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什麼時候才能不用再猶豫炸雞背後的刻板印象?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再犹豫炸鸡背后的刻板印象?

《綠皮書》這部電影讓種族主義和炸雞以前所未有的姿態一起出現在中國觀眾的面前;而上一次炸雞這種食物成為一種社會潮流的時候,還是搭配著啤酒出現在那部《來自星星的你》裡。整部電影圍繞 Dr.Shirley 和 Tony Lip 由北往南的旅程展開;而炸雞做為一個主要的標誌性食物重點出現了兩次:一次是 Dr.Shirley 和 Tony 兩人開車路過肯塔基州的路上,Tony 堅持讓 Dr.Shirley 品嚐原汁原味的 KFC 炸雞;而另一次則是在北卡羅來納州主人家的晚宴上,招待博士的主人為表熱情特地準備了炸雞作為晚餐。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再犹豫炸鸡背后的刻板印象?

Coon Chicken Inn 是 1925 年開設在美國的一家連鎖餐廳,圖示為當時的宣傳圖片(帶有種族歧視傾向)

當你看到一個意大利裔美國人不拘小節地一邊開車一邊大快朵頤手中的炸雞,而一個非裔美國人卻對眼前的炸雞不知所措時,也許會覺得這是一種幽默;但等他們在北卡羅來納州的主人家中看到炸雞,晚宴上的所有白人欣然一笑的時候,一種高貴傲慢的種族歧視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被端上了桌面。

為什麼黑人和炸雞會關聯得如此緊密,

併成為種族主義的一個標誌?

這一切起源於非裔美國人在被奴役時獲得許可飼養雞,但不可以養牛或者豬;因為當時的政府和莊園主覺得這種家禽無關緊要,並不會惹出什麼麻煩。但對於奴隸而言,養了雞就可以拿來食用,烹飪並且售賣;一方面可以為贖身攢錢,另一方面也可以改善自己的飲食。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再犹豫炸鸡背后的刻板印象?

《綠皮書》中,Dr.Shirley 和 Tony 兩人開車一路向南

南北戰爭前後那段時期,大部分非洲奴隸被美國南部以莊園主為代表的群體購買,作為廉價勞力和家奴使用,以雞肉為原料的食物也就逐漸成了南方菜的重要組成部分;從新奧爾蘭到納什維爾,當地的炸雞都遠負盛名,並發展出無數不同的做法。但美國南部的白人對非洲裔美國人的歧視卻沒有因為南北戰爭的結束而輕而易舉的告一段落;這也是為什麼電影中兩人初次見面 Tony 直接對 Dr.Shirley 說出「相信我,你越往南走,麻煩會不請自來」。

這種歧視只存在於《綠皮書》

和它之前的時代?

1997 年 4 月 13 日,著名高爾夫球手 Tiger Woods 贏得美國大師賽的冠軍,這也是全球最重要的高爾夫賽事之一。舉辦賽事的奧古斯塔高爾夫球俱樂部位於美國南部的喬治亞州與南卡羅萊納州邊境附近的一個山谷內,是全美國首屈一指的俱樂部。

就在 Woods 獲得冠軍的這一天,另外一名著名的美國高爾夫球手 Fuzzy Zoeller 在面對記者採訪時,對 CNN 說道:「這小子駕馭得不錯,打得非常好,他拼盡全力獲得了勝利。所以等他一會兒來了之後知道要怎麼做嗎?拍拍他的背,說祝賀,請他慶祝;告訴他明年不用賣炸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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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 年 4 月獲得美國大師賽冠軍的著名高爾夫球手 Tiger Woods

說完這話之後,Zoeller 揚長而去,過後也只是解釋自己的言論是一個開過火了的玩笑。

美國著名非裔作家和評論家 Lolis Eric Elie 為此發表觀點:「說他該賣炸雞,就是在說,他可能是個偉大的高爾夫球員,但他還是個黑鬼。」雖然 Zoeller 一句種族主義的單詞都沒用,但傲慢高貴的白人優越主義卻顯露無疑;和《綠皮書》中的北卡羅萊納州的那位莊園主人特地準備炸雞來招待 Dr.Shirley 有「異曲同工」之效。

