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記憶丨漫談後門大街


北京記憶丨漫談後門大街


前言

從前,北京人常說:“東四、西單、鼓樓前”,是北京城裡最熱鬧的地方。據許多雜記上的記載,自元明以來,從鼓樓到後門,就是個繁華富庶之區,如清人黃劍的《帝京雜詠》:“齊政樓高指麗譙,九衢塵土卷如潮;歌樓酒館紛車馬,轉角來尋海子橋。”又震鈞的《天咫偶舊》中說:“地安門外大街,最為駢闐,北至鼓樓,凡二里餘,每日中為市,攘往熙來,無物不有。”雖在清光緒26年(1900年)曾毀於大火,但不久即重建起來,各商店的門面,油漆彩畫,金碧輝煌,較前更為華麗。後門大街,有些鋪子的匾,都是清末民初的名家寫的,如陸潤庠、陳寶琛、寶熙、王垿、鄭孝胥、祝椿年、馮恕、惲毓鼎……等人。

我認為後門大街的繁華興旺,是得到了當時的地利。北京人說:北京城裡是東富西貴,後門大街則正居其中。街東歸大興縣地區,街西歸宛平縣地區。

就以清末民初的時期來說,它的附近,都是一些王公大臣的府邸,西邊有恭王府、醇王府、慶王府、羅王府……東邊有僧王府、大公主府、澤公府、濤貝勒府……南鑼鼓巷那條蜈蚣街(因為這條街的16個衚衕,從南到北,都是東西相對,所以北京人稱之為蜈蚣街),住有趙爾巽(前清東三省總督)、榮源(溥儀的岳父)、榮祿(前清中堂)、馮國璋(民國時期的總統)、靳雲鵬(民國時期的國務總理)……以及銀庫李、明索、文董……等幾十家豪門鉅富,他們全是傢俬百萬,講究排場,擺譜兒,吃喝穿戴,生活極為奢侈,揮金如土,這裡真可謂是銷金之窟,商人們看到這塊遍地黃金的寶地,就來此開店營業。

由鼓樓到後門臉兒,雖然是隻有二里長的一條大街,可是大小鋪戶就有一百幾十家,七八十個行業,綢緞店、金珠店、銀行、銀號、古玩鋪、飯館子,那不用說,就是收生婆、喜轎鋪、藥鋪、壽衣鋪、陰陽生、冥衣鋪、棺材鋪、槓房……有關生老病死的買賣,也是一概俱全。還有幾家當鋪。

我從民國初年,在這裡住了幾十年,對於北京解放前,後門大街一帶的情況,大概知道一些,今摘要簡述,有的略加說明。

齊政樓,即鼓樓,民國13年時,京兆尹(民國成立後,將直隸省的大興、宛平……等24個縣,劃為一個京兆特區,另設京兆尹為該特區的首長。京兆尹公署在北京交道口西路北,原順天府衙門的舊址。民國17年,直隸省改為河北省,撤銷京兆特區,24縣劃歸河北省)薛篤弼把齊政樓改名“明恥樓”,因為1900年(清光緒26年)德日等八國聯軍侵入北京時,日本兵曾登上鼓樓,把鼓樓上的一面大鼓,用刺刀刺了一個大口子。薛篤弼之改為明恥樓,即指此事,他曾有文記之,並寫了一個大匾,白匾黑字掛在鼓樓上。民國14年(1925年),鼓樓開辦了京兆通俗教育館。

地安門,元朝名厚載門,明朝稱北安門,清朝順治時,改名地安門,俗稱後門,北京解放後拆除。

北京城內,以前有“金、銀、銅、鐵、錫”五個古蹟。原先後門的大門上有一個金鑽,是五個古蹟之一的“金”。據徐國樞在1934年寫的《燕都續詠》中說:“地安門正門西偏之門鑽,系金質者,歷歲摩挲,光明奪目。”老北京人也這樣傳說,可是我沒看見過。“銀”是銀閘,現在東城區沙灘南,還有銀閘衚衕。“銅”是在積水潭西邊的大銅井,井口四周鑲有寬銅邊,上刻“鐵平章大銅井”六個隸字,相傳此井之水甜,冠於全城。現在新街口北有銅井衚衕。“鐵”是鐵影壁,現在北海公園內五龍亭東邊。這個影壁並不是鐵的,而是火山噴發出來的岩漿,凝結而成的一種礦物質,其色如鐵,經過人工的雕刻,成為影壁,因似鐵鑄,故稱之為鐵影壁。原是德勝門內德勝庵的照壁,那個地方,就叫鐵影壁衚衕。“錫”是錫殿,據清朝康熙時人高士奇寫的《金鰲退食筆記》中說:“北海五龍亭,舊為太素殿,創於明天順(明英宗朱祁鎮年號)年,後有石坊,曰福渚,北曰壽嶽,中有錫殿,以錫為之,不施磚甓,每當盛夏,太皇太后避暑於此。”這五個古蹟,現在只存一個鐵影壁了。

