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頭市搶了梁山的馬,晁蓋氣不過帶人下山討伐,卻被毒箭射中眼睛不治,宋江很是憤怒,興大軍下山復仇。）
梁山水泊微風陣陣,吹起水面掀起一片片漣漪,偶爾一兩隻水鳥唧叫著飛過，落入湖邊的蘆葦蕩。遠處還能看到船隊的影子，飄揚在主艦上是宋江的大纛，只是已經沒有了下山時的鑼鼓喧囂，只能靜靜的看著他們離開的樣子，逐漸消失在水平面的後面。
梁山的南門水寨不遠處有個很小的湖心島，只做觀測水文之用，因此只留兩個人駐守在上面。平時只見船舶來往穿插，卻不見在此停泊，於是島上的看守慢慢懈怠了一些，只當一個風景，看著梁山眾人的進進出出。
這天老兵和小兵依然在酒後微醉中看著夕陽，老兵有些昏昏欲睡，而小兵則指著遠處出征的船隊有些興奮的說：“宋大哥此次出征，一定能蕩平曾頭市，替晁蓋哥哥報仇！”
老兵抬頭看了看站在身前遠眺的小兵，微微一笑答道：“是的，會贏。”
“可惜了晁蓋哥哥，梁山現在聲勢這麼壯，兄弟齊心，他為什麼非要自己下山討伐曾頭市，結果把自己性命搭了進去。”小兵感嘆道。
“兄弟齊心？”老兵呡了一口酒，苦笑著說道“晁天王苦啊，好不容易有個容身之所，卻被他人佔去，不再出把力，性命都不好說，提線木偶有什麼好玩的。結果晁天王還是在這個事情上丟了性命。”
“他人佔去？他人是誰？”小兵回過頭很不解的問。
老兵沒有說話，笑眯眯的指著遠去的船隊。
“怎麼可能？宋公明哥哥與晁天王情同手足，怎會有間隙？而且頭把交椅是晁天王的，誰敢搶去？”小兵問。
“木頭椅子是搶不去，可是心裡的椅子呢？”老兵指著胸口說。“在一個隊伍中你是不是老大，不是取決於你坐在哪個位置，而是在於有多少兄弟聽你的。”
小兵有些疑惑，沒有說話。
見小兵不解，老兵站了起來，走到小兵的身邊拍著肩膀問：“晁天王什麼要去打曾頭市？”
“因為曾頭市是惡人，搶了照夜玉獅子馬。”小兵回答。
“馬是哪來的？”老兵又問。
“段景柱偷來的，原本想獻給宋公明的……”小兵恍然大悟，繼續說道：“你是說明明晁蓋哥哥還在，為什麼要獻給宋公明？”
“問題遠不止如此，宋公明只要上山，梁山必然會分成兩派。事實也果然如此，宋江上山後屁股還沒有坐熱就發號了一個命令，休分功勞高下，梁山泊一行舊頭領去左邊主位上坐，新到頭領去右邊客位上坐，待日後出力多寡，那時另行定奪。”老兵把一邊的爐子捅了捅，繼續說：“宋公明才剛上山，這話怎麼著也要晁蓋說吧，就算晁蓋不說也該吳用軍師代言啊，這個宋公明太心急了。”
“哦”小兵應聲道。
“這才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最重要的奪取軍功了，自古以來想要擠掉前任，必須要比前任乾的好，讓兄弟們覺得跟著這個老闆更有前途，軍功是不二之選。”老兵說。
“不是晁天王派遣宋公明去打仗的嗎？”小兵問。
“晁天王欲打祝家莊，則宋江勸：哥哥山寨之主，不可輕動也；晁天王欲打高唐州，則宋江又勸：哥哥山寨之主，不可輕動也；晁天王欲打青州，則宋江又勸：哥哥山寨之主，不可輕動。打華州，也是如此。晁天王還是太老實，原本以為在江州只是把宋江劫回山，沒想到宋江還有一幫小弟也跟著上來，還順帶一起拜了把子，晁天王宅心仁厚不好推辭。原本純潔的隊伍就這麼被稀釋了，如果宋江老實倒也還好，可是宋公明卻一直在努力表現，看似是為了老大擋刀，實者樹立威望啊。以至於山寨只知宋公明、卻不知晁天王，如此下去如何得了。”老兵說。
小兵回答“於是晁天王有了警惕，攻打曾頭市，即使宋公明一再阻攔還是堅持親自去打？”
“可惜明白的太晚了，此時除了劉唐、杜千、宋萬和阮氏兄弟還有誰跟晁天王一心？很多人都看出來了，那個林沖，官場混跡那麼多年，又見證過一次山寨易主，他能沒察覺，事不關己不想管罷了。還有那個吳用，號稱智多星，這點小九九能瞞得過他？只是宋江上位有助於自己壓過公孫勝而已。”老兵透過窗子看著外面已經降下的夜幕說。
“於是大家都知道卻都不說？”小兵問。
“呵呵，其他人更不會管，自己又不是隊伍的核心，誰當寨主都一樣。可惜晁天王，信義為本，卻死在宋公明的手中。”老兵回答。
“宋江殺死了晁天王？”小兵急切的問。
“亂軍之中誰知道呢，也可能是宋江安排自己人下的手；也可能曾頭市確實勇武，總之結果很符合宋江的意願。”老兵還是有些微醉，低著頭又有些混沌。
“何以見得？”小兵問。
“你看下吳用軍師當時給晁天王的出征名單，林沖、呼延灼、徐寧、穆弘、劉唐、張橫、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楊雄、石秀、孫立、黃信、燕順、鄧飛、歐鵬、楊林、白勝。除了三阮、劉唐這幾個老梁山，就是不管事的林沖，其他的都是江州祝家莊時期入夥的宋江嫡系，兇險啊！”老兵回答。
“可惜晁天王致死都不知道緣由。”小兵感嘆道。
“不，他知道。晁天王臨終遺言是什麼？說的是賢弟保重。若哪個捉得射死我的，便教他做梁山泊主！對誰說的？宋江。宋江就在面前卻不說把位置給宋江，已經說明了心思。再者，宋江一介文吏，不可能衝鋒陷陣，就不可能抓住那個射死他的人。因此，晁天王是說什麼都不願意把位置給宋江的。”老兵有些睏意躺下回答道。
“可是晁天王救過宋公明的命，為什麼他這麼恨晁蓋，一定要致天王於死地呢？”小兵推了推已經半睡狀態的老兵問。
“宋江不恨晁蓋，可晁蓋必須去死。”老兵回答。
“此話怎講？”老兵急切的問。
老兵沒有理會，背對著小兵擺了擺手，酣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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