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夾溝裡的許寡婦

沈春亭、王二虎和毛瑞林是夾皮溝裡的獵手。這年臘月二十三,幾個獵手閒著沒事兒在屯子裡的許寡婦家喝酒,王二虎提議說去熊瞎子溝打一隻狍子來賣了給許寡婦置辦年貨,沈春亭和毛瑞林一聽,立馬錶示贊同。第二天一早,哥仨兒瞞著許寡婦一人背一支火槍上路了。

在夾皮溝,許寡婦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兒。她丈夫是個採參人,去年秋天去山裡採參,從懸崖上掉下來摔死了。丈夫一死,屯子裡幾個光棍漢總是想方設法給許寡婦做這個忙那個,來得最勤的就是沈春亭、毛瑞林和王二虎他們三個人。

在夾皮溝百十個男人裡,這三個人也是出類拔萃的人物,可不知為什麼,許寡婦對他們總是若即若離的。所以,這幾個人總是鉚著勁兒力爭在許寡婦面前留下好印象。臘月二十三這天晚上,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在許寡婦家碰了面。許寡婦說:“三位大哥,今天是小年,為了感激這一年來你們對我的照顧,你們要是不嫌棄,今晚上就在俺家喝酒吧!”

許寡婦這麼一說,三人自然求之不得。和許寡婦接觸這麼長時間,她可從未讓誰在她家吃過飯,喝過酒。所以,三人雖然各懷心事,可表面上卻都非常高興。許寡婦給他們挨個兒敬酒,漢子們感受著女人身上傳過來的氣息,心裡那個陶醉勁就甭提了。酒至半酣,趁許寡婦出去盛菜的空當,王二虎就說出了這個提議。

第二天,三人來到了熊瞎子溝。他們轉悠了整整一天,也沒見到一隻狍子。就在三個人垂頭喪氣往回趕的時候,忽見前邊一條灰色的影子閃過,王二虎脫口而出:“是狍子!”沈春亭和毛瑞林抬眼一看,可不是嗎,前面不遠處果然有一隻又肥又壯的公狍子。三個人從三個方向包抄過去。那狍子似乎看透了這三個人的意圖,撒歡地跑。由於是午後陽光照在白雪上,刺得三個人的眼睛都睜不開,所以,他們放了幾槍也沒打著。一直追到午後四點左右,狍子跑到一片小樹林裡不見了。這片小樹林的下邊就是林區通往外面的公路,沈春亭提議,他從公路另一邊抄到小樹林裡將狍子趕出來,他讓王二虎和毛瑞林在兩邊埋伏好了,等狍子從樹林裡出來就開槍。王二虎和毛瑞林按照沈春亭的話埋伏在了狍子必經的小溝兩側。大約過了一袋煙的工夫,王二虎就見荊棘裡閃動了一下灰色的影子,王二虎抬手就開了槍;與此同時,毛瑞林手裡的槍也響了。灰色的影子撲騰了一下就再也不動了,王二虎喊道:“打中了!打中了!”毛瑞林也從溝的那邊跑了出來,兩個人撥開荊棘一看,倒在地上的哪兒是什麼狍子?分明是林子另一邊驅趕狍子的沈春亭!那隻狍子也被擊中了,卻倒在了沈春亭的前面往右拐的不遠的地方。

兩個人馬上意識到了自己開槍誤傷了沈春亭。二人趕忙蹲下身子,只見沈春亭已經嚥了氣。王二虎腦子嗡地一下蒙了,明明看見前邊的是一隻狍子,怎麼就傷到了沈春亭呢?

