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賓生前的最後一首情歌,卻是唱給遠在天國的作家三毛

有人說,凡有華人的地方,就有金庸的武俠小說。

而與此類似的說法是,凡有華人的地方,也一定傳唱著王洛賓的西部情歌。

王洛賓,這位最富盛名的人民音樂家,一生蒐集、整理、創作歌曲1000多首,尤以《在那遙遠的地方》、《達坂城的姑娘》、《掀起你的蓋頭來》等經典作品最為膾炙人口。所以,他不僅被譽為西部民歌之父,同時亦享有“情歌大王”的美名。

但鮮為人知的是,王洛賓生前的最後一首情歌,卻是唱給遠在天國的作家三毛。

王洛賓生前的最後一首情歌,卻是唱給遠在天國的作家三毛

三毛,這個才氣沛然的女子,浪漫灑脫,至情至性。她與荷西的那段生死戀,曾令多少在愛中百轉千回的人唏噓不已。當荷西命殞大海之後,三毛的靈魂便也渺渺不知所蹤。荷西的死,讓她失去了生命中最值得眷顧的理由,其後多年,她一直恍然行走於蒼茫的人世間,如果不是念在尚有年邁的父母,她也許早已追隨荷西而去。

每逢有人勸她再覓良人時,她都黯然神傷。荷西是她的今生與來世,是她的所有前因與後果,除了他,她不知道還能情歸何處,心繫何人。

王洛賓生前的最後一首情歌,卻是唱給遠在天國的作家三毛

三毛

1989年,作家夏婕在新疆訪問王洛賓後,發表了三篇《王洛賓老人的故事》。三毛從小就愛唱王洛賓改編的民歌,尤其是他的那首《在那遙遠的地方》,曾經引發熱愛流浪、一心汲遠的三毛的無限神往。當她看到夏婕的報道後異常振奮,立即向夏婕索要王洛賓在新疆的聯絡方式。

隨即,她瞭解到,王洛賓一生歷盡坎坷,飽經磨難,曾因“莫須有”的罪名,先後入獄兩次,共長達18年,差點將“牢底坐穿”,卻信念猶存。年近不惑,妻子病逝,他孤零零地死守在美麗的新疆,仍然痴迷藝術,不斷輾轉各地,採集民間歌謠。每天黃昏,他都坐在門前看夕陽沉墜;夜幕四垂時,總要對著懸在古舊牆壁上的太太遺像,彈一首曲子給她聽......

當朋友將王洛賓的故事還沒講完,三毛就哭紅了雙眼,她說:“這個老人太淒涼太可愛了!我要寫信安慰他,我恨不得立刻飛到新疆去看望他!”

一向拿感情來安身立命的三毛,在現實世界中少有同道,那些錙銖必較的取捨,那些進退有據的權衡,在她看來,怎麼會是愛情的真正模樣呢?所以當她無意中獲知,在那遙遠的地方,還有一位老人與她同樣以愛為信仰時,大喜過望,如逢知音。

於是,她不僅真的給王洛賓寫信了,而且病體剛剛痊癒,就欣然前往。

當時三毛通過各種努力,報名參加了大陸旅行團。《明道文藝》主編憲仁先生獲悉後,委託她為王洛賓代送稿酬,這就有了她直接見到王洛賓的一個充分理由。在烏魯木齊只有兩天的逗留時間,其他遊客都興致勃勃地去參觀這座神秘而迷人的異域城市,三毛卻帶著自己的膜拜奔赴她心中的偶像——王洛賓家。

1990年4月16日這一天,烏魯木齊仍春寒料峭。午後,王洛賓獨自一人,正蜷縮在躺椅上小憩,忽而被輕輕的叩門聲喚醒。門扉開啟處,他看到一位秋水剪瞳的女子,披著一頭海藻似的長髮,身穿黑紅格子毛呢外套,淺笑盈盈,彷彿天使一樣出現在他的面前。

簡短地說明來意並寒暄後,他們便彷彿是莫逆已久的故友一般,開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長談。

其後,餘興未了,她為他唱了自己的代表作品《橄欖樹》: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為了山間清流的小溪為了寬闊的草原流浪遠方......
王洛賓生前的最後一首情歌,卻是唱給遠在天國的作家三毛

三毛與荷西

那一刻,大漠孤煙,哭泣的駱駝,千里奔赴,永失我愛,前塵往事歷歷湧上心頭,而她哀婉悽惻的臉,也在憂傷的旋律中呈現出一種霧鎖愁城之美。

他一世為人,苦難相伴,亦見慣世間各種醜惡的嘴臉,但那個餘音繞樑的午後,他還是被她的真誠深深打動了:這個清澈如許的女子,塵世的腌臢與市儈絲毫沒有將其汙損和收買。她遺世獨立,悲喜自娛,但平生第一次,她竟會在一個初識的人面前,袒露悲傷,忘情演繹。

