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纳木措,那一夜,藏区圣湖上仰望着星空

纳木错,那一夜,圣湖有了星星的心。

据说,有些人天生不能依赖地理标识找到方向,他们凭借仰望星空,靠天狼星、大角星、比邻星这样的信息来找路。

纳木错的星空,越美妙的天空故事,越是和大地和湖水很远的。所以当我们寻找到一个生活视角,同时有纳木错和星空的时候,一切就像是抱着朝圣心态碰巧得来的。而遥想古老的藏区,人们也是朝圣一样地轻轻抬头,去夜空上确认故乡和未来的方向吧。

比纳木错的冬日暖阳更好看的,是冬夜里纳木措湖边的星空。星星可见而不可触。它们像命运派来的,又像是我们自己经历了一场奔忙而得来的。就像《美国迁徙记》中摄影师兰格引自路上结识的人说的话:“如果在家舒适,你认为我还会在高速公路上奔忙吗?”如果不是因它惊人的美,我们何苦像是守着无限承诺一样地来呢。

会有一个村子里的藏民,卖掉羊,就为了在纳木错的星空下拍一组婚纱照。也有狼来过了,追赶那些藏獒而来,后来藏獒又回头提醒它看纳木错上空的星星。还有拍电影的人和拍纪录片的人来过了,他想在纳木错的星空下拍一些镜头,不是美轮美奂的,而是有藏地说不清的气息的。

冬日纳木措,那一夜,藏区圣湖上仰望着星空

摄影/吴轩

冬日纳木措,那一夜,藏区圣湖上仰望着星空

摄影/吴轩

我不是一个从小就相信自己是一颗星星的人。但我认为星星是天空最悠久的语言。听懂了它们的语言,才会在沉思的时候更偶然想到什么。所以有些时候,我羡慕纳木错湖边的黑颈鹤,它们可以三百六十五天地看到纳木错的夜晚,还有银河和星空。还有那些母亲被狼咬死的羊羔,它们或许还会把星星当成天上的母亲而说起藏语。

冬天的纳木错,是寂静而充实的。湖水被冰封住了,不会流失。就像湖水也要遵守一点宗教的修持。那天晚上,载着我们的车子停在了合适的位置,车里随机播放着藏曲,还有暖气开得很足的声音,还有我们在寻找各种视角和画面构图的讨论。那些声音也已经成为那个纳木错湖岸看星空的夜晚的一部分。

总有一些好的观察者,会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去了解拍摄对象和写作对象,然后用相当久的时间来构思。这是你第一次亲眼目睹就会能汲取到“思想”的星空,就如同你内心的星空。就如同康德所说的:“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我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

冬日纳木措,那一夜,藏区圣湖上仰望着星空

摄影/吴轩

在拉萨的大昭寺前,会去犹豫该不该举起相机镜头,对于藏民来说会不会冒犯啊,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凝神参拜。有一次在尼木县的村子里,遇到一头刚出生的小羊,牧民用藏语说可以拍照,并且举起它几乎要抱到我怀里,但是反而有一种奇怪的敬畏,一边笑着表达谢意一边又放下了镜头。但是在纳木错的星空下,却觉得这样的面对也充斥着我们的虔诚,按下快门时没有了那些微妙的道德感。觉得,我们只是用记录的形式帮助“星空”持续一段时间。

在城市生活久了,看到一张蛇蜕下的皮也会害怕,去叠那种幸运星而忘了真正的星星长在天上。看不到真正让自己害怕和真正给自己带来幸运的东西,后来,连气质连目光都变得似是而非和轻率。

说真的,讲到纳木错的星空,要洗涤灵魂也好,要顶礼膜拜也好,我曾经没有过期待过这样的星空之旅。我也没有计划过是孑身一人去还是和一群人一起去。我觉得那应该是某些所谓“坚守”的人去做的。可是当车子行驶在藏区的群山之中,恍惚感觉正走上纳木错湖的道路,我才明白那片星空的神秘色彩。冬天的纳木错是僻静圣地,星星则是豁达又深情、简洁又蕴藏恒久。那么多星星,那么多心灵方式,那么多个纯真和固执的瞬间。

冬日纳木措,那一夜,藏区圣湖上仰望着星空

摄影/吴轩

当把美当成精神上的归属感,纳木错的星空,又有更古老的精神和更古老的美。那种古老、那种精神上、那种归属感、那种美,都是你能忍受的。有了这种体会之后才有可能在冬日的寒夜去拍星空。去看哪一颗星最亮,哪一颗跳得最高,哪一颗正对着你发出光芒。

一晚的星空,究竟是成千上万的星星的纳木错这片圣湖的怀抱里,还是纳木错在星星的怀抱里。究竟是谁更想付出一个怀抱,究竟是圣湖有了星星的心,还是星星有了圣湖的圣洁。只有你身临其境了,才会有这样要把它们都拟人化的叙事思维。

你来看过纳木错的星空了,又会开始询问自己的心,如果一个人的少年、青年、中年和老年都可以来一次,会怎样。那些陪你来的人,将会是谁。在冬天来过一次,那么以后也是在冬天来,还是换成春天、夏天、秋天。然后好像所有的星星都屏住了呼吸,想要听到你的决定你的答案……然后星星也会有自己特殊的语言去讨论,对你的判断对你的期待,在它们那一维的空间里。

冬日纳木措,那一夜,藏区圣湖上仰望着星空

摄影/吴轩

冬日纳木措,那一夜,藏区圣湖上仰望着星空

摄影/吴轩

纳木错湖上的星星有着和藏族文化一样平淡朴素的灵光,而不是许多地方的魔幻现实主义风格。毕竟这些星星出生在这样一个以佛教文化为主的环境之中。而某些时候它们浑然不觉地说着话,也好像念诵经文一样。所以站在纳木错的星空下,也是站在嗡嗡的经声中,或许感觉到了更无形无状的东西。

事实上,冬天的夜晚很寒冷,你没机会去想要和同伴聊好人坏人生死意义,你也没机会向同行的藏族司机学藏语,时间就过掉了。这样守候圣湖上空星星的夜晚,就像是苦行僧一样的夜晚。抽离的、旁观的、没有感情的、就连头顶上的星星也不是固定的。

几番犹豫,要不要站在星空下拍张照,画面里有自己,让别人知道我确实来过了。后来还是算了,毕竟星星都有自己的灵魂,而我这样从小就不相信自己是一颗星星的人,那灵魂之间不知道融不融合得好。

如果说纳木错湖上的星星是这片天空的眼睛,面对冬日、那一夜、纳木错头顶的这一双双眼睛,很想知道究竟谁和谁在真的相互注视着。就像是世人最喜欢讨论的哲学和灵魂,但又不是的。零零碎碎的是,与不是。心境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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