王二虎和毛瑞林的心就像被鞭子抽了一般,撲通就跪在了沈春亭的屍體前。二人懷著無比愧疚的心情將沈春亭的屍體抬到了夾皮溝。一路上,二人都說是自己開槍擊中了沈春亭,並表示一定要去公安局自首,以還沈春亭一個公道。

二人來到了公安局,將誤傷沈春亭的情況敘說了一遍,並表示自己就是誤傷沈春亭的兇手,請求公安機關給予刑事處分。公安局刑偵科長老李聽了二人的述說,說:“你們兄弟情分讓我感動,可是僅僅憑你們各自的敘述就判定你們究竟是誰開槍打死了沈春亭顯然還為時過早,法律可是要講究證據的。”

為了將這個案子查個水落石出,老李分別來到了夾皮溝和熊瞎子溝案發現場調查取證,治保主任張三財接待了他。經勘查,沈春亭的胸部中了一槍,那隻狍子身上中了兩槍,三槍全是用火藥槍的鐵鏢打的,也就是說,只有一枚鐵鏢擊中了沈春亭。然而,勘查的結果卻大大出乎了人們的意料,從沈春亭和狍子身上取出來的三個鐵鏢卻是兩個樣子。王二虎說他打了兩槍,毛瑞林事後又朝天開了一槍,總共是三槍。毛瑞林卻說頭一槍是他打的,第二槍才是王二虎打的,他並沒有說朝天又打了一槍。然而,兩個目標卻是三個槍眼,王二虎說的似乎接近邏輯,可老李發現三個鐵鏢卻是兩個樣,王二虎和毛瑞林用的鐵鏢都是沈春亭經手打鑄出來的。老李眯縫了一下雙眼,憑著多年的刑偵經驗,他隱隱地感覺到,這起案子背後一定還隱藏著另外一隻黑手……

皮夾溝裡的許寡婦

老李破案,最講真憑實據。他往往能在凌亂的現場發現一絲蛛絲馬跡。他知道,兇手臉上沒有貼標籤,可作案心虛,即便是再狡滑的兇手,也往往會在現場留下一絲破綻。為了這起案子,老李再次來到了案發現場。他發現,沈春亭中的鐵鏢是在胸部,而那隻狍子挨的兩槍卻是在前胛和左後腚上,老李模擬了一下沈春亭中槍的細節後,斷定擊中沈春亭的鐵鏢一定是在前方的高岡之上。在前方200米的高岡之上,老李果然在一棵松樹下發現了一行凌亂的腳印。由於四周覆蓋著積雪,這行腳印顯得非常清晰,腳印左深右淺,可以初步就斷定此人是個右腿殘疾的人。更讓老李興奮的是,在松樹下他還發現了一些殘落在地面上的火藥。這就是說,他當初的判斷是正確的。他的腦子裡似乎又浮現出了沈春亭被擊中的鏡頭……

許寡婦這兩天心情壞到了極點。沈春亭留給她的印象非常好,要不是她心裡已經有了人,沒準她會動心思。畢竟,人家沈春亭三個人進山打狍子是為了她啊!現在,沈春亭出事兒了,她能不難過嗎?不過,在她的心裡,有一件更讓她為之心痛的事情……

這天晚上十點多鐘,許寡婦還在為沈春亭遇害的事情難過,就聽有人輕輕拍打後窗。許寡婦心裡一喜,打開了後門,一個人閃了進來。許寡婦親熱地撲了過去。這個人就是許寡婦的相好張三財。

兩個人聊著聊著,自然就聊到了沈春亭被打死這件事兒來了。張三財唉聲嘆氣說:“春亭是個好人啊,誰想到卻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公安局的老李負責勘查此案,我看槍殺春亭的就是毛瑞林和王二虎兩個人中間的一個。”

“你怎麼知道的?”許寡婦問。

張三財捲了一根菸,這才說:“事情很簡單,這三個人都對你有意思,一定是他們中間的一個開了槍殺了春亭然後再嫁禍到另外一個人頭上,這樣,就可以沒有妨礙地接近你了。”

“對了,我給你的那隻玉墜子呢?”許寡婦問。

張三財說:“咋想起問這個?”這隻玉墜子是兩個人相好後,許寡婦送給他的。張三財一直把它掛在脖子上,當著外人和老婆就說是朋友送的。

“說了你可別生氣啊,我前兩天不小心把它給弄丟了,也不知掉在哪兒了。”張三財說。

這當口兒,就聽裡屋有人笑道:“張三財啊,我可知道這隻玉墜掉在哪兒了。”

張三財嚇得從炕上坐了起來,許寡婦將電燈拉亮,老李從裡屋走了出來。和他一起的,還有兩個偵查員。

張三財故作鎮靜地問:“老李,你不是回公安局了嗎?”