大興縣衙門,原在交道口南大興縣衚衕,原址是現在的北京市東城區公安分局。宛平縣衙門,原在後門西東官房,原址是現在的婦女幹部學校。

以名為姓,前清時,內務府的旗人,多以名字之第一個字,冠於老姓之上,也就是“以名為姓”。如秦老胡同的明索家,老姓姓索,因為明善曾任內務府大臣,故人們稱之為明素,並不是明朝的索家。帽兒衚衕的文董家,老姓是董,因文煜曾任大學士,故稱文董。後馬廠的鍾楊家,老姓姓楊,因鍾祥曾任河道總督,故稱鍾楊,有的說是給皇宮修理座鐘的,那是誤解。謹舉數家,用作說明。至於銀庫李、炭庫劉、果房丁、米祝……等,都是在姓前加稱他們的職務。


鋪戶概況

清季及民國初年,鼓樓前有個停車口兒,有轎車兒(不拉散座兒,讓他拉到那兒,現講價兒。辦紅白事的,也有僱用他們這個車的)、和趟子車(趟子車是敞篷大車,專走鼓樓到天橋兒這條線兒,不進衚衕,半路上也可以上下車,先收錢。有的也拉貨。)有了人力車和四輪馬車之後,這種車也就逐漸淘汰了。

後門大街北頭路西,有個天和茶園(原址是現在的馬凱餐廳),建於前清咸豐年間,小馬五(河北省滄縣人,唱河北梆子,他的“紡棉花”那出戏,曾風靡一時。據《菊部叢刊》中說:“馬五好演紡棉花,以時調入劇。”)與康喜壽(喜連成科班的,唱京劇)……曾在此園同臺演出,所謂梆黃兩下鍋。民國10年,這個園子歇業了。

清朝道光年間,後門橋南路東,開過一個德泉茶園,後改為天匯茶園。道光時的《金臺殘淚記》中說:“地安門外茶園一.”就是說的這個園子。京劇名角、劉鴻升、麻穆子、金秀山等,都在這裡唱過。民國2年(1913年)舊曆正月十二日兵變(即壬子兵變)後,就停演了。局勢稍定,又開個天匯軒大茶館兒(他這裡賣的爛肉面很有名)。天匯軒關張,這裡就成了大雜院兒(現在的天匯大院),有開明軒等幾家說評書的茶館兒、雙德順牛奶鋪,顏仲珊舊書鋪、鑲牙館、鞝鞋鋪、藕局子眼鏡鋪和幾家住戶。東鼓樓彎兒,有家專做小磨香油的鋪子,叫泰麟坊。

大街北頭路東,有個聞異軒香蠟鋪(東家姓張),專賣高香,紅蠟、素蠟,豬胰子。鋪子裡,正面兒擺著一個木製金漆的小驢兒做幌子,人們都稱之為“金驢兒”(說聞異軒的倒很少)。門臉兒有個木牌樓,中間是字號匾,兩旁的橫匾:一是“金驢張鋪”,一是“虔造貢香”。門前靠北邊,有一盤石磨,每天有個小驢兒拉著,磨豬胰子。

後門大街的幾家大布鋪:謙祥益(前門謙祥益的分號)乾泰隆(領東的叫張邊卿,山西人)、通興長(東家汪子和)、老九華(東家姓梁,河北省人)、永通誠(東家姓吳、北京人)。

後門大街路西的老德順牛奶鋪以及帽兒衚衕的老德順、天匯大院的雙德順,都是左家開的。他們這裡做的合豌酪,奶捲兒、奶烏他、酪乾兒都很好。

清時,旗人在過年節的時候,講究的,在席面上,都要擺上甜食,奶餑餑(有梅花與方勝各式)就是其中的一樣兒。

達賴來京時,住德勝門內東大街“達賴駐京辦事處”。斑禪來京時,住北長街福佑寺。福佑寺原是前清寶親王弘曆(即乾隆)的府邸,他登基後,改為喇嘛廟。章嘉住後門內嵩祝寺。

通興長還做蒙古人的買賣。“七七”事變前,西藏的達賴、班禪、蒙古的章嘉,來北京的時候,有不少蒙古人到北京來,朝拜他們,都到通興長來買“哈達”。因為通興長有一個姓林的鋪夥(外號叫林大鬍子),會說蒙古話,所以蒙古人都來找他,還讓他領著到北京各處去買東西和遊覽,他給當翻譯。(原址是現在的中國工商銀行)

每年燈節,通興長和謙祥益都掛上很多的彩燈,上面畫著各種小說的人物。據《道成以來朝野雜記》中說:“上元節,地安門外,鼓樓之前,各鋪戶皆爭奇懸掛全部繪圖燈,如全部三國,西遊記,水滸、聊齋……”。這兩家布鋪,一東一西,正是對門兒,不但掛燈,而且在晚上還對著放盒子、放花。

