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2 寡婦“三娘”(情感故事)

貌若天仙的三娘自從嫁到我們村後就一直是人們茶餘飯後的主角。

三伯在一次修路坍塌事故中,撇下三娘和一堆七高八低的孩子,獨自享受清閒去了。三娘一個人拼死了掙分怎麼也填不飽大小六張嘴。不過三娘到底還是三娘,她有辦法讓生產隊長一兜兜地提了金子似的糧食來喂她的孩子們。村裡包括我娘在內的女人們湊在一起,嘴裡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但是翻來覆去的,倒叫人聽著她們是在羨慕三娘現在的日子比三伯在時滋潤多了,起碼孩子們吃的不用作難了。

“你這要吃不要臉的貨,咋恁作踐自己呢!”每逢這個時候,臨街的德子叔就會指著跑來跑去找食吃的小雞罵。德子叔一罵,女人們就起勁地笑。只有路過的三娘不笑,三娘繃了臉扭身與人群擦肩而過。德子叔是村裡的老光棍,近五十了還沒摸過女人。德子叔幹活好出力,就是有時嘴臭,逢雞遇狗就罵畜牲。說是罵畜牲,其實大家都明白德子叔的指向。有時候德子叔正信口罵著,冷不妨後腦勺上被狠狠捱了一笤帚疙瘩。德子叔猛一回頭,三娘正怒目圓睜盯著他。德子叔捂著後腦勺問:“你咋背地裡打我呀?”三娘衝他腦門上就是一口吐沫,說:“狗都比你強,還知道生兒養女,就你連個小雞都生不出來。”

幾句話說得德子叔臉紅脖子粗,灰溜溜地鑽出人群。人群裡有好事者就衝三娘喊:“三娘,你看德子叔少人管教,不如你去管管他吧。”三娘推開眾人,把正在說話的人往前面一拽,指著人家的鼻子說:“鱉孫!我看你也沒人管,讓我先來管管你吧。”那人抱頭一趔身子,躥到人群外面說:“你還是去管德子叔吧。”撒開腳丫沒影兒了。

後來地又分到了各家,這可苦了三娘。三孃家孩子小,再能幹三娘也只有一雙手啊,焦麥頭天三娘急得擰身子轉。這個時候德子叔踱來踱去就踱到了三孃家的地頭上,看三娘一邊揮鐮刀一邊揮汗,就問三娘:“給你送糧食的人怎麼也不來幫你一把呀?”三娘抓起一把土揚到德子叔的臉上:“路上吃大糞了?”德子叔討了個沒趣,一邊揉眼一邊嘟囔著一搖一晃地走了。

第二天凌晨,三娘頂著月亮到自家地裡一看,麥子全被割倒了!三娘以為走錯了地方,來回仔細瞅瞅,還真是自己家的麥子呀!可昨晚回家的時候還有一多半沒割的麥子呢?三娘問地頭的鄰居,鄰居捂著嘴笑了半天才說:“俺們不知道呀,你去問問德子吧。”三娘心裡好像有點明白了,頓了頓,只管自己捆了麥子等拖拉機來拉。

以後的幾年裡三娘和德子叔就這樣一見面不是罵就是打,背過身去一個會幫另一個把地裡的重活累活一口氣幹完,另一個也會在農閒時做一件粗布衣裳,一雙布鞋趁人不在家時放到他屋子裡。一直到三孃的孩子們陸續大了成家了,德子叔也老了。三孃的三兒媳婦剛過門,聽村裡人議論婆婆很不好受,就回家跟婆婆理論,三娘當即一口氣沒上來,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嚇得兒媳哭聲都變了。老三教訓媳婦說:“俺娘是吃了大苦熬過來的人,別人說再多的閒話她都不怕,就怕自家人也跟著說長道短!”兒子的一句話把正往黃泉路上奔的三娘給拽了回來,三娘深深嘆了一口氣:“娘老了,你德子叔也老了……”以後家裡的活就再也沒讓德子叔幹過。

三娘死後和那個死去三十多年的男人合葬在了一起,半年後德子叔也在自己的破屋子裡嚥了氣。村裡人看德子叔連個遠房親戚都沒有,經過三孃家幾個孩子的同意,就把德子叔葬在了三孃家的墳堆旁邊。

如今兩個墳頭被衰草連到了一起,一陣風掠過,纏纏綿綿又似無限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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