也許直到今天,

非裔美國人和炸雞也並未和解

美國韓裔廚師 David Chang 曾談論過他在電視臺參與制作某期關於炸雞的特別節目時,一個非洲裔的朋友對他說過:「我絕對不會在國家電視臺上吃炸雞。」那時候的他並沒有完全意識到這句話所代表的深層含義,直到非裔學者及教授 Psyche Williams-Forson 在之後的交談中直面指出喜歡吃炸雞的黑人所代表的刻板印象是懶惰無用的黑人奴隸,才讓他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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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皮書》中,Dr.Shirley 在 Tony 一再堅持下,第一次嘗試炸雞

而現代非裔新銳廚師 Edouardo Jordan 也在自我身份的探尋道路上與炸雞這道菜相愛相殺。他出生於美國南部,曾受訓於傳奇性廚師 Thomas Keller 的米其林法式餐廳 Per Se,但當 Edouardo 返回美國南部開設自己的餐廳沙拉米(Salare)時卻公開表示過不希望自己的餐廳菜單上會出現炸雞這道菜;取而代之的則是講究的油封鴨腿,搭配藜麥和鴨肝醬,充分展示了他的法餐烹飪能力和審美。隨著時間轉移,他的餐廳漸漸自成一派,Edouardo 也獲得了美國《Food & Wine》雜誌頒佈的新銳廚師獎項;他卻出人意料地創立了一家新餐廳,主要提供南方菜,炸雞則被放到了每個週日的特別菜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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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裔新銳廚師 Edouardo Jordan 所制油封鴨

當評論家詢問其改變的原因時,他表示因為南方菜在美國逐漸開始流行,但被人熟知的大廚卻主要都是白人,一些在當地極具口碑和歷史意義的非裔美國人餐廳已經被大眾遺忘,做為非裔廚師的他希望能夠致敬傳統。而只有週日提供炸雞則是源自於南北戰爭時期,當地的西非奴隸會用棕櫚油搭配調料醃製炸雞,並在篝火上烹飪;但卻只能在特別的時候食用,並不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這也是為什麼炸雞又被稱為非裔美國人的撫慰食物(comfort food),或者靈魂食物(Soul Food)的原因。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再犹豫炸鸡背后的刻板印象?

Tony 內心對於自我身份認同的疑慮

本傑明 · 布蘭克林曾說過,雞的存在就是上帝愛我們、願我們愉快的證據。炸雞這種食物風靡全球,並衍生出了許多不同的版本,但大部分的人並不瞭解它。我們無法將文化歷史從炸雞中分離出去,因為它承載了太多的血淚,但希望未來的人們(尤其是非裔美國人在食用這道菜的時候),可以無需猶豫其代表的刻板印象,盡情享受它的美味。

除了黑鬼(Nigro),

還有更多你不知道的種族主義名詞

更為極端的白人優越主義,體現在《綠皮書》中 Tony 和警察對話上。在日落鎮時,Tony 迷失了方向,警察得知他的血統時隨口而出的一句:「難怪,你也是半個黑人。」將階級劃分得格外清晰。而同樣的歧視出現於《教父 2》這部電影,出身於美國的 Michael Corleone 在和內華達州議員對談時被對方粗魯的稱為「Guinea Pig」並要求他們停止認為自己是這個國家的一分子。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再犹豫炸鸡背后的刻板印象?

正如 Tony 所言,「Dignity always prevails」值得深思

F.O.B 一詞最早更是被許多人用來稱呼半路移民到英語國家的中國人,是 Fresh Out of the Boat(剛下船)的簡稱;ABC 電視臺也用這個全稱命名了其以亞裔為主要班底製作的有關華人移民家庭的諷刺喜劇。

如同 Fob 和 Nigga 這些詞語,當其指定群體開始運用黑色幽默和諷刺喜劇來看待它們的時候,誰說不是我們足夠強大可以對它一笑置之的時刻呢?新的一年,希望所有人都能夠跨越差異擁抱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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