通興長的燈一天一換(都是由帽兒衚衕文董家借來的)。謙祥益是樓房,燈節兒晚上,還請各大宅門的太太小姐來,備有茶點,設座觀燈看花。大街上看燈看花的,人山人海,盛極一時,深夜方散。

乾果店,有聚順和、聚盛公、大順公、公盛義、聚盛長……都是山西人的買賣。聚順和是前門大柵欄聚順和的分號,他們的蜜餞果脯、金絲蜜棗和五香小花生,都很有名。

小花生,皮兒薄、仁兒滿,沒有半空兒。花生仁兒象豌豆那麼大。一個小花生,有的有三、四個仁兒。聚順和的小花生,不但脆香味好,而且經過三伏也不皮。他還有一種五香大扁兒,也是如此。

關於小衚衕姜店的冰燈,我曾問過公盛義的孫掌櫃,他說:他們在春節前,先由什剎海的冰窖運來幾十塊大塊兒的天然冰、放在地窨子裡,在鼓樓西衡德石廠找兩三個石匠來,把冰加工,做成各樣人物,如大肚子彌勒佛(取皆大歡喜之意),仙鶴、鹿(取鶴鹿同春之意)。還用冰做個大魚缸,用紅蠟做幾條魚,擺在魚缸裡,再澆水凍上(取吉慶有餘之意)。這些人物的形象,大致相似,正如敦禮臣在《燕京歲時記》中所說的:“每至燈節,市肆張燈,市人之巧者,又復結冰為器,栽麥苗為人物,樸而不俗。”我還問過孫掌櫃麥芽燈的做法,他說:先把麥子在溫室中讓它發出芽來,到燈節前,長的像青韭那麼長,就把它栽在冰做的花盆裡,或是冰燈中。

公義盛姜店(早先乾果店也叫姜店),在鼓樓前路西一個沒有名兒的小衚衕裡(西口兒在小石碑衚衕),只有他這一家鋪子,人們都稱之為小衚衕姜店。每年正月十五燈節兒,他們在鋪子前邊,小衚衕的兩邊兒,擺上冰燈和麥芽燈,晚上來看冰燈的人,真是摩肩接踵,川流不息。人們看完了冰燈,就由西口兒出去,順著大流兒到後門西半藏寺去看“火判兒”。

中藥鋪,有仁一堂、志一棧、同生堂、濟生堂。這幾家藥鋪都有坐堂的大夫。後門大街也有幾位中醫,如張友松、楊震東、李石農、王石清等,懸壺應診。

西藥房,有燕京、中西、大生、奧德華。還有王熙亭開的父子藥房,專售他自制的“保童散”,行銷外縣各地。

醬園子,有寶瑞興、洪吉、東天吉。寶瑞興原是一個叫寶瑞的和尚開的,所以字號叫寶瑞興。因為門前擺著一個木製紅漆的大葫蘆作幌子,人們都稱之為“大葫蘆”。他們的醬菜:八寶菜、包瓜、醬姜菜……等都很好。北半城兒的住戶,都知道這個“大葫蘆醬園子”。後來倒給一位姓閻的。北京解放後停業(原址是現在的合義齋飯館)。

糕點鋪,大教的有桂英齋、慶蘭齋、聞美齋。清真教的有增慶齋、公和魁、祥瑞齋。

火判兒後門西路北半藏寺,每年正月十五,在院內磚砌的平臺上,擺一個用黃土泥做的大判官,是空膛的,五官也全是空洞的。肚子裡邊放上劈柴,把它點著,火苗兒從泥判官的兩隻眼睛,兩個耳朵眼兒,兩個鼻子眼兒,嘴裡都冒出來,所以人們稱之為“火判兒”。有的人還給他燒香。據說,看了火判兒,可以避邪去病。

清人趙翼的《甌北詩鈔》中說:“京師人於上元節,以泥塑鬼判,虛其腸,燃火於中為戲。”李聲振在《百戲竹枝詞》中說:“坐土判官,實火於腹,使火焰從口鼻間出,名“火煉判官。”

桂英齋(東家姓來),它們做的薩其瑪、喇嘛糕、奶油槽糕、奶油光頭、奶油缸爐、玫瑰餅、杏仁乾糧、桂花棋子兒、花糕、爐條、大小八件、蜜供……各樣滿漢糕點,都很出名。清人崇彝的《道成以來朝野雜記》中說:“內外城糕點鋪,北城則桂英齋最佳,在後門外路東。”增慶齋的炸小排叉,白糖的糖耳朵、八寶蓮子粥全很好(東家姓趙)。

