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白居易)
春風秋雨是自然現象,桃李應時而開,梧桐應季而落,合於天時,順於天“意”。
但一開一落之間,由絢麗到衰落,又隱隱預示著唐明皇與楊貴妃愛情的結局。
內中的人生感喟,不是直抒明寫,而是介由這種對四時景緻的鋪陳和對比,教人自行體會出來。
這種含蓄蘊藉,若無若有,掠過字裡行間,騁於推敲和想象的方式,本身就散發著文學的況味。
【鳥】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陶淵明)
詩歌上文,描述作者悠然採菊、眺望南山。
此處進而寫到,山間飄繞著一層若有若無的山嵐之氣,在晚暮夕陽的映照下,美到難以名狀,而成群的鳥兒,正呼朋引伴飛回山巒,冥冥中若有指引。
置身於這樣一種完完全全純自然、無意識的情境,似乎渾然忘我,想有所意識有所悟,便顯得突兀和不合時宜。
的確,沉浸於大自然,安分而靜默地成為其中一分子,無需置一詞而禪意畢現。
【蟲】風定小軒無落葉,青蟲相對吐秋絲(秦觀)
小軒風住,樹梢處於暫時靜止狀態,葉子應落而未掉落;青蟲趁此良機,相對悠悠吐絲,好不愜意自在。
詩人對細小生物的動態體察入微,表現出濃厚興趣,對人世紛擾的淡泊情懷,也就可想而知。
迷醉於青蟲吐絲的小天地,寵辱皆忘,是眼中唯見名韁利鎖的俗物所無法理解的,超逸情懷、閒雅趣味,藉由樸素清新、富於生活氣息的“畫面”反透出來,別緻而有餘味。
【魚】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漢樂府)
平白如話的四句,以同一句式擺放、呈現,你感覺到的,是如在眼前的游魚活潑悠遊之態,卻並不覺得累贅、復沓。
有人或許認為如此淺近,大老粗也能寫出來,但採擷民間詩歌的精華,關鍵是“識貨”,能淺中見深邃,咀嚼有味道。
魚戲蓮葉,忽東、忽西、忽南、忽北……饒有生活情趣和畫面感,再彎彎繞的表達,其效果也比不上簡筆直呈,來得更“澄澈”和一目瞭然。
閱讀更多 策馬馳騁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