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畢業送外賣,誰的青春不迷茫

冰川思想庫特約撰稿 | 莫子野

這兩天,《一個北大畢業生決定去送外賣》在網絡上刷屏。我看到此文是晚上八點多,剛好結束一天的工作,無意間點進去後,便難以自拔。

看完我沉默良久,隨後轉發了朋友圈,配文三個字——“看哭了”。是的,我真的有被文章打動到,雖然只是眼角略微溼潤。

後來,有位朋友說:“終於,年輕一代開始了焦慮”。年輕一代有沒有開始焦慮我不確定,但他是凌晨零點41分評論的,一般到了這個點還不睡,估計他是挺焦慮的。

北大畢業送外賣,誰的青春不迷茫

圖蟲創意

當時文章還沒火,不過有“北大畢業生”“送外賣”兩個關鍵詞,就足以讓這篇文章被大量轉發了。果不其然,後來文章確實火了,只是沒想到是在豆瓣上。而更讓我沒想到,被人們贊同更多的是反對的聲音。

不過,寫本文的目的並非為了吐槽豆瓣。我只是想發出自己的疑惑:“北大畢業生難道不也是一個普通人嗎?他為什麼不可以有自己的迷茫?”

01

年輕人共有的迷茫

後來,我又重讀了一遍此文。捫心自問,我沒有看出作者有炫耀自己身上的“北大”光環,所謂的優越感其實無從談起。我看到的,是碩士畢業生張根,在做了一段時間的白領後,陷入自身的困惑與迷茫,於是他跳出原有的生活方式,試圖重新審視自我。

暫且不論作者在做了一年外賣員後,是否有了答案。但這樣的困惑與迷茫,難道不是大多數年輕人身上所共有的嗎?

北大畢業送外賣,誰的青春不迷茫

▲在招聘會上尋找工作的年輕人(圖/圖蟲創意)

不同時代下的人們,都有著各自不同的特徵。但每一代人之間,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他們都會經歷從出生到死亡的全部過程,也會經歷每個階段共有的情感特徵。

其實,迷茫並不一定完全沒有目標,它可以是當我們面對人生抉擇時的那種艱難和猶豫不決,也可以是我們突然湧上心頭的失落和沮喪感。

暫且先把18到30歲之間的階段定義為年輕人。由於最早的一批90後今年已經29歲了,所以此處的年輕人主要還是指90後。

在這段青春的時光裡,如果是學生,經常會不知讀書為何物、為誰而讀、有何意義,只有永遠寫不完的作業;如果是上班族,每天早起的疲憊,下班後回家的孤獨,達不到預期的工資,以及隨之而來的過度消費後的還債壓力,或許還有在朋友聚會時不自覺攀比後的失落;如果是情侶,會因為一點小事產生的莫名爭吵,隨後產生“過不下去”的煩躁;如果作為一個晚輩,眼下很多人正要回家團聚,但歸鄉也意味著,長輩們不停的催婚、逼婚警告,以及應付各種飯局……

在某種程度上,這些煩惱都是迷茫。可能上述時刻,只在年輕人的生活中佔據了很少的一部分,但無法否認,有時候一覺醒來,渾濁的頭腦與現實的無趣互相交織在一起,令人無所適從,那種特殊的情感便流淌開來。

北大畢業送外賣,誰的青春不迷茫

▲北大未名湖(圖/圖蟲創意)

另外,我還遇到過一些佛系青年,表面上看,他們確實很佛系,什麼都無所謂,也什麼都不在乎,只求得過且過。但實際上,很多佛系青年,都是在經歷了一些困苦後,才選擇看淡一切,這種“逃避”的做法,何嘗不是一種迷茫呢?

完全樂觀、豁達的人,世間難尋。

而勇敢的人們,他們在面對迷茫時,會先做出自己的決定,能不能擺脫迷茫的情緒,只是次要的。我想,辭職做了外賣員的張根,屬於這種人。

02

90後特有的迷茫

最近,關於90後的話題挺多,印象最深的是一則關於90後負債情況的討論。雖然事後有媒體證實,“90後人均負債12萬”的數據是假的,但從身邊的觀察來看,不少90後是有負債的,支付寶花唄、借唄,京東白條,信用卡,甚至那些非法的“套路貸”……這些難道不都是負債嗎?而這不光是在90後當中存在的現象,甚至也存在於一部分80後(85後為主)。

與中年人不同的是,90後身上揹債,更多的原因是不理性消費。而關於這方面的例子,想必不用再一一列舉。

此外,互聯網也是90後迷惘的一大原因,在這裡不妨以手機為例。前兩天,冰川的任大剛老師曾寫過一篇《別不信,全球都在禁止中小學生用手機,硅谷大佬帶頭幹》,其中提到,“手機是高深知識的敵人”,並列舉了智能手機對未成年人在六個方面的負面影響。

北大畢業送外賣,誰的青春不迷茫

其實,何止是未成年人,就連很多成年人也是如此。

這兩天返鄉的途中,我在乘坐的大巴上,看到有人刷著網劇,有人打著遊戲,其中坐在我後方的一位中年人(看上去應該三十好幾,快四十了),開著外放打《王者榮耀》,我開始試圖提醒他,但他盯著屏幕的眼睛從未離開過一下。我只好等他打完一局,才又去提醒他把音量調小點,別影響他人。