大八件(棗花,福、祿、壽、喜字、卷酥、桃酥、巴拉餅);小八件(棗方子、杏仁酥、小桃、小杏、小石榴、小蘋果、小核桃、小柿子)。

蜜供有碎蜜供和上供的蜜供兩種,桂英齋的蜜供,吃著桂(桂花)、香(小磨香油),酥、甜(蜂蜜),不粘牙。

上供的蜜供,是用面做的小長條,用香油炸過之後,澆的蜂蜜,碼成塔形,或方或圓,或是八角形,小的高一尺左右,大的三、五尺,五個算一堂。

從前,一到臘月,蜜供局和餑餑鋪,就開始做上供的蜜供,有的還請瓦匠師付來給碼尺寸大的蜜供,因為他們有壘磚砌牆手藝,他們碼的蜜供,方的有楞有角,不歪不扭;圓的形如圓筒,不凸不凹,美觀大方。蜜供,是一種滿洲點心,以此上供,是由北京東嶽廟傳出來的。

《北京風俗雜詠》中,有兩篇詠“蜜供”的竹枝詞。一:“滿洲名產出關東,砌漬油煎手藝工;堆砌應師泥瓦匠,方圓寶塔太玲瓏。”並注:“蜜供為滿洲點心以油煎蜜漬之小長方面條,粘成浮屠式,中空,有方圓兩種,高則一尺至三五尺不等,為新年中之供品,故曰蜜供。”二:“一從東嶽廟中傳,大費家家買供錢,渾似警鐘樓一座,春風吹到佛龕前。”

從前餑餑鋪裝各樣糕點,最早是用“蒲包兒”,把糕點摞在蒲包兒上碼好,上面擱一張紅色的門票,用麻經兒捆好,蒲包兒四角翹起。所以北京人說:“到餑餑鋪打個蒲包兒。”以後又改用木板匣子,薄鐵葉匣子,硬紙匣子。叫“點心匣子”。

飯館子,除慶和堂飯莊(慶和堂原在白米斜街、因張之洞把房收回自住,慶和堂就遷到後門大街路西。張之洞住在白米斜街時,曾自撰一付大門對聯:“白雲青山,圖開大米;斜風細雨,春滿天街。”上下聯首尾,有白米斜街四字,頗為工巧。曾傳誦一時。)之外,還有福興居、萬順居、同興居、龍海居、華安居、合義齋。

福興居是個老北京館兒,在後門大街橋北路東(原址是現在的燕京書店),清末時期,一位姓蒲的開的,他這裡的灌腸最有名。(人稱灌腸蒲)據說,曾給慈禧太后進過貢。民國初年,倒給一位姓屈的(原在後門大街橋北路西開華安居飯館兒)。每年春季,還添上炸三角兒、炸肉火燒,攢餡兒包子(所謂攢餡兒,是雞血絲兒、細粉絲、木耳、冬菜、掐菜等幾樣做餡兒。攢餡兒包子、蒸的時間,比別的包子要長一點。北京人有句歇後語“攢餡兒包子——晚出屜兒”。)

鼓樓前路西,有一個小飯館兒,字號是“杏花村”。一間門臉兒,勾連搭三間。是一位60多歲的老太太開的,據說,她是清末某王府的側福晉。她這裡專賣炒麵,可是她這的炒麵,不是炒麵條兒,而是用好麵粉配上佐料,和好之後,烙成很薄的大餅,不硬、不粘、不糊,把它切成細絲兒,加上肉絲、蔥花……炒,吃著又筋道,又香,別有風味,確是與眾不同。

豬肉鋪,有天宜坊、正陽樓、福泰樓。天宜坊的醬肘子、風乾小肚兒、砂仁兒香腸、青醬肉、蘇盤炸丸子都非常好。他這的炸丸子,擱幾天還是焦黃香脆。“蘇盤”,是紅漆的捧盒,裡邊有十幾個小木格兒,每個格里,擺一樣切成細絲兒的肉菜。吃春餅的時候,有的就叫一份兒蘇盤。蘇盤各樣肉菜切下來的零碎兒,北京人稱之為“盒子菜”。樣兒多,價錢還便宜,有的人買一包盒子菜,用大餅卷著吃。

前清的攝政王載灃,愛吃天宜坊的醬肉,七七事變前,有時候,他自己坐著人力車去買(他的兩腿有病,不能行走,自用的包月車,常拉著他到街上去看看)。

還有一家“吉盛樓”,是個掛爐鋪,專烤爐肉,賣爐油,有時也賣烤鴨。至於正陽樓、福泰樓,賣的都是大路貨。

羊肉鋪,有祥順齋(東家姓洪),是個老字號,人稱“老祥順”、慶升祥(東家姓滿),因為緊挨著後門橋,人稱“橋滿”。這兩家賣的羊肉,全是西口大羊(自己從口外買來餵養,他們在德勝門外馬店兒都有羊圈),肉嫩不羶,鮮紅雪白。每天一清早兒,先把羊捆好,由清真寺的阿訇來殺。

