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最年輕 最溼潤的沙漠

中国最年轻 最湿润的沙漠

烏蘭布和沙漠(資料圖)

中国最年轻 最湿润的沙漠

黃河流經烏蘭布和沙漠留下了無數大小湖泊。(資料圖)

中国最年轻 最湿润的沙漠

烏蘭布和沙漠中的試驗地綠意盎然,彷彿一塊翡翠。(資料圖)

中国最年轻 最湿润的沙漠

烏蘭布和沙區綠化(邢皓/攝)

中国最年轻 最湿润的沙漠

梭梭

中国最年轻 最湿润的沙漠

沙冬青

中国最年轻 最湿润的沙漠

綿刺

168年前的1850年

經年累月的風沙淤斷了烏加河河床

烏加河斷流,黃河主流流向南河

黃河被迫改道

這次改道最終在後套東緣造就了“塞上明珠”烏梁素海

而在後套西緣,烏蘭布和將它的腳步推進到了黃河邊

一東一西,一溼地一沙漠

不知是不是自然的巧合

100多年後的今天

巴彥淖爾提出,統籌推進山水林田湖草沙綜合治理

讓人覺得,烏蘭布和沙漠並非一個孤立的存在

它的產生髮展與河套平原的今天息息相關

它位列中國八大沙漠,卻又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沙漠

它最終形成於百餘年前,是中國最年輕的沙漠

它的周邊密佈河流、湖泊,是中國最溼潤的沙漠

它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沙漠?

誕生:大湖變沙漠

6500萬年前,印度板塊與亞歐板塊發生碰撞,碰出了世界屋脊青藏高原,碰撞的力量不斷向外傳導,此前已有一定海拔的臺地和丘陵抬升為山地。其中包括東西走向橫亙於內蒙古北部的陰山和南北走向位於內蒙古、寧夏交界的賀蘭山,還有阿拉善西部的馬鬃山,南部的合黎山和龍首山。被這幾座山團團圍住的中間地殼則開始下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盆地。

隨著青藏高原冰雪逐漸消融,大量流水沿著山麓向盆地匯聚,在這眾山環繞的盆地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湖泊。

這裡遠離海洋,暖溼氣流長途跋涉而來,水汽早已散失大半,又遇到了青藏高原和喜馬拉雅山脈的阻擋。氣流翻越高山時加劇了水汽流失,到達內蒙古西部的阿拉善時已變得十分乾燥,形成了湖泊周圍乾旱少雨的氣候格局。

然而,僅有乾旱是遠遠不夠的,海量的沙來自何處?

流水帶著從山區一路搜刮而來的沙礫在湖泊底部逐漸沉積,最終形成了厚達幾百米甚至近千米的泥沙,相當於100多層以上的高樓。

這些泥沙,成為沙漠主要的沙源,但在當時有湖水的涵養,所以沙漠形成時機還未到。

平靜的湖面下,地幔活動從未停止。又過了千萬年,湖中的地殼不均勻抬升,湖水四散流走,有些湖底出露,而有些則分成了大小不一的湖泊。

沒有植被與水源的涵養,出露的湖底很快成為了荒漠。常年乾旱與狂風肆虐,湖泊面積日益縮小,許多湖泊甚至乾涸。其中有一個較大的湖泊,湖水不斷消退的過程中擁有了豐富的石鹽資源,將給人類帶來巨大財富,但同時,不斷收縮的湖岸線也使泥沙沉積的湖底暴露在烈日和狂風下。這個大湖就是吉蘭泰鹽湖。

100多萬年前,黃河從4000米海拔的青海奔湧而下,攜帶著大量泥沙,在賀蘭山以東和陰山以南由於數次改道,製造出了廣大的衝洪積平原,為沙漠提供了第二處沙源。

每年8月後,寒冷而乾燥的氣流由西伯利亞大舉南下,衝進坦蕩如砥的蒙古高原。冬去春來,光禿禿的地面溫度迅速升高,形成的低壓抽吸周邊空氣,帶來強勁的大風。大風從吉蘭泰乾涸的湖面呼嘯而過,捲起較輕較細的沙塵,形成“風沙流”,飛沙走石。風帶著沙塵一路向東,遇到地勢阻擋,沙塵終於落回地面,降落在陰山和賀蘭山以西,一切歸於平靜。長年累月,沙塵堆積,形成沙漠。

