天午飯後,必來我家歇午,為家母診病,並談論詩文。他歷年的詩作,就是在這時候,我為他抄錄結集的,而他撰寫的《傷寒方臨床闡述》,也在此時定稿付印。至1977年家母享年九十一的高壽,都賴留先生的調護,我當時曾寫二首《壽母謝醫詩》,留先生也立即賡和。其醫德文風,道範友情,都是令人感佩難忘的。中國針灸界,省內外中醫界都深知留先生的杏林家世,橘井厚澤。而對其文史清華,詩才橫溢,南音雅韻,劇苑先驅諸行實,恐未盡悉。尤其是在進步思想指導下,服膺馬列,忠於黨的革命事業,而發揮其全面才能,鞠躬盡瘁,固不僅是一位名老中醫已也。

(作者:福建省梨園戲實驗劇團顧問、一級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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