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小说(29)

第三章第九节

快速偷看一圈后,秋起帆这才又跑回木板房,匆匆洗净身体,这时候才听到小厮送衣服来的脚步声。

这件衣袍和长史徙的衣袍很像,宽袍大袖,腰部中间一根绳子一系就行。不知怎么地,联想起刚才查看过的小院布局,秋起帆总觉得跟在电影里看到的中国古代风格有那么一丝丝接近,但又不完全一样。他对中国古代文化的知识了解不多,因此只是有一点疑惑。

被小厮带到了另一间房就寝,小厮交待两句“就住这,明早来叫你们”就走了。这是一间大通铺的房间,倒并不是秋起帆预先想到的牢房之类,看来纳卡他们的处境,并没有当初想的那么悲惨。

秋起帆看到小纳卡、小艾布和小桑三个人都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袍子,已经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爬上通铺,睡在了小纳卡边上。小纳卡是三人中年龄最大的孩子,已经10岁。

躺下来后,秋起帆突发奇想,下午都把黑马的意识都磁化了,不知道对人行不行?

他凝思半晌,将内视之力把那块光团想象成一滴水珠状,然后轻轻伸出手去,搭在了小纳卡的后脑勺上,想象着那滴水顺着自己的手,渗入了小纳卡的头部。

在小纳卡沉睡的梦境里,头顶的夜空中,闪烁着无数星辰,自己赤着脚正走在一片广袤的草原上,仿佛像摇篮一样绵软。就在夜空深处,缓缓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大水泡,一半映着星空,一半映着草原,正缓缓柔柔地从空中飘落,融入脚下的大地……

一篇小说(29)

秋起帆的意识,跟随着纳卡的梦境,鸟瞰着他心中起起伏伏的草原天际线,慢慢降到了地面,来到帐篷里,看到了长史徙交给他一本书,对他道:“汝欲做夏人,吾将此书授你,汝志可达矣。然福祸相依,汝不可不察,他日若后悔,勿怪老夫。”小纳卡跪下双膝,双手碰过了老人递来的厚厚一册羊皮书卷,叩头不已……

“我说为什么长史老伯死了他还舍不得把衣袍同葬掉,原来他想留作纪念,他不想做蛮人,想做夏人”,察到此处,秋起帆暗暗点了点头,要不是骑士小队搜出了长史徙的衣袍,或许他们也不会被抓来这里,又回想起他向骑士首领下跪求饶等诸多细节,不禁感慨,小纳卡多半和长史徙相处日久,萌发了对夏人的向往。

可是,要怎样从蛮人变成夏人呢?那颗“肩上的种子”,究竟是什么?秋起帆想起那段和长史徙相处的时间,每次问到这里,长史徙都岔开话题,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看来,只有从小纳卡身上找答案了。

他又小心翼翼查探了一番小纳卡的意识,却就是些打猎玩闹的记忆了,看来他自己也不了解这件事。重点在长史徙送给小纳卡的那本书,可是那本书上写的文字似乎又像古体汉字,小纳卡看不懂,翻了几页就没看了,对书的内容完全没有记忆,秋起帆透过小纳卡对古书那匆匆翻阅的记忆,感到书上的字也像中国古代的方块字,但那字体过于古怪,自己也看不懂。

查探一会儿后,秋起帆收回了手,小纳卡毫无知觉。秋起帆却心情大好,从搭上那匹没用的大黑马开始,他交上了好运气,不禁恢复了行动力,还发现了改变体内生化效应频率,就可以和别的生物进行意识交流的神奇功能。

有这两样本事,那就安安心心在这个世界多玩一阵吧。秋起帆心里盘算,按照和地球引力比计算,慢世界的时间流速大约是地球时间的6-10倍,也就是在这里过6-10年相当于地球的1年。

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秋起帆也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就有人来叫醒了4人。小纳卡他们一见秋起帆也被带来了,又是开心,又是伤感。开心的是,分手时他昏过去,现在看着已然无恙;伤感的是,他没能跑掉,难免跟他们一样,被罚作别人的奴仆。

一篇小说(29)

这里的早餐和在村里一样,也是肉汤之类。如此看来,尽管到了城里,但农作物依然是稀缺品,一碗米饭、一盘青菜比一块肉珍贵多了。以至于秋起帆怀疑,这个星球究竟有没有人当农民从事种植。前些天他因为缺乏维生素,嘴皮都开裂了,纳卡找来一种草根,捣碎成草汁让他喝下,这才勉强补充了一些维生素。

