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時，水馬鎮有個叫鄭三的人，在外學了一手製作燒鵝的好技能，便回水馬鎮開檔賣燒鵝。
誰知水馬鎮上的人都沒有吃燒鵝的風俗，少少有人問津。加之鎮上已有一家任記燒臘店，上百年的老店，鎮上的住民早就吃慣了任記燒臘的味兒，鄭三的燒鵝燒得再好，也招不來人買。
這一日，鄭三隻做了兩隻燒鵝，大天光就推到鎮上擺出來了。直賣到日落西山，燒鵝都涼透了，卻只賣了幾隻鵝腿。他不免意氣消沉，長吁短嘆，正操持收攤，忽然攤前來了一個老夫，兩眼直瞪著他的燒鵝，喉嚨滑動，看樣子口水都流出來了。
鄭三一瞧，這老夫卻是認識的，叫鬼老七，是個專門造墳埋死人的“大力放肆放肆佬”，最是好酒好吃，掙的錢一文不落都進了他的嘴巴，故而一輩子沒娶過老婆。
鄭三強打起精神，笑著招呼：“鬼老七，沒吃過燒鵝吧，買點歸去下酒？”
鬼老七用力吸著鼻子，咕咚咕咚直咽口水，又撓撓頭皮說：“呵呵，吃不起啊，沒錢。”
鄭三又可笑又好氣，見他要走，喊道：“等等。”賭氣地拿起刀，憤憤地斬了半隻燒鵝遞出來，“拿去，送給你吃，不要錢！”
鬼老七大喜過望，一把接在手裡，歡天喜地地說：“謝謝啦，老闆，祝你買賣業務繁茂，財路滾滾！”
鄭三苦笑著搖搖頭，說你吃了若以為香，就給我傳個口碑就行了。
過了兩日，鄭三正無精打采地坐著，突然望見鬼老七走了過來。站在燒鵝旁，也不語言，只是笑哈哈地望著。
鄭三不禁暗暗笑罵一句，心說這傢伙嚐到優點，食過翻尋味來了。就說：“鬼老七，你等會再來，我若剩有就給你走。”
鬼老七連連答應，卻沒有走，而是蹲在地上等，對他的燒鵝讚不絕口，說完全可以跟任記燒臘的任何一種媲美。
鄭三忽忽不樂地說：“那又有什麼用？沒有幾個人買。”
鬼老七歪著腦袋一想，說：“那是大夥還不知道，嘗過了，肯定都跑來買了。”
他不絕蹲守著燒鵝，眼看日頭落西，鄭三果然還剩下泰半隻，不禁喜上眉稍。鄭三也不食言，斬了一半給他。鬼老七捧在懷裡，這才眉飛色舞地走了。
第二日，鄭三快收攤時，忽然望見任記燒臘店的任老闆打這顛末。瞧了瞧他，拐了過來，衝他拱拱手說：“鄭老闆，生意業務好啊！”
鄭三以為他語言有點不陰不陽的，沒好氣地應道：“好好好，任老闆，要不要買點燒鵝歸去嚐嚐？”
任老闆呵呵一笑：“免了，我固然不賣燒鵝，可家裡就是開燒臘店的，來你這兒買燒臘，那不是讓人笑話嗎？”衝他擺擺手走了。
鄭三正在生氣呢，鬼老七跑來了，指指任老闆的背影問：“他來你這兒買燒鵝麼？”
鄭三一聽，肚子更加來氣了，罵道：“買個屁！人家怎麼會來買我的東西，除非日頭打西邊出來！”
說罷，他仰面瞧了瞧天色，嘆了口氣，手起刀落，斬了一塊燒鵝遞給鬼老七：“拿去吧，唉，以後你就是有錢買，恐怕也吃不到啦！”
鬼老七驚叫道：“哎呀，你不賣了？”
鄭三兩手一攤：“你也望見了，這交易怎麼能做得下去？”
鬼老七低頭想了想，一拍大腿說：“別別別，鄭老闆，你接著賣，我幫你想個法子，保管你的燒鵝好賣！”
鄭三聽罷一怔，隨即哈哈一笑，心說你一個和死人打交道的“鼎力大肆放肆佬”，能幫我什麼忙？吃了我的燒鵝，有這份心就夠啦！