夏天,他們添上燒羊肉和羊雜碎,還可以給炸焦。北京人有的愛吃燒羊肉拌麵,買了燒羊肉或羊雜碎,還可以另外要湯。另外,還賣明目羊肝丸。

銀光電影院,民國十幾年時,有一位湖北人姓蘇的,把他的一所房子賣了,在後門大街橋北路東,蓋了一幢樓房,開個銀光電影院,地方既小,又弄不來好片子,上座兒不多,不到一年,就停演關張,把電影院的房也賣了。

銀錢業,鼓樓前,路西有大陸銀行分行,(經理俞家驥)、路東有金城銀行分行(經理王仲賢),橋南路東有平易銀號(經理徐子才),啟順永錢莊。

報行節,是報當天一塊錢換多少個銅子兒。每天上午九、十點鐘的時候,官錢局單有一個人,到各鋪戶的門口兒去口報。(不進屋)比如說,那天的行市,是1塊錢換365個銅子兒,他就說一聲:“三十五吊六”(十個銅子兒算一吊),鋪子收到現洋或鈔票時,就按著這個數兒往外找錢。

橋南路西,有個“平市官錢局”,兌換銅子兒票,報錢的行情。民國13年以前,溥儀沒出故宮時,不定幾個月,有時候在這兒還發給旗人一點兒“錢糧”,從故宮的內務府發出來,要經過幾道手,層層剋扣,到領錢人的手裡時,也就是幾十個銅子兒了,只能買十斤八斤的雜合面。以後這個官錢局也就撤銷了。

民國初年,福祥寺衚衕金王家,在後門橋南路東,修建了一座“集賢樓”,是仿照前門外首善第一樓蓋的,三層樓房。門上的磚花,雕刻的頗為精細、王垿寫的匾。曾招商營業,但是沒辦起來,後來改為公寓,也因住者不多而停業,空閒了多年(原址是現在的民誼服裝廠)。

橋北路西有個宣講所,是京師學務局辦的,每半個月有位宣講員到這來講四書五經,宣揚孔孟之道,聽者不多。平常日子有報紙,可以隨便來看。

宣講所的南邊兒有個“福音堂”,每星期日晚上,有傳教士在那裡講“馬太福音”。福音堂南邊兒緊挨著“火神廟”。

據《京城古蹟考》中說:這個火神廟,是唐朝貞觀時火德真君廟的遺址。元代至正時重修的、明朝萬曆年間增加了綠瓦。火神廟三層院子,前院的大殿,名“靈官之殿”;後閣二層,名“萬壽景命寶閣”。

解放前,每年火神的誕辰(陰曆八月上旬的戊日),該廟的當家的田子久(北京人,北京淪陷時期,當過北京道教會的會長,日本投降前故去。)就發出請帖,辦善會,預備素席,各鋪戶以及和田子久熟識的人,都來出錢助善,燒香禱告,求火神爺保佑,別在他那兒著火。那時候東安市場的鋪商來的很多,因為東安市場在解放前曾著過兩次大火。人們說,這並不是火神爺不靈,北京不是有句諺語:“火燒旺地”嗎?火神爺專燒旺地,為的是越燒越旺。東來順從前不就是一個餅子攤兒嗎,兩場大火,他蓋起大樓來了。

火神廟裡的閒房,租給“四民武術社”,“北京理髮業公會”、“理門公所”還辦了一個“中醫診所”,請了兩位中醫在那兒施診。

古玩鋪,書畫店、掛貨鋪,如:寄珍齋、寶文齋、聚珍齋、寶古齋、奇匋山房、擷古山房。

品古齋(東家鄭靜泉),專售名人字畫、端硯圖章等等,我和他很熟,知道他這裡有仿製的文物。有一位老畫家田受青,專給該號畫宋元的青綠山水;有一位姓馬的,仿寫陳寶琛的字。

在《燕京竹枝詞》中,有一首詠“後門”的詞:“便道書畫件件陳,所題下款盡名人;數錢即可購一隻,也許假來也許真。”至於古玩鋪的骨董,也有不少的贗鼎。

理門,是一種秘密結社(不是青幫的“在家理”),據說是明朝遺臣顧炎武創立的一個“反清復明”的組織。理門有個五字真言:“滅清復大明”。這個真言,上不告父母,下不傳妻子,後來復明無望,這五字真言就改為“觀世音菩薩”了。入這個理門的,不許抽菸,不許喝酒。在理兒的人,當別人讓他菸酒的時候,他說:“我有門坎兒”,人家知道他在理兒,也就不再讓他了。

理門公所的主持人,稱“當家的”,他穿灰布衣服,(據說是為明朝皇帝穿孝服)。在理兒的人,有的聞鼻菸兒,可是不說是鼻菸兒,改個名兒叫“萬花露”。

擷古山房,掌櫃的王夢周(北京人),他小時候曾在恭王府當過溥儒(即溥心畬)的侍讀,實際就是書童兒。有時恭王府的古玩書畫就拿到他這裡來寄賣。(解放後,王夢周拜師說評書,藝名王興周,說“清官外史”。)


