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丹麦西班牙军队的大逃亡

半岛战争(Peninsular War)(1808年-1814年)是拿破仑战争中非常重要的一场战争,地点发生在伊比利亚半岛,交战方分别是西班牙、葡萄牙、英国和拿破仑统治下的法国。

在击垮第二次反法联盟之后,经过三皇会战、耶拿战役、弗里德兰战役之后,拿破仑在欧洲的声望达到巅峰,欧洲大陆各大国家相继与法国签订了合约。

鉴于英国强大的海军,法国确定了大陆封锁政策,禁止所有英国船只停泊在欧洲大陆的港口,试图用这样类似于中国海禁的政策来击垮英国人依靠海洋所建立的贸易经济体系,从经济上拖垮英国,迫使英国放弃大陆均衡政策,独霸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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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灵顿

实际上拿破仑对西班牙其实已经垂涎已久,对英国的政策也非临时起意。早在1807年春,在拿破仑的强制要求下,西班牙政府派拉罗曼那侯爵(La Romana)带领14个步兵营和5个骑兵团约15000人离开西班牙,前往波罗的海。这些部队是从西班牙军队中精挑细选的,都是完整编制,可以说基本是西班牙军队的精华部分,但事实上他们的军容军纪并没有得到多少赞扬。

这一切其实是拿破仑削弱西班牙军事力量的重要步骤,为将来的入侵扫除障碍。拉罗曼那的军队相继在梅克伦堡和瑞属波美尼亚驻扎后在1808年初进入丹麦。这里实际上没有什么战事,一年前卡斯卡特勋爵的远征已经把丹麦舰队毁的差不多了,法国和瑞典名义上还是处于战争状态,但瑞典国王古斯塔夫忙于同俄国争夺芬兰,不可能派兵入侵丹麦。英国和瑞典海军控制着尚德海峡,对法军来说入侵瑞典也是白日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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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前的西班牙军队

拉罗曼那的部队从属于贝尔纳多特元帅,从吕贝克到波罗的海沿岸都归他管。贝尔纳多特手下的主力是30000名丹麦士兵,除此还有部分法国士兵。按照拿破仑的计划,西班牙军队被分散在日德兰半岛和各个岛屿上,防止他们快速集结,并且还被塞到各个丹麦部队编制里。

1808年3月,当拿破仑正式撕下伪装公然武装占领西班牙时,在丹麦的西班牙军队部署如下:西兰岛(Sjælland)上有瓜达拉哈拉团(3个营)和阿斯图里亚斯团(3个营),驻扎在丹麦王国古都罗斯基勒(Roskilde)附近;拉罗曼那本人和普林西萨团(3个营),巴塞罗那团轻步兵营和两个骑兵团驻扎在菲英岛(Fyn/Fünen),总指挥部位于尼堡(Nyborg);加泰罗尼亚志愿兵团的1个轻步兵营驻扎在菲英岛不远的朗厄兰岛(Langeland);日德兰半岛上有萨莫拉团(3个营)和3个骑兵团,分散在各地。

西兰岛的4000西班牙军处在丹麦军的监视之下,菲英岛的西班牙军也是分散驻扎,岛上的城市欧登塞(Odense)被3000丹麦军控制。朗厄兰岛驻有1个法军掷弹兵连和大约800丹麦士兵。日德兰半岛也有不少丹麦部队。拿破仑为了安抚这些西班牙人提高了军官的工资,还授予拉罗曼那大十字级荣誉勋章。贝尔纳多特对他们也是信任有加,甚至还让一个西班牙骑兵团充当他的私人卫队。

实际上,这支部队的主要作用并非助战,而是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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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麦地图

尽管如此,事态的发展还是让西班牙人感到不安。到1808年4月,原本应按期抵达的信件突然再也没有了,当费迪南七世的使者费力同拉罗曼那联系上时甚至称他们也没有收到驻丹麦部队1808年1月之后的任何消息。

很显然,法国有关部门截下了通信双方的信件,拿破仑本人命令贝尔纳多特尽可能的隐瞒在阿兰胡埃斯发生的事,但费迪南的使者还是把消息带到了丹麦。随后又有关于马德里5月2日起义的零星消息,局势的变化让西班牙人感到紧张。

