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濟南書法家尹鵬舉和他的《字學須知》

民國濟南書法家尹鵬舉和他的《字學須知》

《字學須知》是先父俢禮公書法恩師——民國濟南著名書法家尹鵬舉先生的書法理論著作,較為稀見。經過長期搜尋,終於以高價購得,甚為欣喜。此書刊印於上個世紀四十年代初,尹鵬舉先生時年七十多歲。他將一生學書的體會匯成此冊,對於書法愛好者來說,具有很好的借鑑作用。筆者利用業餘時間特地整理了該書的緒言部分,與愛好書法的朋友分享,也藉此機會向師爺致敬。

據先父修禮公介紹:尹先生因書法作品謹嚴秀美、法度森然,被時人譽作“美女一覽”,是濟南市民國期間最著名的書法家之一。為了能較為全面地介紹簡介他的情況,現摘錄一段史料中對尹鵬舉先生的描述(圖片和書法家簡介多來自網絡):

民國濟南書法家尹鵬舉和他的《字學須知》

“尹鵬舉(1867~1945),字展雲,山東省肥城市石橫鎮石橫村人。出身於書香門第。其祖尹肇萼,贈修職佐郎,其父尹式鎮,貢生。先生自幼讀書,學業進步很快,曾受教於省立自治研究所,後任長江上游總司令部書記官。 先生酷愛書法,童年即在其父指導下習書,先臨顏帖,後習歐趙,又刻苦臨摹歷代名帖,博採眾長,自成風格,真草隸篆諸體皆造詣較深。民國初年家庭漸趨貧寒。為謀求生計,先生經人介紹到濟南當了塾師。業餘時間,給商家店鋪書寫匾額楹聯等,以教書、賣字的收入維持生活。後來,他於濟南城牆根(現解放閣西)開一店鋪,門前懸掛“尹鵬舉寓”銅質匾額以招顧客。由於先生書藝精湛,接待熱情,收費低廉,前來求字者絡繹不絕,先生名聲大振,濟南府商家匾額、楹聯多出自他手。後曾應邀到北京、青島、泰安等地作書,現大明湖和北京幾處名勝都留有先生手跡。 先生暮年,書法造詣愈深。濟南書畫社將先生所書“百壽圖”和四體歷代格言製版印刷出售,一時“洛陽紙貴”。為滿足書法愛好者的要求,濟南市當局於1941年在芙蓉街舉辦了一次“尹鵬舉先生書法作品展覽”,展出各體作品百餘幅。自此,先生譽滿泉城。 先生為啟發誘導後人學習書法,使祖國書法藝術發揚光大,晚年仍壯心不已,撰寫《自學書法須知》、《書法入門》等著作,由濟南印刷局正式印刷,為後人留下了一筆不朽的精神財富。書的自序中寫道:字為文化之初基,學問之外表,習之須勤,乃得良果。”

民國濟南書法家尹鵬舉和他的《字學須知》

《字學須知》緒言中,著重介紹了古往今來中國字體的演變和字典類著作的大致情況,接著闡發了他重視“碑學”的態度,揭示了明代以後“帖學”式微的原因。繼而又介紹了清代以後金石學的主要著作。尹鵬舉列舉了學書人的主要弊端後,毫不保留地講述了一生學習書法的體會和要領。筆者讀後,有很多收穫。

為了讓更多愛好書法的朋友瞭解這部著作,特將《字學須知》緒言整理、打印如下。時間所限、匆匆而就,有幾個異體字拿不很準,斷句和標點也有一些問題,這裡就不作更多考證了,請讀者朋友自辨。

民國濟南書法家尹鵬舉和他的《字學須知》

《字學須知》緒言

山東肥城縣尹鵬舉編

山東曲阜縣孔玉生校

再傳弟子 歷城王慶華(喜雨堂)整理

文字之生,生於人之志也。以人之靈,而能創為文字。不獨一創已也,其靈不能自己,則必數變焉。故由蟲篆變籀而變秦(分小篆),由秦分而變漢分,自漢分變真書、變行書,皆人靈不能自己也。

文字變遷之由,不獨出於人心之不容已,亦由人情之競趨簡易焉。繁難者人所共畏也,簡易者人所共喜也。去其所畏,導其所喜,握其權便,人之趨之。若決川於堰水之坡。沛然下行,莫不從之矣。

