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軍事散步”

1895年，好不容易打敗了大清，日本人正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不料，就在《馬關條約》簽訂的當天，沙俄糾集德法來了個“三國干涉還遼”，深知當時還不具備與俄國叫板的實力，日本不得已吐出到嘴的遼東半島。

又訛了大清3000萬兩“贖遼費”，一仗打來2.3億，這對一年僅幾百萬兩收入的日本來說可謂大發橫財。然而，日本人卻沒有揮霍，“海軍十年擴充計劃”隨即啟動。“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地盤卻被俄國人攫取”，睚眥必報的日本人豈能罷休，他們在等待復仇的一天。

日本人臥薪嚐膽的十年中，沙俄也在積極擴充海軍實力。作為當時共同干涉還遼的“幫兇”，法國在造船方面給予俄國大力支持，而出於“禍水東引”的需要，德國也慫恿俄國去跟東邊的日本幹。就這樣，沙俄不斷向遠東擴張，逐漸引發美英不安。1902年，英日同盟形成，這更堅定了日本人挑戰俄國的決心。

沙皇尼古拉二世也清楚，日俄必有一戰，為此，他在1901年就指示俄軍總參謀部制定對日作戰計劃。1903年，從日本訪問歸來後，俄國陸軍大臣向沙皇彙報：一個俄國兵可以對付三個日本兵，我們只需半個月就能在滿洲集結40萬大軍，而這個數字已經是擊敗日本陸軍所需數量的三倍了，戰爭的結果就是俄軍“登陸日本，佔領都城，生擒日皇”。

聽取了綜合彙報，沙皇得出結論：與日本的戰爭是一場“軍事散步”。

1904年2月8日夜，俄國遠東總督府裡觥籌交錯，歌舞昇平。當兩聲巨響從旅順港傳來時，醉醺醺的俄國佬們還沒意識到，一場滅頂之災正朝他們襲來。在“偷襲專家”東鄉平八郎率領下，日本人不宣而戰，突然向駐泊在旅順港內的俄國太平洋艦隊發起襲擊。一時間，魚雷的爆炸聲，隆隆的炮聲交織在一起，旅順港內火光沖天，震天撼地，

日俄戰爭爆發後，藉助強大的岸防炮和旅順港易守難攻的地形，俄太平洋艦隊堅守不出，日本人急的團團轉。東鄉清楚，必須在俄國支援艦隊趕來前打下旅順，否則將被俄國人前後夾擊，後果不堪設想。

一向不和的日本陸海軍精誠合作

正當東鄉一籌莫展之時，聯合艦隊總參謀秋山真之提出“堵塞戰術”。一番策劃後，由77名敢死隊員和5艘商船組成的“自沉軍”趁著夜色向旅順港狹窄的入口進發。很快，沿岸俄軍的探照燈發現了他們，岸防炮一齊開始了狂轟，日軍連續三次“堵塞行動”均告失敗。

就這樣，日本聯合艦隊和俄國太平洋艦隊開始了長時間對峙，一邊是港內的俄國人以逸待勞又翹首期盼，一邊是港外的日本人心急如焚又無計可施。8月10日，俄國太平洋艦隊19艘艦船試圖向海參崴突圍，得到消息的東鄉立刻帶領艦隊前去迎擊。接下來的黃海海戰中，東鄉採取“T字戰術”，俄國艦隊接連中彈，艦隊司令陣亡，殘餘的俄艦船掉頭逃回旅順港，從此再也不肯出來了。

錯過了殲滅俄國太平洋艦隊的大好機會，東鄉徹底沒轍了。聯合艦隊只好寄希望於日本陸軍，希望他們能從陸上攻陷旅順。而一向不和的日本海陸軍這次倒合作的不錯，經過三次慘烈的總攻，踏著無數同僚的屍體，日本陸軍終於攻下了旅順口外的203高地。隨即，日本人在山頂架起專門從國內運來的280毫米攻城炮，對著旅順港裡的俄國太平洋艦隊發瘋似的猛轟起來。

一路坎坷的俄國第二太平洋艦隊

1904年10月，日俄戰爭正進行得如火如荼，此時，沙皇尼古拉二世在歐洲檢閱了他的另一支艦隊—以波羅的海艦隊為主組建的“第二太平洋艦隊”。皇帝豪邁地對將士們說：“到東方去吧，把那些破壞俄羅斯和平的東方異教徒埋葬在海里。”

幾天之後的10月15日，新上任的艦隊司令官羅傑斯特文斯基中將率領著這支強大艦隊從歐洲出發，開始了人類歷史上首次3萬公里的大艦隊遠征。此次，俄國人的目標正是他們眼中的“黃皮膚猴子”。

由42艘艦艇組成的第二太平洋艦隊浩浩蕩蕩出發了，剛一上路就聽到日本軍艦將在沿途偷襲的“情報”，弄的整個艦隊人心惶惶。第一站途徑英國海岸時，又誤擊英國商船差點引發兩方大打出手。從此一直到北非，英國艦隊以保護本國商船安全為由一路尾隨監視俄國艦隊。

此時，俄國佬嚐到沒有海外基地的苦頭了，一切補給都要依靠艦隊本身的補給艦。艦隊硬著頭皮沿非洲海岸南下，終於繞過好望角進入了印度洋。雖然德法沿途提供了“加煤”幫助，但他們在印度洋也沒有殖民地。第二太平洋艦隊自力更生，創下了首次在航行途中艦對艦補給燃料的世界記錄。