正如一位军官评论的:“他们越是劝我们西班牙平安无事,要我们好好享受拿破仑治下宁静安逸的生活,我们就越肯定的预见到隐藏在这些谎言背后的流血冲突与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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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波拿巴

到6月24日,真相终于大白。大公报称现在约瑟夫·波拿巴成为了西班牙的新国王,拉罗曼那也得到命令要求部队向新君效忠,一切终于浮出水面。而在这之前,卡斯塔尼奥斯在同直布罗陀总督的会晤中称希望英国皇家海军能帮助远在丹麦的这些人冲破封锁回国战斗,理查德·基茨的海军舰队游弋在波罗的海,随时可以执行运输任务,但问题是没人知道拉罗曼那侯爵是否愿意冒着生命危险配合这次行动,士兵们对此持何态度也是未知数。

实行计划的第一步是要找到一名甘愿深入敌营找到西班牙军指挥部的特务,任务的风险可想而知,万一拉罗曼那决定忠于拿破仑,那么这名特务必定会被逮捕。早在前往葡萄牙之前,亚瑟·韦尔斯利爵士就已经向坎宁提供一名人选——詹姆斯·罗伯逊(James Robertson),一名在英国的天主教牧师。他原是一名苏格兰人,在雷根斯堡的修道院呆了多年,后来来到英国成为一个天主教贵族家庭的教师。他曾向韦尔斯利爵士毛遂自荐称自己熟知德意志的情况,并且愿意为政府效劳。

坎宁相信西班牙军仍驻扎在荷尔斯泰因一带的汉萨城市,于是他找来罗伯逊牧师问他是否愿意冒着风险前往北德意志进行任务。罗伯逊答应了坎宁的请求,他随后坐船来到英国占据的黑尔戈兰岛(Helgoland),在一名叫麦肯齐(MacKenzie)的英国特工帮助下乘坐走私船在维悉河口登陆前往汉堡,结果发现西班牙军已经离开这里去了日德兰和丹麦诸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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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骑兵

这让任务的难度瞬间增加,因为罗伯逊完全不了解丹麦的情况,但他聪明的把自己伪装成一名德意志旅行商人,并且携带了两样东西——巧克力和香烟。自从拿破仑执行大陆封锁法令之后巧克力和香烟在波罗的海一带早已成为了难得的奢侈品。驻扎在这里的西班牙军官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搞到这些东西,包括从走私贩那里。这一切使得联系上他们成为可能。

罗伯逊没费多大功夫就来到了尼堡,带着巧克力和香烟见到了拉罗曼那侯爵。身边没有旁人时罗伯逊立刻向拉罗曼那表明自己的身份,称自己是一名英国牧师,现在则是一名间谍,希望博得对方的信任。拉罗曼那一开始肯定心存怀疑,因为对方根本没有携带的书面凭证,万一他是法国人的特务专程来试探自己该怎么办?

罗伯逊把坎宁给自己说过的口头保证告诉了拉罗曼那,终于获得了对方的信任。侯爵称他现在厌恶自己的处境,尽管巴荣讷的事情无法完全确定,他确信拿破仑正阴谋颠覆西班牙。于是罗伯逊告诉了西班牙人坎宁的提议:只要西班牙军能够集结起来,波罗的海的皇家海军会立刻帮助他们离开,去西班牙本土,直布罗陀,加纳利群岛甚至南美洲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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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里戈起义

拉罗曼那侯爵与同僚讨论了一夜,第二天告诉罗伯逊他们完全同意这个计划,希望罗伯逊尽快同理查德·基茨爵士的皇家海军取得联系,弄清运输船最早何时可以抵达。罗伯逊在海岸试图向一艘英国巡航舰发信号,结果被当地丹麦民兵抓了个正着,幸好他思维敏捷编出一堆谎话民兵才放过了他。

罗伯逊向南走了一程再次尝试终于成功联系上了英国海军。这则消息迅速传回伦敦,英国人开始为大逃亡行动做准备,坎宁还派来了一名阿斯图里亚斯政务会的特使,把西班牙各地起义的消息告诉了拉罗曼那。

与此同时拉罗曼那与各级军官取得联系,发现他们基本都支持此次行动,只有驻扎在日德兰半岛的金德兰(Kindelan)准将表示反对。于是侯爵开始计划下一步的行动。很快贝尔纳多特将进行一次例行视察,菲英岛的西班牙军正好能以欢迎接待元帅为借口集结在尼堡附近,旁边几个岛屿和日德兰半岛的部队在英国舰队快要赶到的时候出其不意的拿下港口,乘船前往菲英岛与指挥官会合。