試想,如果一箇中年人尚且如此,本就是互聯網弄潮兒的年輕人,在其面前更難有招架之力。

當然,我並非想說,消費主義與互聯網是多麼殘忍地“毀掉”了年輕人的生活。消費主義本身是好事,只有更多的消費,才能帶動社會更深層次的發展,我們不可能再回到過去的時代。同樣的道理,互聯網也是如此。然而,我們也不能忽略任何事物的兩面性,上面我想證明的,就是消費主義與互聯網的反面。

90後特有的迷茫,更多的是拜時代所賜。本來就夠迷茫了,沒想到還遇到大消費時代,再“輔之以”碎片化的互聯網,更加重了這樣的情緒。

另外,對比70後、80後,在他們年輕時,大多數個體仍處於集體主義之中,或者說還有很多集體的影子,有些事情如果大家共同面對,那麼每個人心裡會有點底氣,攻克難關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

但從90後開始,集體主義逐漸向個人主義過渡,但實際上又沒有完全到達個人主義的標準。而任何過渡階段,又經常是脆弱與不安的。

很多90後在成長的過程中,並沒有從小就接受起完全獨立的訓練(這裡面也有獨生子女的緣故)。以至於等90後長大,獨立的人格還未養成便來到大學,隨後進入社會。看似個體多元化的背後,實際是一個又一個極其脆弱的靈魂。

北大畢業送外賣,誰的青春不迷茫

在我讀大學的前三年,生活費仍然是問父母要的,有時候父母會問我,你都成年了,怎麼還天天問家裡要錢。這時候,我會非常理直氣壯地反駁:“你們要是像西方家長那樣,從小培養我自食其力的本領,並儘量滿足我正當合理的要求,同時能允許我足夠的自由,我讀大學也一樣可以自己掙生活費。”

是的,即使我現在想來,仍然覺得這話不過分。在某種程度上,從小被家裡呵護地過多了,獨立的人格便很難快速長成,等到需要一個人面對生活時,迷茫和困惑也就更多。

03

拼命生存的大學畢業生們

我是2018屆的大學畢業生,剛剛進入社會半年,生活在杭州,本科讀的是一所三本院校。所以,如果還有人覺得北大碩士畢業生——張根的迷茫充滿“優越感”的話,那麼不妨去看看,更能代表多數的非名校畢業生們的生活。

最近,我在自己的朋友中做了個小調查:“畢業快半年了,你現在的工資有多少?”出於隱私的原因,很多人並沒有告訴我具體的數值,所以我換了個問法,“你每個月收支情況如何?平時的資金分配大概怎樣?是否能夠獨自在這座城市生存下去?你每天的工作時間一般多久?平時空下來的時間都在做什麼?”

通過和朋友們的交流,我大致總結出以下幾點:

1、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們,在江浙地區的收入一般在2000-8000元不等;

2、收支平衡已經算是比較好的情況,更多的是入不敷出,所以月光和負債的情況還多有存在,只能說大家在勉強生活;

3、房租是最大的單筆開支,有些會佔超過工資的一半;

4、平時的工作基本都超過8個小時,加班經常有;

5、平時空暇的時間,大多花在了睡(懶)覺、玩手機(看劇、打遊戲等)以及和朋友聚會等方面。

這些情況,我相信在年輕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有時可能是數值的變化。

而通過上述特點,不難發現,年輕人光是面對生存就已經足夠艱難了,閒暇時間大多會用來放鬆身心。但在這個拼命生存的過程中,我們難以思考其他,也幾乎沒有留出可以與自己對話(思考)的時間。如果經常缺少了這一環節,我們大概率會陷入一個類似張根的困惑循環。雖然可能不像他那樣深刻,但至少,我們會對自己現有的工作產生質疑,甚至排斥情緒,可又無可奈何,只好硬著頭皮繼續一天天的上下班。

北大畢業送外賣,誰的青春不迷茫

此處,我想再拿70後、80後來做個對比,雖然每一代人在年輕時大多都會遇到上述情況,但有所不同的地方在於大環境。再簡單一點,我們只要對比下,從1990-2019年間,過去每個十年間的GDP增速變化,答案或許就清晰了。

在前二十年間,在70後、80後年輕時,中國這輛列車大多時候都在高速行駛,那時的年輕人可以在日益增長的工資與生活水平面前,選擇“忽視”迷茫的問題。甚至是現在看起來無比艱鉅,要掏空全家所有人口袋的買房,在當時,也似乎沒有那麼困難。此前,張明揚老師在《生為買房的“天選一代”》當中已經講得很清楚。

自90後成年以來,有些此前隱藏在深處的問題開始浮現。拿近兩年來說,無法否認,中國經濟下行的壓力逐漸加大,而與此同時,互聯網公司、實體企業的裁員潮似乎愈演愈烈。數據顯示,2018年中國有820萬大學畢業生,今年預計會再多50萬。供求兩方面的此起彼伏之下,就業壓力難道不會變大嗎?且找到工作並不意味著萬事大吉了,生活成本增加的同時,工資會怎樣變化呢?

或許,類似張根這樣的迷茫者會越來越多。他們可能不再來自北大,只是畢業於一所不入流的小高校;他們可能不是想換一種方式去體驗生活、感悟人生,而是被迫選擇了“外賣員”這樣的職業(我沒有貶低體力勞動者的意思);他們可能不會在迷茫的時候,先勇敢地做出決定,卻會像“三和大神”、“徐匯大神”那樣生活。

04

我不想危言聳聽,但如上所述,我也不會將未來想象得太美好。

在大學期間,我最喜歡的一本書是許知遠的《那些憂傷的年輕人》,書裡的有些話影響我至今,比如這句:

青春必須帶上某種瘋狂的痕跡,它會讓你恬不知恥地挑戰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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