1905年1月9日，羅傑斯特文斯基與取道地中海的福克山艦隊在法屬馬達加斯加島會合，此時，旅順淪陷的消息傳來。羅傑斯特文斯基心急如焚，要求即刻啟程趕赴遠東，而帝俄政府卻下令“停留原地等待新近成立的第三太平洋艦隊一同增援遠東”。

3月16日，再也等不下去的羅傑斯特文斯基自行率領第二太平洋艦隊出發了，於4月14日抵達法屬越南的金蘭灣。在這裡，他又接到等待後援的命令，直到5月9日，姍姍來遲的第三太平洋艦隊終於出現在金蘭灣。

5月14日，在至少耽擱了3個月時間後，俄國這兩支艦隊從金蘭灣出發駛向海參崴。在那裡，東鄉的聯合艦隊剛完成幾個月的實彈射擊訓練，正摩拳擦掌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路線”之爭

自從第二太平洋艦隊出發後，日本海軍省內部就開始討論俄國人的“來訪”路線。在旅順已落入日本人手裡的情況下，俄國艦隊去往海參崴的路線有兩條：一條是沿對馬海峽沿日本海北上，一條是繞過太平洋穿過津輕海峽或宗谷海峽西進海參崴。而日本只有一支聯合艦隊，不可能分兵兩處待敵。

面對眾說紛紜的爭論，東鄉卻不為所動，他的判斷是：俄國人必走對馬海峽。東鄉的理由很簡單，大半年走了3萬多公里，俄國人恨不得哪怕早一分鐘到，絕不會捨近求遠。

激戰對馬海峽

1905年5月27日凌晨，俄國艦隊終於出現在對馬海峽。當日本“信濃丸”號報告了這一重大發現，整個日本聯合艦隊騷動起來了，東鄉平八郎下令全軍出動。因海面上籠罩著薄霧，日本巡洋艦隊就一直遠遠地監視俄艦的動向，絲毫不敢放鬆。而當天的風急浪高又令東鄉不得不放棄精心準備的“七段戰法”。

下午1點50分，在旗艦“三笠”號上的日本海軍終於看清楚了俄國艦隊。只見“威風堂堂的俄國艦隊向章魚群似的擠作一團”，俄國人的隊列令日本人大惑不解。幾分鐘後，雙方艦隊幾乎同時拉響了戰鬥警報，隨著一面Z字旗緩緩升起，站在“三笠”號上的東鄉平八郎喊出那句著名訓示：皇國興廢，在此一戰，諸君英勇奮戰。

雙方艦隊逐漸逼近約6000米時，東鄉突然高高舉起右手，再向下一劈，聯合艦隊隨即來了個“敵前大轉彎”，此舉令雙方將領都震驚不已，此時如此轉向必成為俄艦的靶子，東鄉是瘋了嗎？

俄艦首先開火，但命中率實在太低。負傷的日艦依次完成轉向， “T字戰術”的一橫組成後，日艦開始用猛烈的炮火予以回擊。就在俄國艦隊不遠萬里奔赴對馬海峽的那幾個月裡，聯合艦隊進行了刻苦的實彈射擊訓練。現在看來，日本人的一半彈藥量沒有白白消耗，他們的命中率明顯高於對手，經過改良的下瀨火藥殺傷力大增，俄國艦隊該吃苦頭了。

俄第一、二戰隊旗艦相繼遭到炮擊，瞬間籠罩在大火之中，整個艦隊陣腳大亂。蘇沃洛夫公爵號上的羅傑斯特文斯基中將也光榮負傷，一度陷入昏迷狀態。在猛烈的炮擊下，俄國艦隊接連遭受重創，被打得抱頭鼠竄。這場炮擊一直持續到第二天，眼看回天無力，垂死掙扎的俄國艦隊乾脆舉白旗投降了。

準備逃往海參崴的羅傑斯特文斯基半路被日艦截獲，堂堂艦隊司令官淪為俘虜。至此，俄國第二太平洋艦隊全軍覆沒，對馬海戰以日本的勝利宣告結束。

第零次世界大戰

對馬海戰中，俄國第二太平洋艦隊包括6艘戰列艦在內的19艘軍艦被擊沉，5艘被俘，而日本聯合艦隊僅僅損失3艘魚雷艇，其中一艘還是自己不小心沉沒的。

日俄戰爭結束後，1905年8月，在美國調停下，日俄在美國的朴茨茅斯港舉行談判。經過20多天的討價還價，日本如願“接手”了俄國在旅順、大連的特權和長春到旅順的鐵路控制權，庫頁島及附屬島嶼也一併收入囊中。從此，兩個強盜一北一南霸佔了中國東北。

落後的亞洲小國如何狂虐發達的歐洲強國？這當然與美英的支持、日本民族尚武又善武密不可分。然而，不得不說日本人運氣實在是太好了。公認的俄國優秀將領馬卡洛夫司令官剛上任就觸雷身亡，前期黃海海戰一炮正好擊中太子號戰列艦的司令塔，對馬海戰當天海上那層薄霧等等，一系列影響戰局的事件相繼發生，這似乎在預示著什麼。

戰後，“戰神”東鄉平八郎向日本軍令部提交了一份總結報告，開頭四個字格外引人注目：天助神佑。

閱讀更多 田瑞安 的文章

關鍵字: 猴子 日本海 印度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