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方舟逝世:他用一顆小糖丸消滅了小兒麻痺症

顾方舟逝世:他用一颗小糖丸消灭了小儿麻痹症

顧方舟走得很急促,沒有臨終遺言,如他簡單一生。

顾方舟逝世:他用一颗小糖丸消灭了小儿麻痹症

顧方舟,中國醫學科學院北京協和醫學院原院校長、一級教授,著名醫學科學家、病毒學家。資料圖

文| 新京報記者戴軒 李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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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學家顧方舟走了,1月2日3時35分,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92歲。

他走後,人們試圖在兒時記憶裡搜索脊灰糖丸的味道,然後給予他“謝謝您,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糖丸”、“可能是小時候最甜的回憶”的評價。

在《一生一事:顧方舟口述史》書中,顧方舟將自己的人生概括為“一輩子只做一件事”。那就是他研製的脊灰糖丸活疫苗,使中國於2000年實現了無脊灰狀態,這意味著千百萬兒童遠離了小兒麻痺症。

該書作者範瑞婷還記得,顧方舟在訪談中曾對她講,此生他為國家做了一點事,找了個好老伴,“這一輩子沒什麼遺憾了。”

奮鬥幾十載 中國“無脊灰狀態”

顧方舟是在熟睡中走的,“很安詳”。

治喪小組負責人之一張蓓回憶,2日凌晨,窗外風很大,他的家人曾為他蓋被。3時35分,病床前的多參數監護儀上,他的心跳減緩,最終趨向直線。

他走後,1月2日,由他原來擔任院校長的中國醫學科學院北京協和醫學院,成立了治喪小組,並對外發布了一則訃告。百字訃文,濃縮了顧方舟簡單又不失閃耀的一生。

“顧方舟同志,我國著名醫學科學家、病毒學專家,中國醫學科學院原院長,北京協和醫學院原校長,北京協和醫學院一級教授。”

但諸多官方“title”,他最為人所熟知的,還是他用一顆小糖丸消滅了小兒麻痺症。

也正是由他主持研製的糖丸疫苗的推廣,讓“脊灰”的年平均發病率從1949年的十萬分之4.06,下降到1993年的十萬分之0.046,使無數兒童免於致殘。

2000年,時年74歲的顧方舟作為代表,在“中國消滅脊髓灰質炎證實報告簽字儀式”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隨後,世衛組織宣佈中國為無脊灰狀態。然而為了這一天,顧方舟和他的團隊,奮鬥了四十多年。

顧方舟走得也很急促,沒有臨終遺言,如他簡單一生。

《一生一事:顧方舟口述史》中,顧方舟說,他這一生,只做了這一件事——消滅我國脊髓灰質炎,但在業內看來,顧方舟的貢獻遠不止於此。

中國醫學科學院、北京協和醫學院院校長王辰介紹,我國乙型肝炎能有“奇蹟般的下降”,有賴於疫苗特別是嬰幼兒疫苗的使用,顧方舟在決策中發揮重要作用。

“他的功勞和成就,確實可謂功在當代,澤被子孫。”王辰說。

顾方舟逝世:他用一颗小糖丸消灭了小儿麻痹症

2004年6月25日上午,在北京人民大會堂。中科院院士顧方舟。

“進攻”小兒麻痺症 攜幼子以身試藥

1926年6月16日,顧方舟出生在浙江寧波。早年喪父,母親為了養活一群孩子,到杭州學習助產,後來又拖家帶口移居天津,掛牌營業成為助產士。

1941年,他考入天津工商學院附屬中學,3年後,順利進入北京大學醫學院,攻讀醫學系。

1948年畢業後,他秘密加入中國共產黨。之後的1951年,他就讀蘇聯醫學科學院病毒學研究所,直到1955年回國,他獲得醫學副博士學位。

顧方舟與脊髓灰質炎研究工作結緣,始於1955年,全國多地暴發“脊髓灰質炎”疫情。

脊髓灰質炎,簡稱脊灰,在國內,俗稱“小兒麻痺症”。

《一生一事》記載,疫情先是江蘇南通1680人(大多為兒童)突然癱瘓,其中466人死亡,隨後迅速蔓延全國。

1957年,31歲的顧方舟臨危受命,開始進行脊髓灰質炎研究工作。次年,顧方舟在我國首次分離出“脊灰”病毒,之後又成功研製了“液體”、“糖丸”兩種活疫苗,使數十萬兒童免於致殘。