北京在後門橋底下

鼓樓與地安門之間,有一座漢白玉的石橋。《析津志》中稱之為洪濟橋,《京師坊巷志》中說:“地安橋,俗稱大橋,舊為萬寧橋。”因為在後門之北,北京人俗稱之為後門橋。橋有石欄,現仍存在。

舊社會,走會的時候,練大小獅子的,都要在這個橋欄上表演獅子戲水。後門大街方磚廠衚衕的獅子會很有名。

從前北京人傳說:“北京在後門橋底下。”人云亦云,可是誰也說不出個子午卯酉來。1950年,清挖什剎海,疏通河道的時候,在後門橋底下,很深的淤泥中,挖出一根四方的青石樁子來,長有一丈,寬有七、八寸。在石樁子的一面上,刻有一隻三寸多長的老鼠。老鼠下邊,刻著“北京”兩個字,楷體直書,每個字約有五寸大。看到這個石樁子,就揭開了幾百年來的傳說之謎。說北京在後門橋底下,就指的是石樁子上“北京”那兩個字。我想,這大概是明朝永樂年間,修建北京城時,在那個地方立的子午線石樁(十二個地支,子的屬相是鼠),後來在上邊修了橋,當時“北京”那兩個字,可能露在上邊,人們還可以看得見,遂有北京在後門橋底下之說。日久年深,石樁子逐漸下沉在河的泥土之中,就看不見了。

1950年,挖河之時,我正住在後門橋東邊的柺棒衚衕,親眼看見工人們挖出這個石樁子來,把它放在橋旁北河岸上,河中的管道鋪好,上面蓋上土以後,就不知道這個石樁子弄到什麼地方去了。

1934年徐國樞在《燕都續詠》中說:“俗傳地安門橋下埋有石豬,即為北平之正子午線。”此次挖河,並未發現石豬,我想,石豬或即石鼠之誤。

在後門橋的西橋洞下,南北有兩個石刻的鎮水獸,有五六尺長,怒目張口,俯視流水,雕刻的極為精細,形態也非常生動。

後門西,積水潭匯通祠的橋洞下,也有與此相同兩個石刻鎮水獸,都是名貴的文物。


後門大街的小吃

後門大街有些北京風味小吃,都各有特色,如:

蘇造肉,在鼓樓前路東,寶隆源酒鋪兒的門前,每天下午,幾份兒賣小吃兒的;蘇造肉、羊頭肉、豬頭肉、餛飩。賣蘇造肉的,是一位周老頭兒(民國十幾年時,他已有70多歲了),他做的蘇造肉,肉香味醇,與眾不同。當時住在後門一帶的太監,都說他做的蘇造肉,確是南府的味兒,據最近出版的,清宮太監信修明的《回憶錄》中說:“蘇造肉之做法,出於昇平署(又稱南府,在南長街南口)。昔年,多江蘇人,他們的做法,與北方不同,故名蘇造肉。做蘇造肉者,姓周,他先在昇平署為役,學做此肉。”我想,信修明所說的周某,或許就是這個周老頭兒。

蘇造肉的肉要兩肋,要大腸、耳朵、口條、心、肝、肺(不要小腸和腰子、爪尖兒);洗淨,用清水煮熟之後,撈出來,把炒得的糖色,抹在肉上,等它略幹,放在鍋裡,將原湯倒進去,加上好醬油,再把藥料:桂皮、甘草、豆蔻、陳皮等裝在小布口袋裡,擱在鍋中,與肉一塊用文火煮。

灌腸,後門橋福興居飯館的灌腸,從前在北京是獨一份兒,人們稱之為老灌腸鋪。七七事變前,福興居專做灌腸的師付,有姓宮的,姓趙的,他們對於配佐料、煮的時間、烙的火候,都有獨到之處。也有的人,買了煮好的灌腸,帶回家去自己烙。

灌腸是把豬大腸裡的油掏出去以後,用鹼水和醋把它洗乾淨,把配好的佐料;糰粉、花椒麵兒、蔥末、薑末、紅曲,用清水拌勻、灌到大腸裡,用麻繩兒繫上腸頭兒,在大鍋裡煮熟,撈出來,晾涼了,用刀削成片兒,在大鐺上用油(煉得了的大腸油)烙,烙的外焦裡嫩,蘸蒜汁兒鹽湯兒吃,另具風味。

福興居的北隔壁,是謙益大酒缸,有的人專為吃福興居的灌腸,就到謙益去喝幾兩酒,叫幾盤兒灌腸,這種吃主兒還不少,所以福興居就在謙益那兒,單派了一個跑堂兒的,專幹賣灌腸這一樣活兒,可見其灌腸之引人。

至於廟會等處賣的灌腸,並不是福興居那樣的灌腸。他們既不用豬大腸,只是糰粉加紅曲,也沒有其它的調料,可以說是烙粉坨兒吧!

