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你有沒有遇到過某個陌生人,似曾相識
凌雨晨正吵著要出院,一個小護士攔著她。
“怎麼回事?”容帆問。
“我要出院,你們這麼久都沒檢查出我的病,我根本就沒事,讓我出院!”
“結果沒出來,你不能走。”容帆堅決地說。
“那好,你們把結果拿出來,我不想在這兒浪費我的時間。”
“您先別急,可能是腎結石。”
“什麼叫‘可能是’?你們做醫生的就是這樣診斷病情的嗎?到底會不會看病?隨便開點藥就打發病人了,要麼就讓在醫院裡一直住下去,把病人當什麼?你們的醫德都哪兒去了?”
容帆被訓得怔了怔。
“我們會檢查出結果,你急也沒有用,你是病人,最主要的是注意身體。”容帆拿出自己的耐心說。
“好,我再多等一天,再沒結果我就轉院。”雨晨的堅決不容置否。
“你先休息吧!”容帆也正要出去,雨晨叫住了他,“對不起,我剛才太沖動。我的心情不好。”
“不,是我們失職,您的當頭棒喝讓我們清醒很多。”
潘朵拉來醫院,迷路似的在長廊裡來回轉著。
正好看到容帆從醫務室裡出來。
“嗨!”潘朵拉打招呼。
“你病了?”容帆上下打量她。
潘朵拉白了他一眼,“你才病了,一見面就詛咒我!”
“看病人啊!我迷路了。”
“這也會迷路?”
“我天生路盲。”
“怎麼沒想到給我打電話呢?”
“哦,對啊!怎麼沒想到呢?”
容帆笑笑,“有時候看你那麼精明,有時候卻笨得可以!”
“原來思雯的媽媽就是作家凌雨晨,我還採訪過她呢!我是來看她的。”
“是嗎?太巧了吧……”容帆的目光忽然停在遠處。
“怎麼?”潘朵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個熟悉的中年男子剛從凌雨晨的單人病房出來,向外走去。
“你認識的嗎?”潘朵拉問。
“我爸爸。”他說,眼中仍滿是疑惑。
“啊?那好像是達晨廣告的老闆啊!我們雜誌刊過他的。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他是你爸爸。”
容帆看看她,“我的家世你都不瞭解?我是你男朋友!”
“你以為我是知道你是富二代才追你呀!哎?那倪總和凌作家怎麼認識的呢?”
潘朵拉來到凌雨晨的病房,兩人一見如故,第二次見面更是親近,於是聊起來。
潘朵拉說,“真沒想到這麼巧,您竟是思雯的媽媽。”
“無巧不成書嘛!你的稿子我看過了,你的文筆非常好,功底深,想像力豐富,男女主人公都是空靈而迷惘,認真而狂野,不羈而自由,他們的戀情是冷酷的、驚世駭俗的。你很會編故事,但是,太隨心所欲了,感情描寫不夠細緻,只有有切身體會的人才能寫出真情實感,你的經歷太少,年齡太小,你有感情,可是你給人的感覺卻是冷冰冰的。潘朵拉,你在怕什麼?你不敢涉足愛情對嗎?”
潘朵拉笑了笑,“被你看穿了。我一直認為愛情、婚姻、家庭都是離我很遙遠的事情,兒時父母婚姻的失敗給我留下永久的陰影,我恐懼婚姻,害怕面對婚姻生活的責任,但是我向往愛。
“這說明你心中有愛,愛情這株古典浪漫、需要精心栽培的植物,好像在現代生活中越發難以觸及了,婚姻彷彿真的成了傳說。”
“所以我們只在書中溫暖著自己的夢,在絕望的愛中釋放心靈。我知道您喜歡完美的結局,可是究竟什麼才算完美呢?”
“最完美的結局不一定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為了成全他人、為了一種家庭責任而忍痛分開,心中亦會感到欣慰,亦會感到幸福,這何嘗不是一種完美的結局?”凌雨晨的目光深遂,她的思緒好像停留在某個遙遠的時空,那回憶裡有好多好多辛酸的故事。
潘朵拉凝視著那雙耐人尋味的眼睛,她對她的好奇心越發強烈了,“凌阿姨,你認識達晨廣告的老闆倪文達嗎?”她的問題總是直指人心,因為這樣,對方常常因為沒有心理準備而措手不及,她就可以從對方的表情中找到想要的答案。
凌雨晨抬頭睜大眼睛看著她。
潘朵拉笑了,“你可以拒絕回答的。”她知道對方越是不回答,就越是有問題。她從凌雨晨那驚異和不自然的表情中找到了一些秘密,她知道這樣問人家的隱私不是很好,可是她的好奇心真的太重了,同時也想為容帆做點什麼。
“我們是老同學。”雨晨只是說。
潘朵拉點點頭,沒再追問。
倪驍音坐在容帆的車裡等他一起回家,打開音樂。
他看見凌雨晨一個人在外面走著,忍不住下了車,凌雨晨回頭看著他,那雙格外憂怨而又充滿慈愛的眼睛讓倪驍音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震撼。
“這麼晚了,怎麼還在這兒?”凌雨晨問。
“我在等哥哥。”
雨晨看著他,“我可以叫你驍音嗎?”
“當然,凌阿姨。”
兩人慢慢向前走著,好長一段路,好長一段沉默,然後他們同時嘆了一口氣,一起停下來。
雨晨輕輕地問,“你有沒有遇到過某個陌生人,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有。”
“在我第一次在車站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她看著他,“你該知道我想說什麼。”
“是的,我知道。”倪驍音感覺到他們之間有種深深的默契。
忽然一個閃亮的東西落在地上,像夜空滑落的流星,他們一起蹲下去拾,那是倪驍音的那條玉墜鏈子。
雨晨說,“讓我替你戴上吧!”
倪驍音的手不由自主地鬆開,她拿起那個玉墜為他戴上,他只覺得有種特殊的感觸,好像一陣暖流迅速漫過全身,他的眼眶也發熱了。他抬起頭看著凌雨晨,他的眼睛溼溼的,她的眼睛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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