几席易為床榻,豆登易為盤碗,琴瑟易為箏琶,皆古今之變、於人便利也。故鐘錶興則壺漏費,以鐘錶便人,能懸於身。知時者未有舍鐘錶之輕小,而佩壺漏之累重也;輪舟行則帆船廢,以輪舟能速致。跨海者未有舍輪舟之疾速而樂帆船之遲鈍也。故字之初作書,依類象形,故謂之文。其後形聲相益,即為之字。字者言孳,乳而寖多也。真行即不能再變。則文字之孳乳,自隨時代文化之進步而逐漸增加。若欲追溯創造之初,字數究有幾何?則其祥不可得而聞矣。

民國濟南書法家尹鵬舉和他的《字學須知》

最可依據者,首推《說文》,《說文》者,漢初許慎所著,乃以小篆為主而作之字典。名曰《說文解字》,實為文字學上最重要之著作,甚為學者所尊重。關於此書之研究,名賢輩出、著作如林。至清代乾嘉諸大師出,更為精密。《說文》所載字數,計玖仟叄佰有餘。沿至南梁,顧野王所編纂之《玉篇》,字數驟至二萬二千餘。其後有《廣韻》,其原本為隋陸法言撰,名曰《切韻》,凡五卷,唐孫愐重為刊定,改名《唐韻》。宋大中祥符間重修,始稱《廣韻》,內容已多數增訂,惟分類二百六部尚仍其舊耳。其書盛行於隋唐宋三代六七百年,可稱為標準字典也。其字數則二萬六千餘。 洎乎明代所編之《洪武正韻》則增之三萬以上。清之《康熙字典》又重有增益,數達四萬六千餘。近代所編之字書,收入之字竟達五萬以上矣。字數歷代有所增加,然其中多偏僻不經見者,亦有數字而同一意義者。其堪供實用之字,僅一萬左右。若普通所用者,則三四千字而已。

當知尊碑。晉人之書流傳曰帖,其真跡至明猶有存者,故宋元明人為帖本已等鳳毛矣。故今日所傳諸帖,無論何家,無論何帖,大抵宋明人屢翻之本。名雖羲獻,面目全非,精神猶不待論。譬如子孫曾玄,雖出自某人而體貌則別。

清代之帖學,薈萃於得天石菴,然已遠遜明人,況其他乎?流敗既甚,師帖者絕不見工,物極必反,天理因然。道光之後,碑學中興,蓋事勢推遷,不能自己也。

碑學之興,乘帖學之壞,亦因金石之大盛也。乾嘉之後,小學最盛。談者莫不藉金石以為考經證史之資。專門搜輯著述之人既多,出土之碑亦盛,於是山岩屋壁、荒野窮郊,或拾從耕父,活搜自宦廚之石,洗濯而發其光采,募拓以廣其流傳。或輯成巨佚,遍佈海內,如《金世存》、《金石契》、《金石圖》、《金石志》、《金石索》、《金石聚》、《金石續編》、《金石補編》等書,殆難悉數。故今南北諸碑,多嘉道以後新出土,《金石萃編》所未見者,出土之日多不證矣。出碑既多,考證亦盛,於是碑學蔚為大國,適乘帖微,入纘大統,亦其宜也。

民國濟南書法家尹鵬舉和他的《字學須知》

今天下人士,學之難成者,非獨其人之惰學,亦敎之無序也。蒙偲就傳,不事小學而讀大學,舍名物訓詁而言性理,故有號稱學人問以度數之實而不 瞢如者,其他未學之文史而遽為論說,未臨碑刻而遽寫卷摺,皆顛倒 舛戾之尤。

即以臨碑刻,觀之則亦昧於本末先後之序,既以用力多而蓄德鮮,久之則懈畏不敢為,此所以難成也。

學書有序,必先能執筆固也。至於作書,必先從結構入,畫平豎直,先求體方,次謀向背往來伸縮之勢。字妥貼矣,次講分行布白之章。求之古碑,得各家結體草法,通其疏密遠近之故。求之書法,得各家秘藏驗方,知提頓方圓之用,浸淫久之、習作熟之,骨血氣肉精神皆備,然後成體,體既成然後可言意態也。記曰:

體不備君子謂之不成人,體不備亦謂之不成書也。

作書宜從何始?宜從大字始。筆陣圖曰:初學先大書,不得從小。然以二寸、一寸為度,不得過大也。學書行草宜何始?宜從方筆始,以其畫平豎直,起收轉落,皆有筆跡可按,將來寫碑,皆可方整,自不走入奇袤也。

此處有朱文印章:王文燦印

王文燦(1894——1971)字質卿,河北樂亭人,畢業於天津北洋政治學堂。從事書法、國畫,手法嫻熟、功力深厚,長於國畫寫意花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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