投桃報李,他也為她唱了一首獄中的作品《高高的白楊》,並介紹了歌中的故事:一個維吾爾青年在結婚前夜被捕入獄,美麗的未婚妻不久便鬱郁死去,青年為了紀念愛人蓄起了鬍鬚。當王洛賓唱到“孤墳上鋪滿了丁香,我的鬍鬚鋪滿了胸膛”這句歌詞時,三毛哭了,只有經過愛斷情殤的人,才能領悟這徹骨的孤獨。

唱罷,王洛賓向她誠懇致謝,因為在他看來,她的眼淚便是對他作品最動情的讚美。

張愛玲說過,一個知己就像一面鏡子,反應出我們天性中最優美的一部分。

王洛賓生前的最後一首情歌,卻是唱給遠在天國的作家三毛

1990年代,三毛在王洛賓家

王洛賓生前的最後一首情歌,卻是唱給遠在天國的作家三毛

回到臺北後,三毛激動的心情久久難以平復,她將自己在烏魯木齊對王洛賓的採訪整理成《中國“西北民歌之父”王洛賓一鞭鍾情》一文在臺灣發表,繼而在新加坡《聯合早報》上撰寫了《在那遙遠的地方找到了原作者》,一石激起千層浪,王洛賓的大名迅速蜚聲海峽兩岸,連三毛自己也沒有想到,這兩篇文章所產生的巨大社會效應。

而王洛賓則應大陸媒體之邀,寫了兩篇短文《海峽來客》和《回訪》,以詼諧、幽默的口吻,高度評價三毛的文化修養和時髦的藝術形象,引起媒體的廣泛轉載。令人始料不及的是,文章發表後,許多文學評論家都歎為觀止:77歲的老人居然寫出了這樣不朽的動情之作:“是誰在敲門,聲音那樣輕,像是怕驚動主人。打開房門頓吃一驚,原來是一位女牛仔。模樣真迷人——鑲金邊的腰帶,大方格的長裙,頭上裹著一塊大花巾,只露著滴溜溜的一雙大眼睛......”在文中,王洛賓還不無驕傲地說,“5月間,我把這首歌詞寄到了臺北,她回信向我道謝,並誇讚我眼睛銳利,能把她生活中極小的動作汲取來作了歌詞。”

離開大陸不久,按捺不住興奮之情的三毛便開始與王洛賓鴻雁傳書,萬里寄情。即便關山迢遙,但不到一個月,王洛賓就收到了三毛的第一封來信:

王洛賓生前的最後一首情歌,卻是唱給遠在天國的作家三毛

公元1990年4月27日

我親愛的朋友,洛賓:

萬里迢迢,為了去認識你,這份情不是偶然,是天命。沒法抗拒的。

我不要稱呼你老師,我們是一種沒有年齡的人,一般世俗的觀念,拘束不了你,也拘束不了我。尊敬與愛,並不在一個稱呼上,我也不認為你的心已經老了。

回來早了三天,見過你,以後的路,在成都,走的相當無所謂,後來,不想再走下去,就回來。

閉上眼睛,全是你的影子。沒有辦法。

照片上,看我們的眼睛,看我們不約而同的帽子,看我們的手,還有現在,我家中蒙著紗巾的燈,跟你,都是一樣的。

你無法要求我不愛你,在這一點上,我是自由的。

上海我不去了,給我來信。9月再去看你。

寄上照片四大張一小張,還有很多。每次信中都寄,怕一次寄去要失落。想你,新加坡之行再說,我擔心自己跑去你不好安排。秋天一定見面。

三毛

王洛賓生前的最後一首情歌,卻是唱給遠在天國的作家三毛

從1990年5月到8月的短短三個月,三毛就給王洛賓寫信達15封之多。

她熾烈的感情無遮無攔,躍然紙上。作為寫過無數情歌的藝術大師,王洛賓絕不是不解風情的木訥之人,面對三毛的率真與熱情,他已經死水一潭的心湖漣漪又起,但橫亙在兩人之間的現實又讓他惴惴不安。於是三思之後,他寫信給三毛,委婉表達自己的彷徨:蕭伯納有一把破舊的雨傘,早已失去了雨傘的作用,但他出門依然帶著它,把它當作柺杖用。王洛賓在信裡不無憂傷地自嘲:“他就像蕭伯納那把破舊的雨傘。”之後,王洛賓漸漸減少了給三毛寫信的次數。為此,三毛匆匆來信,嗔怪王洛賓:“你好殘忍,讓我失去了生活的柺杖!”

王洛賓生前的最後一首情歌,卻是唱給遠在天國的作家三毛

三毛寫給王洛賓的信

王洛賓生前的最後一首情歌,卻是唱給遠在天國的作家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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