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缺乏導致恐怖政治,歷史週期律的惡性循環何時結束?

路易十六的悲劇在於,他從小就被告知國王神聖,理所當然地享有獨一無二的專制權力,以及種種特權。他的本子上抄著老師的教導:“一切權力都是國王意志的體現,任何團體和個人都不能獨立於國王的權威之外。”他沒有意識到,這種權力格局是伴隨著舊制度而建立起來的。而法國大革命的本質,就是摧毀舊制度。

路易十六的錯誤地以為,除了巴黎的雅各賓派和激進的革命者之外,外省有許多人擁護舊制度——這種誤判導致他成為政治雙面人。他對專制權力的迷戀,使他希望逃脫巴黎革命者的控制,利用國內外力量恢復王權專制。但是,他在瓦倫被攔截的事實顯示,一旦覺醒的民眾普遍為自己的權利而奮起反抗,並積極投入政治運動,統治者欺瞞騙的把戲就再也無法進行下去,他們的陰謀也將最終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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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路易十六

然而,路易十六猶如一個對權力上癮而產生依賴性的病人。權力是最好的春藥,令人慾罷不能。在法國大革命之前,路易十六已經飽嘗專制權力帶來的種種好處與無與倫比的快感。法國大革命發生之後,路易十六的特權被逐漸剝奪,這也意味著他的好處與快感逐步遞減。正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種權力的流失,專制者往往難以忍受。在性格上,儘管路易十六有其寬厚和善良一面,他不忍心對民眾使用武力,並且一次又一次向民眾屈服,但是,對於形勢的誤判使他對此心不甘情不願,在行動上走出了錯誤的一步,並且試圖利用國外勢力的幫助重建君主制。做政治兩面人陽奉陰違在先,當逃跑者謀求重建君主制在後,當逃跑受阻,他留下的聲明成為罪證,路易十六就無法作為國家象徵的標誌,其權力被進一步削弱,乃至後來被棄若敝屣,直至被拋出成為替罪羊。

譚旋在《路易十六出逃記》中認為,法國大革命是順勢發展且不可預測的。在《暴力與反暴力:法國大革命中的恐怖政治》一書中,譚旋提出,“恐怖政權並非一日建成,它的出現經歷了眾多人物、派系和事件的相互作用。在這個過程中,戰爭和反革命運動的態勢滋養著恐懼,理性反思和複雜的情緒也為恐懼提供了養分。”正是在恐怖政治中,國民公會判決處死路易十六,這一行為被加繆稱作“集體殺害一個軟弱善良的人”。1793年1月21日,路易十六被處死。被送上斷頭臺之時,路易十六完全沒有平時的懦弱,表現出了身為國王的威嚴。其後,瑪麗和路易十六的妹妹也被處死。路易十六的弟弟路易·平等贊成處死哥哥,並緊跟革命潮流,但也在1793年11月6日被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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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十六被送上斷頭臺

但是,被革命喚起的利維坦並沒有就此平息,一批又一批革命者被先後送上斷頭臺,羅蘭夫人在斷頭臺留下了至今傳誦的名言:“自由自由,多少罪惡假汝之手以行!”

而法國大革命的特徵之一,就是群眾運動的不斷激化。正如譚旋在《路易十六出逃記》中所說,“1789年以後,對於權威的之一不斷增加,是法國進程中最為典型的問題。這個問題迅速滲透到許多社會層面。軍隊、國民自衛隊、行會、稅收員,在城市的公民文化中,幾乎所有人都開始拒絕遵守舊制度或新政府制定的規則,這種情況帶來的結果通常極具破壞性。”

迄今為止,托克維爾、柏克等人都對法國大革命做了獨到的反思,並留下了經典的著作。亨廷頓在比較秩序和自由不能兼得時曾說過:“人類可以無自由而有秩序,但不能無秩序而有自由”。法國大革命中,以破壞舊秩序,追求自由、平等的革命政府,一直沒能維持最基本的政治和社會秩序,群情激昂的民眾濫用了自由,正如勒龐在《群體心理研究》一書所說,在群體之中,個體的人性會被群體所湮沒,獨立的思考能力也會喪失,群體的精神會取代個體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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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被壓迫的民眾有反抗暴政,發動革命的權利。但是,暴力革命只是非常時期的非常手段,一旦完成了摧毀舊制度,推翻壓迫者的目標,它就必須被迅速中止,回覆正常的社會秩序,並逐步建立自由、民主、憲政。

遺憾的是,恐怖政治確由此被放出了潘多拉的魔盒,並且在20世紀為禍更甚。在希特勒統治的第三帝國,以及某些國家,恐怖政治讓民眾敢怒不敢言,極權統治者及統治集團以我之大私為天下之大公,壓迫民眾並對其予取予奪。這樣的國家,既無自由也無平等更無博愛,既得利益集團吸收民眾血汗以自肥。歷史週期律的惡性循環,何時才能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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