但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意外,一纸命令从巴黎传来,要求所有西班牙部队于7月30日-31日举行阅兵仪式并向约瑟夫国王效忠。这使得下层军官和士兵陷入一片不满和骚动中,完全不顾计划的执行。拉罗曼那考虑再三,鉴于目前部队仍处于分散状态,法国人和丹麦人实力占优,如果断然拒绝肯定会引起对方的疑心,不如先假戏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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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士兵

于是在日德兰和菲英岛的西班牙部队就敷衍了事的上演了一出滑稽剧,据说有些地方的士兵宣誓时念的是费迪南而不是约瑟夫的名字。但在西兰岛发生了意外,在罗斯基勒附近的阅兵式上瓜达拉哈拉团和阿斯图里亚斯团的士兵爆发了兵变,拘捕了一些军官还杀死了主持阅兵的福里翁(Fririon)将军的副官,威胁称要向哥本哈根进军。第二天大批丹麦部队赶到解除了这两个团的武装并关押在岛上的各个地方。

这次兵变惊动了贝尔纳多特,他终于明白了西班牙士兵的真实想法,于是立刻写信给拉罗曼那称他马上会赶到各个岛屿亲自询问此事。好在英国船只终于赶到了,8月4日(兵变3天之后)皇家海军“蚊子”号双桅快船抵达波罗的海,同朗厄兰岛上的西班牙人取得联系,告诉他们运输船马上就要抵达。

行动的日子到了,不能再等下去,拉罗曼那侯爵给各地的军官下达命令,8月7日菲英岛的部队集结后突然进攻尼堡港口,丹麦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有一艘双桅船(brig)的指挥官进行了“较激烈”的抵抗,他下令向西班牙士兵开火,拒绝投降,直到英国巡航舰和臼炮艇冲入港口把这艘小船轰烂才屈服。

8月8日日德兰半岛的部队也采取行动,萨莫拉团和弗雷德利西亚团俘获了海岸的渔船渡海来到菲英岛。前文提到的金德兰准将成了这次行动唯一的叛徒,一开始拉罗曼那故意没让他知道计划方案,当部队开始行动之后才收到了拉罗曼那的指令。他先假装同意,随后化装逃往附近的法军营地,把发生的事告诉了法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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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岛战争时期法军装束

王子骑兵团和女王骑兵团的运气也不错,他们在阿尔胡斯(Aarhuus)附近搞到船只下马乘船前往菲英岛。但同样在日德兰半岛的阿尔加维步兵团就没那么幸运了,指挥的科斯塔(Costa)上校犹豫不决耽误了时间,得到金德兰通风报信的一个荷兰骠骑兵旅围住了他们,不得不悉数投降。科斯塔在投降时举枪自尽。

拉罗曼那在菲英岛集结了8000人,奥登塞的丹麦守军不敢出城与他们交战。8月9日-11日西班牙人来到朗厄兰岛,在此之前这里的加泰罗尼亚团的士兵已经解除了丹麦守军的武装并夺取了要塞炮。这里是安全的,因为皇家海军马上赶到保护着海峡。从西兰岛还有约150名士兵逃跑后夺取渔船来到朗厄兰岛,但这只是两个兵变团的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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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海军

剩下的10天里朗厄兰岛上集结了9000西班牙士兵,焦急的等待着英国海军运输船的出现。8月21日基茨爵士的舰队终于出现,包括三艘战列舰和数艘运输舰,利用这些船和俘获的丹麦船只,西班牙人匆忙离开朗厄兰岛于27日抵达哥德堡(Göteborg),在这里他们发现37艘大型运输船在等着他们。

离开哥德堡后经过一场漫长但平安的海上旅行最终于10月11日9000名士兵在桑坦德登陆,步兵被分给了布莱克将军,失去马匹的骑兵前往埃斯特雷马杜拉补充战马。拉罗曼那本人被传唤到马德里同最高政务会见面。而就在这时,拿破仑决心亲自带军给西班牙人狠狠的一击,“终结半岛战事”。很快这些成功逃回国的士兵们将投入到10-12月份残酷血腥的战斗中。而那些还远在丹麦没跑成同胞们的命运则更加颠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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