過了一日，鄭三忽然瞥見鬼老七急忙遽跑來，機密兮兮地跟他說：“等會任老闆來買燒鵝，你千萬不要賣給他，記取！”
不等鄭三回話，又急遽乎乎地跑了。
鄭三摸不著頭腦，這鬼老七豈非被鬼上身了，說的話開端蓋臉的，任老闆怎麼會來買我的燒鵝呢？
正琢磨著呢，忽然就看見任老闆朝他走來。鄭三心中一跳，奇怪地望著他。任老闆來到攤前，有些不盛意地說：“鄭老闆，給我來一隻，要整隻的。”
鄭三不禁“呀”地失聲叫出來，鬼老七神了，還真有未卜先知之功啊！任老闆見他發愣，問：“怎麼啦？”
鄭三一想鬼老七不像跟他說著玩的，心說他至少不會害自己罷？加上對任老闆也沒什麼好感，當下就硬著頭皮說：“哎呀，真對不起，任老闆，這隻燒鵝已經有人付錢定了。”
此時攤上就只掛著一隻整隻的燒鵝。任老闆臉上有些掃興，也有些惆悵，只嗯了一聲，掉頭就走。
第二日中午，鬼老七又急遽來到他的攤前，不等鄭三發問，搶著說道：“本日任老闆還會來買燒鵝，你也不能賣給他。”
“真的？”鄭三如飢似渴地問，“他怎麼要來買我的燒鵝呢？怎麼又不能賣給他？”
鬼老七匠意於心地一笑：“聽我的沒錯，這對你只有長處，沒有毛病。來日誥日你要多做幾隻，任老闆還會來買，你就可以買給他了，牢記，牢記！”
鬼老七走了沒一陣，任老闆果然又來買燒鵝了。鄭三已經對鬼老七篤信不疑，裝出為難的樣子說：“哎呀，真不巧，剩下這兩隻也都被人定了。”
任老闆一怔，猜疑地瞧了他兩眼，卻也不說什麼，只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第三日，鄭三剛來到街上，忽然看見任老闆遠遠地一起小跑而來，一邊揚手大喊：“鄭老闆，給我留一隻，萬萬給我留一隻！”
鄭三歡欣鼓舞，哈哈笑著說：“有，有！有多少有多少！”
任老闆氣喘吁吁地跑來，幫著鄭三支攤，恐怕鄭三不賣給他似的，搶了一隻最肥的燒鵝在手上，催著鄭三過秤。
不知咋回事，本日鄭三比往常多做了幾隻，卻險些全部賣完。這之後，他的生意漸漸好轉起來，一日少說也能賣七、八隻。
一日，鄭三來到街上支好攤好，鬼老七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鄭三急遽拉住他，感謝地說：“你說對了，任老闆來買過後，我的生意徐徐就好了起來。任老闆怎麼非要買我的燒鵝呢？”
鬼老七左右瞧瞧無人，壓低嗓門道：“告訴你也無妨。任老闆請我給他遷祖墳，要什麼祭品我說了算。我就騙他說夢到墳前有一隻燒鵝，就要他買一隻燒鵝做祭品，而且為表誠意要他切身去買，否則不敢動土。他以為老祖宗要吃燒鵝，哪敢不買？哈哈，那隻燒鵝末了還是落入我鬼老七的肚皮！”
鄭三啼笑皆非：“那怎麼要在第三天才賣給他？”
“虧你照舊生意業務人！”鬼老七意氣揚揚，“任老闆是鎮上的百年老字號燒臘店，他切身來買你的燒鵝，而且還跑了三次才好不容易買到，別人一瞧，比你吆喝一萬遍還管用！”
閱讀更多 小煙談美食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