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我酒量不行,但作為男人,有時不得不喝。上學的時候,週末經常和幾個同學攢個局喝幾口,有時是在宿舍,有時是在飯店。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宿舍裡的酒局往往是由牌局發展來的,打撲克總有輸贏,都是一個宿舍的兄弟,輸錢的多少有些不甘,贏錢的又總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贏家總會張羅著點個宵夜助興,而輸家故作推辭幾下後,總會半開玩笑的來一句,“要不,喝兩杯?”。

年輕人,誰也不怕誰,說喝就喝。幾個小板凳一拼,擺上從食堂買來的熟食,剩下的就是大家兌錢買來的啤酒。我是在天津上的大學,同學北方的居多,在我們那個幾乎沒有女生的專業裡,大家都比較豪爽,所以買酒都是成箱往寢室搬。想進宿舍,要闖過兩道關,宿管阿姨,還有樓梯口的輔導員辦公室,所以,那時候如果看到我們傍晚六七點的樣子,揹著書包一趟趟在宿舍門口進出,不用問,包裡裝的不是“雪花”就是“哈啤”。

我們宿舍和隔壁宿舍那時最出名,三天兩頭就能聽到啤酒瓶子的聲音。而兩個房間的喝酒風格卻完全不同,隔壁宿舍是一群來自哈爾濱的同學,哪怕放假回家,他們也會聚在一起喝酒,而且逢喝必多。如果喝多了也還好,最怕的就是喝到半夜沒酒了,那時,他們就成了一群土匪,挨屋找酒喝,而我們房間就成了他們的重點照顧對象。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我們宿舍也愛喝,但酒量一般,買酒時也會成箱往宿舍搬。喝酒前,都很瀟灑,互相安排著,今天不喝多,一人一箱,喝完睡覺。但是三瓶酒下肚,就開始有人打退堂鼓了,或許打電話,或許上廁所,反正總有藉口從桌上離開,有時稍做休息便能捲土重來,但更多的時候,就一去不回,等酒局散了,突然發現那人跑去別的宿舍早已入睡。

喝酒最見人品,有人偷奸耍滑,有人捨命相陪。我有一哥們,重慶人,和我玩的最好,因為年長我們一歲,平時總是擺出一副大哥的樣子,在醉酒之後卻常常扯著他那破鑼般的嗓子,引吭高歌。我見過酒桌上喝醉唱歌的,別人唱的一般都是抒發兄弟之情的熱血歌曲,重慶那同學不同,喝多了就開始唱情歌,而且都是苦情歌,有時半夜,他和別人喝酒喝多了,還會站在我的床頭,把我拍醒,笑眼朦朧的輕聲歌唱。一曲唱完,他回房睡覺,我卻被嚇出一身冷汗,再也睡不著。如今,我們天各一方,他喝醉了還會在重慶街頭打電話叫醒我,要給我唱歌,如果我睡死過去,第二天醒來,也會看到微信裡一段段的未讀語音,裡面全是他的歌聲。

宿舍裡的酒局多為聯絡感情,但若將酒局移至飯店,那多少有了些恩怨局的意味。

校外的酒局,我們約在校門口不遠處的燒烤店居多。一旦局成,幾乎不會有人單刀赴會,不論是室友還是老鄉,多少都會叫上一兩個幫手,這些幫手,有的是來幫忙擋酒,有的是來抬自己回宿舍。

我叫來的人,大部分都是來扛我回宿舍的。

那時經常和我們喝酒的,有一個山東的學弟,第一次和他喝酒的時候,感覺這人非常低調,不主動敬酒,但誰要和他喝他都接著,而且和我們喝啤酒不一樣,他杯子裡裝的永遠是八塊錢一瓶的二鍋頭,幾次酒局下來,他竟從未醉過,後來關於他,我聽過一段不知真假的軼事。新生剛來的時候,老鄉之間往往抱團,在酒桌上也是如此,有次幾個內蒙的同學和山東同學約酒,喝的是啤酒,幾個回合後,山東軍團稍佔下風,這時他站了出來,以一瓶白酒換一箱啤酒的方式,硬是殺的那幾個內蒙古同學鎩羽而歸,從此名聲大振,酒桌上不再有任何人敢向他挑釁。

所以,對於網上,山東人喝酒怕內蒙人的段子,打我第一眼看到起,我就表示出了極度的懷疑。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我也有老鄉,還是我高中同學,不過我們倆因為專業不同,經常不會出現在同一個酒桌上。所以,我倆的聚會多在合肥。

他小我幾個月,但都在同一年。18年是我倆本命年,這一年我們先後從天津回到了合肥。我回來沒幾天,他就約我喝酒,酒桌上,他掏出了他的喜帖,告訴我他要結婚了,女孩我也認識,是我高中隔壁班的女孩,他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去當伴郎,我笑著答應了他,和他幹了一杯告訴他,這是我今年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他的婚禮定在了十一月,結婚的頭一天晚上,我們在他的新家幫他打氣球佈置新房,他悠悠的來一句,他要當爸爸了,女方已經懷有身孕。我愣在那裡不知道說啥,內心由衷的替他高興,所以半夜我還是拉著他出去喝了幾杯。

他結婚的第二天,我為幾個朋友送行,那天晚上我喝多了,甚至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摔骨折了我的胳膊,但我還是非常高興,都說本命年不順利,在狗年快要結束的時候,我總算聽到了一個讓我驚喜異常的喜訊,那時心中堅信我的日子也會越來越順利。

大半個月後的一個晚上,我接到一個電話,那時我才得知,我那個兄弟的妻子,遭遇了車禍,在醫院裡挺了兩週,沒能扛住,離開了我們。葬禮上,我買了一束菊花,起個大早去殯儀館,一下車就看到我哥們捧著照片低頭站在門口,那是回到合肥後,我倆第二次穿著西服面對面站著,第一次是在他的婚禮上,周圍都是祝福,這一次耳邊卻只有喪曲。

年前,他和我又約著吃了一段飯,我倆很默契,都沒有開車。我拎了兩瓶酒,就這幾碟小菜喝了下去,在外人看來,我們就是兩個喝酒敘舊的好友,但他的眼底我還能看出一絲烙在心頭的悲傷。

他的手機壁紙還是那個女孩,我們故意岔開話題,不聊過去只談工作。難得,那天我們喝了那麼多酒卻都沒有喝醉。在打車回家的路上,我打電話給那個重慶的朋友,唱了一路的消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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