阿拉善的西風長年不停,不僅創造了沙漠,而且塑造了形態各異的沙丘。當風向和沙丘走向垂直時,連綿的沙丘鏈便誕生了,如同瀚海中串聯的新月,如同密集的波紋,如同綿延的山嶺。就連沙丘表面,也被雕琢出行雲流水的紋理。

最終,1萬多年前,烏蘭布和沙漠在阿拉善高原東部的銀額盆地形成了。

成長:沃野變沙漠

今天的烏蘭布和沙漠早已越過了賀蘭山和陰山,佔據了磴口68%的土地,將自己的前沿一直推到了黃河身邊。

這一片今天漫無人煙的茫茫沙漠,在那時卻十分熱鬧。黃河流過此地,在低窪處溢出一個大湖——屠申澤,佔地達800多平方公里。

在屠申澤的滋潤下,今天巴彥淖爾的烏蘭布和一帶非但不是沙漠,而是一片沃野。這裡有田園、有渠道、有河流、有湖泊,還有四座城池:臨戎、三封、窳渾、沃野。那時,這裡的人們對山外阿拉善那片巨大的烏蘭布和沙漠還沒有任何危機感。

公元前33年,王嬙(昭君)被封為公主,嫁給了匈奴呼韓邪單于。長長的和親車隊從長安出發,來到河套後從雞鹿塞越過陰山去往匈奴。此後,呼韓邪單于往來於匈奴和漢王朝,都取道雞鹿塞。呼韓邪單于出雞鹿塞時,漢朝不但以兵護送,而且轉送邊谷、米糒前後達三萬四千斛之多。三萬四千斛也就是今天的200多萬斤,這些糧食大多產自烏蘭布和地區。可見當時的烏蘭布和仍是肥沃的墾區。

然而,從漢朝末年起,這一帶戰亂頻仍,又陷入了兵荒馬亂,農民內遷,臨戎、三封、窳渾等城池和墾區均被遺棄。戰亂使田園荒蕪,土地失去了植被的保護,長年不斷的大風吹去了土地表面的粘土,下部的松沙暴露在外,被風到處吹揚,加上經年累月的西風攜帶著沙子從陰山和賀蘭山的缺口吹入,烏蘭布和沙漠開始將自己的領地向今天的巴彥淖爾擴張。

在風沙的侵佔之下,800平方公里的大湖屠申澤日漸縮小,而黃河則不得不三次改道向東。這三次改道,黃河向東移動了至少30公里,廢棄的河道無疑成為烏蘭布和東侵最好的沙源。

981年,宋代的王延德出使高昌(今吐魯番),路過這裡時,這裡已經是“沙深三尺,馬不能行”的半沙漠地帶。沃野變荒漠,王延德唏噓不已。

在此後的近1000年裡,西北風攜帶著阿拉善流沙長年侵入,此前黃河改道讓出來的30公里幾乎全部被風沙吞沒。沙漠以驚人的速度向狼山以南推進。狼山山洪頻發,山洪攜帶大量山石在山前南麓堆積和擴展,黃河主河道不斷抬高。

1850年,黃河北河上游烏拉河到烏加河一段長約15公里的河床被泥沙淤塞,迫使北河斷流,黃河主流流向南河,黃河再次改道。

黃河的這次改道使得黃河遠離了大湖屠申澤。依靠黃河溢水而存在了幾千年的屠申澤失去了水源補給,在流沙的侵襲和乾旱的影響下,完全乾涸了。烏蘭布和沙漠失去了河套西部最後一塊溼地的控制,加快了東進的腳步,很快吞沒了乾涸的屠申澤,推進到黃河岸邊。

