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期:全州記事二題

(一)永遇樂·春日訪蓑衣渡

洶湧湘江,青峰隱隱,渾沌沙渚。石板街頭,嘗酸辣粉,隔水人呼渡。小舟搖曳,孩提舊夢,化作晚風嵐幾縷。問艄公,馮王殺伐,風雲叱吒何處?

茫茫野坳,杉林昏黑,半壁山名謝墓。淚灑蒼冥,傾盆雷雨,坍塌丘如堵。英魂安在?沉霾萬里,拍岸驚濤鉦鼓。還城去,妙明古塔,驀然突矗。

第168期:全州記事二題

(注:蓑衣渡在全州湘江邊。1852年太平天國南王馮雲山率師北伐,在渡口謝母山陣亡。次年春洪暴發,暴雨連月,山坍塌成為坳。當地百姓緬懷馮王,改稱山名為謝墓山)

(二)三江口

三江口確乎顯示了湘江的豪雄氣派。

揮手告別了全州城南萬鄉河邊的石拱橋,遊船往北漂流而下,約莫兩三公里便到了天寬水闊的三江口。

三江口以下的水流始稱湘江。

江面有三四個灕江那麼寬,水流浩浩蕩蕩,若無涯際。從灌陽流來的灌江,從興安貓兒山霧嶂裡淌下的新富江,從真寶鼎雲壑中飄落的萬鄉河,東南西三條支脈匯聚成湘江。湘江北去,天地雲水間一片煙霧茫茫。

第168期:全州記事二題

導遊指點舷外蒼茫的三派水脈說,兩邊水色清澄的是灌江和萬鄉河,中間的新富江當地人稱為廣西江,水有些渾濁。三江合流,清黃溶溶,變成了鴛鴦江。西岸連綿的丘嶺上有一座直衝雲霄的鎮湘塔,傳說是古代全州的官吏為鎮鎖這浩浩湘水之源,不讓本地的財澤人文隨滾滾的湘江流逝而修葺的。鎮湘塔是三江口的一大景觀,前些年春天我曾登臨。七級浮屠,大約是明代建築,灰褐的磚塔已有點剝落殘缺了。高踞塔上,揹負全州數十里城郭,炊煙裊裊連雲;矚望西南方湘山麓的妙明古塔巍然聳峙,與鎮湘塔遙相呼應;鳥瞰三江口,煙雲浩渺,水天一色,氣勢十分壯闊。真個是鎮江鎖城,“境撫浮雲接九嶷”了。

一葉遊舟似浮萍漂在水上。

人在船上,倚欄而立,水天青青黃黃從四面八方湧來。遠山村野蘆洲濛濛朧朧浮在水面上,一群群灰色的野鴨掠過水麵旋過頭頂飛向溟漠的遠空。擎著酒杯的手在微微顫抖,抿一口湘山陳釀,滿嘴散著幽幽鬱郁的醇香。

天旋水轉,目眩神搖,不知是身兒在輕輕地晃呢,還是浮雲在緩緩地遊。天迷茫水迷茫,心神也迷茫,魂兒願隨這蒼蒼綠波盪漾消溶,酩酊一夢,水泱泱天寥寥不知伊人在何方。

第168期:全州記事二題

恍惚間,遊船已至水晶崗電站。大壩截流,舟楫不通。導遊說,從萬鄉河畔石柺角至此全程16公里水路,再往前便是蓑衣渡、謝母山。那兒有犬牙交錯的河岸,鼓角雷鳴的驚濤,頹然崩瀉的山凹,沉沉的陰霾罩著突兀矗立的太平天國南王馮雲山陣亡的紀念碑。

船兒轉了彎逆流而上。坐在船窗邊眯著眼睛出神,聽瑟瑟風聲汨汨水聲嗚嗚馬達鳴叫聲瀰漫心頭。忽想起適才全州旅遊局局長說,縣裡已規劃來年在三江口興建大型水上樂園,開闢水上飛機場,以招徠天下游客。這主意極好,全州古名湘源縣,即因三江口湘水之源而得名。

“湘源風景圖難盡,誰是王丞畫裡詩?”明人楊芳早道出了這湘源美景的妙諦。拙作且算作是錦上添花罷。


第168期:全州記事二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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