老李說:“是啊,不把你給抓回去,我又怎麼能回去呢?這隻會說話兒的玉墜子告訴我,你就是殺人的兇手。這隻玉墜子是你的吧?你想抵賴都不成,這隻玉墜子上有你的指紋。”老李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玉墜子來。

張三財耷拉著腦袋說:“我實話實說,沈春亭是我開槍打死的!不過,你得讓我服個明白,你是怎樣查出我是開槍的兇手的?”老李眯縫著眼睛說出一番話來……

老李是如何得知張三財就是槍殺沈春亭的兇手呢?

老李搞刑偵多年,憑的就是大膽推理。他想,打死沈春亭的兇手必定是持槍之人。其一,方圓五十里,只有夾皮溝離熊瞎子溝最近,老李斷定,兇手很可能就是夾皮溝人。在夾皮溝持火槍的獵人他挨著個地登了記,可唯獨張三財沒有將火槍交出供公安人員勘驗,而他跟屯子裡的老人談話時瞭解到,張三財是個不錯的獵手。其二,他去槍擊現場勘查,發現了兇手的腳印。從腳印里老李就推斷出兇手的體重和身高。再有,兇手是個右跛子,而在夾皮溝的獵手當中,只有張三財瘸了右腿。其三,在現場,老李除了發現松樹下的火藥之外,還發現了這隻掛在荊棘上的玉墜子。這隻玉墜子上有張三財留下的汗味兒和指紋,所有這一切表明,張三財就是在暗地裡開黑槍的兇手!老李是個細心之人,在勘驗沈春亭的屍體時,意外地發現了許寡婦的脖子上也戴著一隻同樣的玉墜。由此,老李做了大膽的想象,如果張三財和許寡婦的關係很不一般,那麼,這隻玉墜必是張三財的無疑。於是,他到了許寡婦家中,從許寡婦那兒印證了他大膽的想象,這隻玉墜果然是她送給張三財的。當老李說出張三財就是槍殺沈春亭的兇手的時候,許寡婦震驚了。要不是因為她,沈春亭又怎麼會死?更為嚴重的是,王二虎和毛瑞林也險些被判死刑。這可是三條人命啊!

“張三財,你殺死沈春亭的理由很簡單,就是為了獨得許寡婦的心。你發現沈春亭他們三個人老往這兒跑,怕他們當中的一個得到她,於是你醋意大發,便利用這個機會剪除異己。可是你忘了,你留在現場的是個會說話的玉墜!”老李說。

張三財咬了咬嘴唇,供述了作案的來龍去脈———

那天晚上,張三財在窗外路過,無意間聽到了沈春亭三人打算去黑瞎子溝為許寡婦打狍子置辦年貨的事情。張三財醋意大發,也想進黑瞎子溝打只狍子回來送給許寡婦。他比沈春亭他們三個人早進的黑瞎子溝。同樣,他也沒有發現狍子的蹤跡。就在他失望而歸的時候,他看到了沈春亭三人在一個小樹林裡追趕一隻狍子。當時,他藏在一棵松樹後面,他見狍子在沈春亭的前面跑,就萌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何不趁機除掉他們?毛瑞林和王二虎一定誤以為是他們自己傷害了沈春亭!在毛瑞林和王二虎朝著狍子開槍的時候,他的槍也響了。沈春亭中彈,他就趁機貓腰從另外一條小道上回到了屯子裡。誰想到天網恢恢,還是露出了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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