希望:水帶來綠洲

在我們的想象中,沙進則水退。

在烏蘭布和沙漠,年均降水量只有102.9毫米,最低記錄只有33.3毫米,年均蒸發量卻可以達到驚人的2258.8毫米,幾乎沒有水的容身之地。

但實際上,由於烏蘭布和特殊的地理位置,水在這裡別有一番天地。首先,聲勢浩大的黃河從烏蘭布和身邊經過,大量黃河水滲入烏蘭布和沙漠疏鬆的土壤中,成功地躲避了地表的乾燥酷熱,形成地下滲流,這些水在地表之下不斷彙集。而在地表上,烏蘭布和不斷逼近黃河使河床逐漸抬高,河床的抬高又同時抬高了黃河滲流的地下水位,地下水循著地層的斷裂處上滲。於是,高低不平的沙漠上,眾多地下水出露成為湖泊。

在磴口,2846平方公里的烏蘭布和沙漠裡,分佈著100多個沙漠湖泊。磴口也因此被稱為“百湖之鄉”。

湖水適於飲用,是生命絕佳的水源。其次,烏蘭布和沙漠在冬季時非常寒冷,水汽在這裡迅速凝結,常以降雪的形式落到地面,給沙丘蓋上厚厚的“棉被”。

更大的機遇則由人類創造。1959年,巴彥淖爾開挖總乾渠,為了能夠將黃河水順利引入總乾渠,選在海拔1054米的三盛公建設攔河閘。這一制高點恰好緊臨烏蘭布和沙漠45.6萬畝的平原區,7.3萬畝的黃河水域給這些平原沙漠帶來了便利的灌溉條件。

地下水和地上水兼備,為沙漠帶來了生命。春天,冰雪消融,沙漠中形成可觀的水源,為植物的發芽創造了條件。而為了探求地下水源,烏蘭布和的植物發展出龐大的根系。甚至有一些植物乾脆連葉子也捨棄了,直接用綠枝進行光合作用。植物的枝葉能有效降低地表風速,強壯的根系更能牢牢固結流動的沙礫。只要沙丘有10%以上被植被覆蓋,風便再難以使其肆意流動,形成固定、半固定的沙丘。於是,在磴口的烏蘭布和沙漠,你不難看見鬱鬱蔥蔥的景觀,它們分佈在陰山下、黃河邊以及湖泊和地下水豐沛的地方。

在百度百科對於烏蘭布和的解釋中,磴口儼然是沙漠中的一個“綠洲”。雖然磴口68%的面積為沙漠,但也正因如此,這裡土層深厚、水源充足,同時又日照充分、溫差明顯,格外適宜農作物生長。蔥鬱的小麥、金黃的玉米、繽紛的瓜果,包括磴口特有的華萊士,都是綠洲的饋贈。

綠洲為沙漠帶來了欣欣向榮,然而背後也隱藏了危機。

災難:無法阻擋的“紅色公牛”

解放前,磴口縣的森林覆蓋率只有0.04%,4166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有5萬多株“老頭樹”。而這些可憐的樹還都集中在三盛公、補隆淖爾、渡口的鎮子裡。沙漠無所阻擋,烏蘭布和這頭“紅色公牛”不斷以驚人的速度擴大自己的面積。進入20世紀以來,它平均每年向東移動10~15米,最快達到了70~80米。到1950年,三四十年間,流沙由西向東移動了約四五華里。那時的磴口,沙漠不見草木,平原不見樹木,沿河沒有堤壩,但見一片明沙黃塵,滾滾向東侵來。當地流傳著這樣的順口溜:“一年一場風,從春刮到冬,沙漠無阻攔,不斷向東侵,黃河水患多,生命無保證。”

在解放前的30年間,沈家河大幹渠因沙壓改道7次,沙壓的支、毛渠到處可見,公路阻塞不通,大片良田被沙漠吞食,大量流沙侵瀉黃河。

解放前40年間被流沙埋壓的農田達四萬餘畝,因沙打莊稼而年年減少收成的沙邊地約五萬餘畝,被流沙埋沒的村莊有聖母堂、大蘭糧臺、歸房村等14處。補隆淖爾河壕村50多間房屋全部被流沙吞沒,30多戶居民遷移四散。楊家茅庵一姓仇的人家,二十年間被流沙所逼搬家四次,所種的160畝耕地,因流沙年年吞食,最後只剩下5畝。河壕農民劉瑞栓1944年與別人合夥種地170畝,在風沙侵害下,共產糧食3600斤,平均畝產僅21斤,因產的糧食還不夠交地主的租糧,只好背井離鄉,逃荒在外。