八寶蓮子粥,增慶齋餑餑鋪,每年夏季,在什剎海荷花市場搭棚設座,專賣八寶蓮子粥。用江米薏仁米熬成粥,吃的時候,每碗現加糖蓮子、糖百合、瓜條、葡萄乾、桃仁、杏仁、京糕、瓜子仁等幾樣果料和白糖桂花。增慶齋的東家趙壽臣,備有印花的信箋,和筆墨,當時有些名人,如張大千、張恨水、溥心畬……等,在這品嚐了蓮子粥之後,都曾有題詞或詩,予以讚揚。趙壽臣把它裝裱成冊,加以保存。

老範餛飩,肉鮮湯肥,每天買來的十幾斤肉,去皮剔筋,用刀剁成餡兒(老範說,機器鉸的肉不香),用豬棒兒骨熬湯,把湯油先撇出來,灌到十幾個黑釉的大瓷葫蘆裡,煮一鍋餛飩,添一次湯油,鍋裡還煮著一隻肥母雞。餛飩是現吃現包,餡兒大,皮兒薄。佐料全,蝦皮、川冬菜、香菜、紫菜、白胡椒面兒,醬油,醋,味道鮮香。晚半晌兒,挑出來,擺在後門大街橋南路東。北城的人,都說老範的餛飩好,確是名不虛傳。

馬家樓的燒餅,慶升祥羊肉鋪在後門橋北路西有個分號,單有一間屋,專烙芝麻醬燒餅。他這的燒餅,花椒鹽兒、芝麻醬都配得合適,層兒多而不粘,芝麻烤得焦黃而不糊,吃著又酥又香。因為正挨著馬家樓衚衕,所以人們都說馬家樓的燒並。

油酥火燒,劉記的油酥火燒,只有山楂白糖與脂油蔥花的兩樣。他和好了的面,一個小面劑兒,擀的像紙那麼薄,抻到一尺多長,擱上餡兒,隨卷,隨著在麵皮上刷香油,大約有十幾層,先在鐺上烙、再擱在爐裡碼道上烤,面酥味香,總是出爐就光。每年夏季,還在什剎海荷花市場擺攤兒。

奶油鐲子,一個姓王的老頭兒,專做奶油鐲子。用奶油和麵,做成圓圈兒,像鐲子那樣大,烤的不硬不皮不糊,吃著香脆適口。還有一種奶油山楂餅,長方的小餅,裡面是一片兒山楂糕。平常日子常到後門大街的幾個說評書的茶館兒去賣。

馬家豆腐腦兒,北京清真教的豆付腦兒,有名的是南白(前門外門框衚衕)北馬(後門大街)。老馬掌櫃的,原是槓房打響尺的,嗓音非常好,他在鼓樓前一吆喝:“哎!好熱的豆付腦兒來哎。”順著風兒,後門臉兒都能聽得見。他的兩個兒子,也都賣豆付腦兒,一個在東安市場,一個在鼓樓後平民市場。

後門大街的幾個衚衕


後門大街,大大小小的有十幾個衚衕,現在只談幾個人聽熟知的:

帽兒衚衕,清朝和民國初年有個步軍統領衙門,步軍統領也稱為九門提督(正陽、崇文、宣武、德勝、安定、東直、西直、朝陽、阜成九門),統率五營二十三汛兵丁,負責北京城內的治安(皇宮則另有禁衛軍),輯捕盜賊,審辦刑事案件。如光緒年間,轟動一時的殺人剽匪康小八以及“春阿氏”、“鋸碗丁”等案,都是它這裡辦理的。人們通稱之為“北衙門”(是對刑部而言)。民國十幾年時,步軍統領衙門撤銷,這裡改設憲兵司令部(原址是現在的中央實驗話劇院)。

帽兒衚衕西口外路東,有間小房,叫“堆子”,有“堆兒兵”在那裡巡邏,民國成立後,就改為巡捕閣子了。

菸袋斜街路北有幾家菸袋鋪,專賣旱菸袋,水菸袋、菸袋荷包、火鐮、火絨、菸袋鍋兒、菸袋咀兒。盡東口的一家,字號叫雙盛泰,在門外掛著一個木製的大旱菸袋做幌子,有5尺長,塗上油漆,黑色的菸袋桿兒,黃色的菸袋鍋兒,銀色的菸袋咀兒。