在去城主办公大堂的路上,被安排在另外一处居住的纳卡、艾布、桑也被带来。城主在第一进院落的大堂端坐,小厮低声叮嘱他们跪下,众人便垂手跪下,听候发落。

这是秋起帆头一回看到真正的夏人。

长史徙虽然也是夏人,不过见到秋起帆的时候,“肩上的种子”被剥夺,已经到灯尽油枯的地步,已经难觅真正的夏人风采。城主是一个看起来有40来岁的黑发中年人,正在摇头晃脑地拿着本诗书在吟诵。秋起帆第一反应是去看他的左肩,究竟有什么奇怪之处。

城主穿着一身牙白色丝质长袍,他的肤色比马队骑士们还要白皙,但面部轮廓没有那么棱角分明,鼻梁有点塌,脸型也更圆,看上去有点胖乎乎的,反而显得很面善。

秋起帆觉得,这个城主的气质和地球上古代中国开私塾授课的乡村秀才倒是有几分相似。

城主似乎读书正读的入神,对堂下跪着的几人浑然不觉,只听他时而捧着书高声吟哦,时而放下书,拿起手边的水杯“啧”地大吸一口,又默然不语,仿佛已经沉浸在书中境界一般。

秋起帆试图留心听那城主在吟诵的内容,隐约听到些“之乎者也”之类发音,似乎相当耳熟,又不那么确切。

过了莫约一个多消失,秋起帆跪到膝盖发疼。这时候,那城主仿佛才看到堂下一直跪着几个人一样,惊讶地把手中书往桌案上一丢,快步走出办公桌,来到几人面前,弯腰做了个让他们站起来的动作,嘴里说了一长串话,也是些“之乎者也矣哉”的古语。

好在旁边有个文书模样打扮的人,用蛮语向几人解释说:“大人说,你们不用跪啦,都是误会。他对昨天骑兵卫队擅自把你们抓捕进城过来感到抱歉……他只是奉命派人去取乱党长史徙的项上人头,不应该再连坐别人。”

“大人说,听说士兵们已经放火将你们的原驻地给烧了,他深感不安,打算征求你们意见,是赔钱给你们重建家园,还是把你们安置在城里,可以给你们安排工作……”

“大人还说,这次纯属误会,希望各位不要再宣扬这件事……”

城主面色诚恳,等着文书把话翻译完后,还朝秋起帆几人作了作揖,表示歉意。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想到城主态度十分友好,和骑士首领那时候抓人的态度简直180度大转弯。但家园居然被毁了,下一步何去何从,真是需要再商量,城主也点头同意,微笑着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城主看起来很和善哪……”

“谁说夏人对我们蛮人很残暴的?我看还是咱们自己人对自己人下手最狠……”

“下一步怎么办?”

“我想留下来。”

“留下来做什么呢?”

秋起帆等人回到马棚的小屋后,几个人很快七嘴八舌地讨论得热火朝天。大家对城主的印象都不错,讨论的主要内容很快集中在今后干什么谋生。

小纳卡想上学;小艾布想当木匠学徒;小桑没主意,大眼睛看着妈妈。三个寡母商量一番,打算先在城主府做仆妇,适应了城镇的生活后再做打算。这也正合秋起帆心意,他想起黑马“没用”,“我也想留在城主府养马。”

众人把意见报给送信小厮,小厮便返身向城主汇报去。

城主已不在公堂,而是转到了第二进会客堂外的天井里。他脸上早没了刚才一团和气的微笑,而是沉下了脸,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训斥在堂下单膝跪地、垂头听训的骑士首领。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这位城主用蛮语训人,却比念那文绉绉的夏语来得爽快。

在这个世界,夏语是统治阶级专用语,高贵得只有夏人能在正式场合说;蛮语却是日常通用语,夏人在日常私下场合,也用蛮语和蛮人交流;而蛮人中,为夏人办事的中上层蛮人虽然不能说夏语,还是要学会听、读、写的,不然无法理解夏人长官的命令。

“蠢货!这一阵因为几个煽动分子破坏,导致朝廷和蛮人的关系再次紧张,本省各地时有蛮人集体闹事之举。我们这次受都督委派,追杀长史徙,说到底也是夏人自己的事……你这混蛋,却偏偏又抓进几个不相干蛮人,你当现下还如同往日,随便欺负那些无知的山野匹夫么?!”

“……都督巡察团两日后便来本城巡察,为安抚民众,还将主持一次特别拔擢大会,将长史徙的种子名额授予本城。……不用我说,你该知道自己怎么办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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