沿沙邊的農田,遇上風多風大的年頭,麥苗往往被風沙打死或連根颳走,常常是“十種九空”,幾乎沒有收成;即使在風沙較少的年頭,收成也少得可憐,畝產僅60~90斤。

1947年春天的一場大風,使沿沙邊種植的夏季作物全部受災,顆粒未收。特別是老磴口到二子店一帶,流沙侵到黃河岸邊,形成沙水互爭,造成河水氾濫。沿河的傅家灣子、貝子壩、河柺子、二子店等村莊的居民全部被流沙趕走。這一帶成了通向銀川的荒涼沙漠道路,成為土匪出沒搶劫行人的黑道。

因此,當時在群眾中還流傳著這樣的歌謠:“滔滔黃河水連天,沖積河套好平原,塞外的寒風喲,吹來沙漠瀰漫漫,沙漠無情壓農田,逼得人們把家搬……”

不難想象,如若人們袖手旁觀,任沙漠東侵而一再後撤,磴口終將走向和漢代四座古城一樣的結局。而若失去磴口綠洲,烏蘭布和沙漠將繼續東侵,逼迫黃河不斷東移,最終和庫布其沙漠連成一片。到時,草場萎縮,農田廢棄,林地消失,城市搬遷,造成的影響甚至會波及遙遠的京津冀。

與烏蘭布和沙漠的抗爭勢在必行。

拯救:推進山水林田湖草沙綜合治理

新中國成立前,烏蘭布和的沙漠治理一直是一片空白。

1949年11月,接管了磴口舊政府的縣委書記楊力生第一次認識到,要緩解流沙危害,必須封沙護草,嚴禁砍伐沙邊柴草,改燒煤炭。

1950年4月27日,磴口縣建立了第一個防沙林場。在一間小民房裡,三名林業技術人員開始育苗。10月27日,磴口縣提出了“沿沙設防,植樹造林,營造防沙林帶,保護沙區草木;沿河築堤,沿堤栽樹,營造黃河護岸林帶”。

之後,大規模的植樹造林在烏蘭布和浩瀚的沙漠中開始了。三北防護林、天然林保護、退耕還林等一系列工程依次實施,在烏蘭布和沙漠東緣建起了一條長161.36公里,寬500~1000米的防風固沙林帶,攔住了沙漠東進的腳步。

在今天的烏蘭布和,沙漠和黃河、湖泊的擁抱,創造出詩畫美景。大漠的蒼涼、陰山的巍峨、黃河的壯闊、湖泊的潔淨如同一幅幅油畫,將北國雄渾的氣質展現得淋漓盡致。

經過近60年的實踐和治理,磴口人逐漸轉變觀念,開始關注山水林田湖草沙的微妙平衡。現如今,治沙的方法愈加理性和科學。

他們建起了縱深總長100餘公里的穿沙柏油路。從這條路走過,你可以看到兩側茂密的、樹種各異的人工林帶。

他們引進了90多家企業到烏蘭布和,發展現代農牧業、綠色新能源產業、肉蓯蓉產業、沙漠旅遊業等多種產業,給烏蘭布和帶來了全新的氣象。

他們還制定了烏蘭布和沙漠綜合治理和綠色發展規劃,探索山水林田湖草沙統籌治理模式。在這一規劃中,未來的烏蘭布和沙漠將建成兩大林帶、三大防護體系、三大防護林網,同時還將建設國家沙漠公園……用綠色發展的思維,將烏蘭布和變災害為金礦。

今天,烏蘭布和沙漠治理面積已達到280多萬畝,森林覆蓋率從新中國成立初的0.04%擴大到現在的20.2%;耕地從6.8萬畝擴大到現在的86.6萬畝。曾經岌岌可危的磴口縣,也逐漸重現綠洲城市原本的模樣。

時至今日,河套人依然沒有停止對沙漠的探索。人們在這裡種植水稻,開闢超級牧場,建設光伏新村……河套人與沙漠的新故事正在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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