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七节
“大人，您确定那土台咱们一丝缝隙都不打开，不给逆贼留个活口？”
厉崖虎布署完法场防卫后，急匆匆赶回城主府，向白研秋禀报了情况。在他看来，虽然损失了一个小纳卡，但是却抓住了一个明显更重要的人物，这也是大功一件哪。
但同时，他也有些猜不透，为什么白研秋放着这么一个重要的活口不用，偏偏要一个不会说话的死证。
“你有把握打开一条缝，那妖风不会被放跑喽？须知上次，它就在你我二人眼皮子底下把书夺走了。我们连个影子都没见着，这是何等妖物！我大夏朝还闻所未闻。”白研秋神色严肃地说，“因此，当下万全之策是先困住它，一方面消磨它的体力，一方面，我自会从朱雀城请高手前来收伏。”
“那，请大人派我继续去把小蛮人抓回来吧。”厉崖虎主动请缨。
“这件事，是你的能力能办到的？那妖物有同党，夺了小纳卡就消失，你却从何处去找？”白研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动动你的脑子！”
厉崖虎赶紧作揖行礼，“属下愚昧，请大人指点。”
“明察不行，暗访却是可以。”白研秋捻须说道。
“如何暗访？”
“……就看你愿不愿意了……”白研秋话说一半，就等厉崖虎再借着追问。
厉崖虎果然顺竿上爬。白研秋这才将拟派他到蛮人中去做卧底、策划几起暴动的计策说了出来。
“大人此计，可谓‘引蛇出洞’，着实甚妙。”厉崖虎听完这计划，心想，去做反贼卧底，那绝对是极其凶险的计划，一个不小心，反贼匪首没抓到，自己就先搭进去了。尽管如此，他仍不忘先拍一通马屁，然后说：“只不过，属下觉得，此事找一个精干得力的兵士去就行，何必让属下去？这护卫城主府的职责也离不开属下呀。”
然而，白研秋说，派去做卧底之人，必须要有一定官阶，否则不足以在蛮人中起到领导作用，此外，还需要有犯错被罚的借口，给足反贼们认同此人造反的理由。
“如果派属下去，那要用什么借口呢？属下一直忠心耿耿，自虑并无犯错啊。”厉崖虎还想推辞。
白研秋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我去过那牢房里，问过看守诸人和小蛮子本人，你这栽赃陷害的主意虽然不错，但留下的口供线索，委实也太多了一点……如若你不想去，那本府也只好秉公办事了。”
“大人哪里话，属下愿意做马前卒，万死不辞！”厉崖虎心里把白研秋祖宗八代骂了个遍，嘴上却答应得爽快无比。
接下来几天，城主府先发布公告，称查出城主府护卫队长厉崖虎徇私枉法，惨害无辜百姓……云云，着革职查办。
又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厉崖虎趁看守疏忽，重伤五名护卫，逃出牢狱。城主府再发悬赏缉拿公告，又称厉崖虎畏罪潜逃，凡举报者重赏……云云。一时间，燕雀城中某一家突然鸡飞狗跳，皆是城主府派出的搜查厉崖虎的兵士在严查。这便使得全城皆知，堂堂城主府护卫队长厉崖虎，反了。
再说当日柳毅、秋起帆二人救出小纳卡后，便一直躲在柳毅的落脚处，一边给小纳卡治伤，一边寻机想再去救出王峰。
小纳卡受的主要是皮外伤，将养了半个多月便逐渐痊愈。
他当初被救走时，倒是一直在半昏迷状态，因此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人家从法场抢出来的。他问过二人几次，二人都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让他安心养伤。
这期间，秋起帆也悄悄把纳卡接了过来，看着儿子竟然没死，纳卡欣喜若狂，对秋起帆千恩万谢。秋起帆心里想起意外折在法场的王峰，心里酸楚，又不能对纳卡母子明说，便也提不起兴致和母子俩一起庆祝，只是让他们赶紧做打算，燕雀城是呆不下去了，下一步往哪里去。
“小帆，你是我救命恩人，我有一桩事，本来发誓宁死也不会说的。今天便告诉你，我下一步，也会朝那里去。”有一天，小纳卡郑重地对秋起帆说。
“你还有秘密？”
“嗯，当初长史爷爷送我这本书，曾让我对天发誓，不得再告诉第二人……”小纳卡说道，“不过，我总觉得，你和柳大哥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我觉得也许可以告诉你。”这半个月来，他看到秋起帆一直和一个叫柳毅的陌生男子一起在照顾自己，时而又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先是诧异，后来模模糊糊想起一些长史徙曾经交代过的事，便把心中的想法朝秋起帆说了出来。
“长史爷爷当时深受重伤，被我发现救回了家。他就把那一本书送给了我，这件事，原本只有他和我知道，我母亲也是不知的。”小纳卡陷入了回忆，“后来这本书在学墅被搜查出来，又被别人抢走，这是你所知道的。”