後門大街有兩家專賣旱菸和水煙絲的鋪子(從前也叫梹榔鋪),一個是北豫豐,一個是益豐公。他們還賣“火紙媒兒”(抽水煙用的)和鼻菸兒。

北京富連成社有一齣戲“東黃莊”,就是演康小八的事。名伶田際雲(響九霄)編過一出“春阿氏”河北梆子戲。張笑影演過“春阿氏”、“鋸碗兒丁”文明新戲。

堆子與堆兒兵,清人褚維塏的《燕京雜詠》:“戍兵堆子滿城關,夜夜巡更幾換班。”並注:“巡城防衛,多設兵役,布帳駐劍,名為堆子兵。”

義溜衚衕,衚衕很小,西邊挨著什剎海的那一段兒,叫義溜河沿兒,雖是個小衚衕兒,可是有幾家獨特的行業,還都很出名。如:烤肉季(季閣臣)、麵人兒湯(湯子高)、爆肚兒張、小樓酒鋪兒(字號是甘棠小榭)、王小二粥鋪、棺材鋪、酪鋪、楊家藕局、啟華堂飯莊子、邢家卦棚子、僧鞋鋪,溫家小器作、砣玉器的、錮漏鍋的……。還有兩著名茶館兒,一個廣慶軒(原名通河軒)評書館兒,到這裡來說書的,都是當時說評書的名家,如雙文興(即雙厚坪)、田嵐雲、張志蘭、陳士和、潘誠立、張虛白、楊雲清……等。來聽書的常座兒,大多是前清的遺老、民國的官僚,以及一些富商名士,如步軍統領江朝宗、溥心畬、敦禮臣(寫《燕京歲時記》的),北洋派軍人王汝賢,清朝太監總管姚夢山,唱大鼓書的白雲鵬……等等五六十人。

後來,不擱評書了,每天下午,愛好京劇的票友們,鬍子鋆、程茂亭、黃佔彭、秦嘏庵、王壽山、王厚甫、王瑞芝、費文志……等人,來此清唱消遣,晚上,有時候,有曲藝,趙翠卿的蓮花落、曾振庭的單絃、謝瑞芝的相聲、尹福來的拆唱八角鼓……等等,或是德順班的驢皮影戲。

義溜河沿兒路南,有個東和順棋館兒(掌櫃的姓吉),去的人,都是圍棋和象棋的愛好者,圍棋名家、汪雲峰、過惕生、崔雲趾、金亞賢等人,都常到那兒去。有的棋友,也偶爾擺個彩盤兒,不過是候個茶錢,或是一盒兒菸捲兒,聊助雅興而已。每天晚半晌兒,從那兒路過,就聽見子聲丁丁然和“吃”“扳”“打截”“提”的術語。

解放後,李濟琛先生在後門橋西前海南河沿,成立一個棋藝研究社,過惕生、崔雲趾、金亞賢被聘為該社的指導,棋友們也就都到那兒擺棋去了。


平民市場

民國13年,京兆尹薛篤弼在明恥樓下,設立“京兆通俗教育館”,陳列各地名勝照片、歷代帝王及名臣的畫像,明清時代的盔甲刀矛,中法戰爭、鴉片戰爭、八國聯軍侵略中國等事的圖片,並有文字加以說明,以及衛生常識等等,並闢有圖書、報刊閱覽室,對於文化教育頗有裨益,還在鐘樓樓下開個電影院。

民國14年,又在鼓樓後與鐘樓前的那塊空地上,開辦了一個“平民市場”,招集攤商和一些藝人來此營業。因為北城還沒有這樣一個“小天橋兒”,所以開辦之後,非常熱鬧。

賣小吃的有晁記的飯攤兒,賣烙餅、燉肉、餛飩。還有賣灌腸的、豆汁兒的、扒糕涼粉兒的、白芸豆卷兒的、豆腐腦兒的、茶湯的、酸梅湯、雪花酪的。

北頭兒,有個小戲棚子,“小密蜂兒”(張秀峰)、“白牡丹”(姓薛),在那兒唱“丁香割肉”、“小姑賢”、“鞭打蘆花”“老媽兒開嗙”……一些蹦蹦兒戲,唱一段兒一打錢,坐板凳單要錢,真是像侯寶林說的那段相聲“三棒鼓”。

還有說相聲的、說大鼓書的(小辮兒劉,唱京東大鼓)、摔跤的(阿闊群)、練把式的(胡老道)、鑽火圈兒的(姓關,外號叫小活猴兒)、練叉的(烏續山,賣大力丸)、說評書的(吳闊瀛)、變戲法兒的(姓程,也耍狗熊,外號叫狗熊程子)、相面的、算卦的……有賣小孩玩藝兒的、賣鳥兒的、小金魚兒的、蛐蛐兒的、蟈蟈兒的……

有三個清茶館兒:魯記、石記、李記。西邊兒還有一個落子館兒。兩三個剃頭棚兒。

每天來的人很不少,熙熙攘攘,久盛不衰,日本投降後,那裡改為小百貨商場,就不像以前那樣熱鬧了。

回憶往事,拉雜記此,簡略不詳,或有遺誤,希知者予以補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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