此外,他還提出了採用活疫苗技術消滅“脊灰”的建議,以及適合於我國地域條件的免疫方案和免疫策略。

《顧方舟傳》記錄,在疫苗研製的Ⅰ期臨床試驗階段,為了檢驗疫苗對人體是否有副作用,顧方舟曾冒著癱瘓的危險,喝下了一小瓶疫苗溶液。

一週過去,他發現自己的生命體徵沒有出現異常,於是又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讓自己剛滿月的兒子服用疫苗,證明疫苗對兒童同樣安全。

在顧方舟的感召下,同事們也紛紛給自己的孩子服用了疫苗。

顧方舟回憶此事時曾表示:“我們幹這行的,自己生產的東西自己不相信,那人家怎麼能相信?”最終,他們成為中國第一批試用脊髓灰質炎疫苗的人群。

1960年12月,首批500萬人份疫苗生產成功,在全國十一個城市推廣開來。

此後的一年多時間裡,顧方舟還與同事研製出了“脊灰糖丸疫苗”。這種糖丸不僅好吃,還能在常溫下存放多日。

1965年,全國農村逐步推廣疫苗,自此,脊髓灰質炎發病率明顯下降。

儒雅真誠的良師益友

在同事與學生眼裡,顧方舟是真誠、儒雅、嚴謹的良師益友。

中國工程院院士劉德培曾是顧方舟的學生,對顧方舟的關懷記憶猶新。

他記得自己畢業時,面臨開展研究項目或出國深造的兩個發展方向,他同時申請了兩個項目。“顧院長總說,這兩個如果有一件能落實,你今後就能發展了,結果後來都落實了,反而帶來了問題,因為不能同時進行。”他回憶,最後組織幾位專家討論,顧方舟拍板,讓他用國際合作的方式、帶著課題去國外做。

在顧方舟的支持下,劉德培前往美國深造,這期間,顧方舟兩次出國看望他們,詢問他們學習和科研的情況,還根據他的研究情況指出問題“你實驗的時間太多,這很好,但還要多看文獻。”

而在中國醫學科學院北京協和醫學院原黨委書記、副院校長錢昌年看來,顧方舟為人真誠,十分重視醫學教育。

1985年,他和顧方舟成為同事,當時面臨一個現狀:改革開放時,不少學生熱衷於出國深造,本是件好事,但外界頗有微詞,有人質疑“醫大辦半天,是不是辦成出國預備隊了”,還有人說你們幾十個學生,不用辦本科了,辦研究生就行。

這種情況下,顧方舟仍然堅持改革開放和八年制、導師制的精品教育,開拓國際交流,動員資源讓學生學到東西,事實證明,後來很多先進的醫學信息是靠這群留學生傳遞回來,不少學生在深造後仍選擇回國工作,顧方舟的堅持是正確的。

“一愛終生,伉儷情深”

在長子顧烈東眼裡,顧方舟是一位大愛無邊的父親,和身為同行的母親為科研投入了大量時間。

在他八九歲時,顧方舟與妻子經常在無菌室加班到深夜,晚上照顧弟弟睡覺的責任就落在他身上。

有一次醫學生物學研究所食堂放電影,是他最愛的《地道戰》,他飛快把弟弟哄睡覺,就偷偷溜了出去看。電影放到一半,廣播裡叫出他的名字,原來是弟弟醒了,發現身邊一個人也沒有,跑到大門口來找他——顧方舟和妻子仍在實驗室中工作。

而對於母親來說,顧方舟是一個好丈夫,“一愛終生”。

顧烈東回憶,父母的感情非常好,兩人既是夫妻,又是同事、朋友,婚後不久,顧方舟便隻身前往蘇聯,夫妻倆一直通過信件交流,顧方舟逝世之前,對子女的吩咐除了“踏踏實實做人、踏踏實實做事”,就是“照顧好媽媽”。

當年顧方舟瞞著妻子讓兒子試服疫苗,知道此事後,母親也沒有責備父親,而是表達了理解。

“能參與到父親的使命中,我也很欣慰。”顧烈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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