“嗯，然后呢？”
“其实，这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书的部分……长史爷爷说，这本书还有两部分，被他分别藏在朱雀城和昭明城中，如果我能全部找齐这三本书，就能掌握一个天大的秘密，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小纳卡摸了摸自己脑袋，口气遗憾地接着道：“可惜我天生不是一块读书的料，进了学墅这么长时间，也没把这第一本书看懂。”
小纳卡所说的情况，倒是和秋起帆等人在第一本《长生卷》所了解的情况一致，听他这么坦诚道来，秋起帆也是不停点头。
“这么说，你也知道第二本、第三本的具体下落了？”秋起帆问道。
小纳卡点了点头，“接下来，我就想和我妈商量，一起去朱雀城把这第二本书拿到手……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全部看懂的。”
“谢谢你的信任，等柳大哥回来，我和他再商量商量。”
柳毅这段时间每天都潜伏在法场周围，只待看守稍有松懈，便想突围去救出王峰。但却见那土台顶上竟然又被守卫牢牢浇筑了一层泥水，密封得死死的。
他又想过悄悄挖地道，但没挖两尺深，便挖出地下巨大的岩石层，如果没有炸药，仅靠人工挖凿，也不知要挖到猴年马月去，而就算他制作出简单的黑火药，爆炸的声响也足以引起守卫们的注意……
所以，尽管他急得嘴角燎泡，限于人手不够、装备不足等等各种制约，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峰被困在那土台之中，不知那里面，他面对的是什么……
“小帆，干脆咱们回地球搬救兵吧。守卫这么多天从来没少过人，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一天，柳毅终于忍不住把这个想法提了出来。他不知道确切的虫洞地点，因此只有和秋起帆商量。
而在此之前，还没出“法场事件”的时候，三个人曾经热烈讨论过要不要派一个人回地球，报告发现慢星球的事。柳毅主张派人回去报信，王峰、秋起帆却是持反对意见的，理由就是，一旦被如今的地球人获悉有这么个各方面都差于地球的世界存在，这个世界必将遭受血腥清洗……和当年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的结果一模一样。
无论是秋起帆还是王峰，谁都不想在历史上留下这个污点。
所以，当时他们讨论的结论是，第一，除非遇到迫不得已非要撤离的危机，否则应当把长史徙的那套书找完再走，可以作为研究资料；第二，回地球后严格保密，不得向空联所以外的人透露虫洞信息，这条通道只能作为研究用途，不能用以其它行动。
现在，柳毅想回地球“搬救兵”，显然超出了当初三人达成的共识，让秋起帆感到十分为难：他也想救王峰，但如果这条虫洞通道一旦变成一条军事行动通道，那打开潘多拉盒子的责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背负得起。
他和柳毅从未想过，王峰会活活闷死在土台中。在他们的意识里，城主府难得抓住一个活口，肯定会想方设法套取一些情报。所以，把王峰关在土台里，只是消耗他的体力和意志，应该不存在生存问题，也许在土台的某个角落，就有专门的送饭送水的小口子。
但他们犯了严重的错误。一来，他们严重低估了夏人对“妖风”的恐惧，完全没有在土台开放任何一条缝隙；二来，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城主白研秋的计划中，真正的“反贼”根本没有价值，真正有价值的，是一个他自己“造”出来的“反贼”。
在这个慢世界，大众之愚昧，统治者之腹黑，超出了地球人的想象力。
所以，秋起帆并没有同意柳毅的提议。他仍然坚持着，当初城主府放话要困住“妖风”一个月，那么这一个月之后，当他们无论如何对待王峰，只要让他一露面，大不了就直接亮明地球人身份，要求和夏人展开平等对话，让他们交出王峰。
“那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暴露了吗？”柳毅说，“书的事情怎么办呢？”
“暴露了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们先回地球去，过段时间再悄悄来就是了。”秋起帆说。
“万一他们还是不肯放人呢？”
“我想，如果我们都露一手速度给他们看，他们就不至于蠢到与我们俩公然为敌吧。”秋起帆笑着道。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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