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薛說|我經常是,寫這東西就是要你根本接不住

覺悟與好玩

半山:首先,歡迎薛老師帶著您的兩本新書做客半山書局。這兩本書一本叫《老薛小畫·必須覺悟》,一本叫《老薛小畫·玩物養知》,緣何想起要做這兩本小書呢?

老薛说|我经常是,写这东西就是要你根本接不住

必須覺悟+玩物養知

老薛:不是新書,可能我一輩子也就這兩本書。像我們以前書很多,但都是畫冊,沒文字的。這本書我以前沒想過,是編輯策劃這本書的時候,從我以前博客裡、微博上找出來的散亂的隻言片語的東西歸在一塊攢出來的。這個工作量其實挺大的。

我看樣書的時候我已經不記得這是我寫過的東西,我一看,唉,挺好。其實這兩本書不是純畫冊,是一半文字一半畫。畫印得很小,只能感覺到個大概。我看了也挺喜歡的。這本書我看他們寫的有四五萬字,我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四五萬字有很多的。我自己是一頁頁翻過的,說老實話,有些我自己都不記得的,我以前還說過這麼聰明的話嗎,有時候自己也不相信自己。

老薛说|我经常是,写这东西就是要你根本接不住

《老薛小畫·玩物養知》內頁

半山:那這兩本小書在內容上有什麼不同嗎,您是怎麼給它們定義的?像“覺悟”啊,“玩物養知”啊這樣的詞,有什麼不同的表達嗎?

老薛:這個內容不是我分的,這都是編輯分的。一堆雜亂的東西或寫幾段文字,它互相間是沒什麼關係的。但是一個人寫的所有東西,你要是硬分的話,你可以把它分成兩類,分成四類,分成八類,這都是可以的。原來一本一本的你隨便起個名字就可以的,分類是沒什麼太大的必要的。

這樣兩本,就得找一句點評的話,比如說“必須覺悟”,都是類似於你腦子用什麼角度想問題的東西。其實我們寫的東西、說的話大多是沒有用的,都是廢話。把一個事情換一個角度去聊,人家覺得有意思而已。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就包括你看這麼多哲學家的書,讓你聰明不了,你生下來大概就是這樣。只會讓你有條理,但是改變不了那麼多人。人類歷史上好多,包括你欣賞的那些藝術,音樂啊文學啊,它會讓你更條理,但本質上改變不了你。你不要去在乎那些東西,這本書給你提供了什麼。這本書就是給你提供了樂子。這個人這麼講,他改變不了自己,也改變不了你。就是說你腦子電脈衝,唰,閃了一下而已。

半山:兩本小書的內容包羅宏富,有西遊、《心經》、猴子、《山鬼》、鍾馗、白石老人、草蟲、花鳥、果蔬、蛤蟆、貓和魚等等。不同的人可以在書裡找到各自喜愛的畫和文字。但普遍喜愛最多的還是猴子、鍾馗和蛤蟆、貓。您是怎麼看粉絲對這些畫作的喜愛的?您個人最喜歡的是?

老薛:我覺得我剛才說的不對。我說書不太能改變人,其實是我這書不太能改變人,我不是說所有的書。書能讓人條理化,對人改變還是挺大的。我這書對人不太能有多大的幫助,因為它不是一個基礎類的東西,沒有辦法幫你建立一個思維結構,這是一個散亂的東西。你的思維結構需要其他的那些書籍來建立,我只能給你補充一點東西,而已。

至於我喜歡什麼樣的,我沒有。大部分人沒見過我做的其他的東西,我做過的東西非常多。油畫、雕塑……當然,那些一般人不太接受得了。有些行當還是需要一些專業的訓練才能掌握的,包括欣賞。你必須有長時間的欣賞,要不然就沒有“專業”這個詞了。有些是需要通過長時間的修養才能去體會的,但是我畫的這些畫不用。這些畫,你拿起來,哪怕是一個小孩、一個老頭,他都可以領悟到裡面的有趣的東西在哪,這是我畫這些東西的初衷。

因為你在微博上發這些東西,要讓人家喜歡,你不可以加好多,你可以加,但是你必須有一層意思是大家都看得懂的。要不然就沒有任何意義。當然,有一部分受過訓練的人覺得這東西是好的,比如我們說好的電影,他表面上一個故事,還一個非常深層的。你的思維結構很複雜,你的邏輯結構非常好,你可以看出另一層意思。那麼它表面拍的,你光看熱鬧,看顏色,看動畫就行了。但它還是隱藏了另一層意思的。這個水墨表面呈現就是要所有人看得懂,你再加上點文字,所有人都能理解。其實應該是要包括一些會畫畫的人看得懂的,一般人看就是圖像所傳達的直觀一種體會。有時候不經過訓練你不知道這個東西畫的好到底在哪兒。有的只是看著好玩。

鍾馗就像是一個畫畫的傳統劇目一樣,比如說我們的《牡丹亭》,它有一個標準節目。其實鍾馗在畫畫的人裡就是一個節目,就跟跟人pk一樣,大家你也畫,他也畫。我沒有什麼特別喜好的,因為我畫人物非常隨便,我是學西畫的,也做雕塑,對形體感覺一點問題沒有。可能畫一個花草對我來說更有難度。中國畫的這種味道很難掌握,我畫山水很少,畫人物很隨便。真正畫國畫的可能畫人物難一點,他們可能畫花草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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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三缺一,趕緊送爺去

半山:書裡有很多讓人讀了拍大腿的話,比如題在“美了蛤”這一章節下的文字,“開悟就是,有一日發現師傅知道的其實跟自己一樣多,因為那老東西也是狗屁不通”,再比如,“帥哥有學問才叫真心向學,人醜好學那是被迫的”等。簡直天生段子手,這些話看著很無厘頭,細品起來卻又那麼有道理,您是天生有這方面的幽默細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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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哥有學問才叫真心向學,人醜好學那是被迫的

老薛:北京話有一句叫“聊天話不能掉地上”,你扔過來一句話,我必須給你接著。我經常是,寫這東西就是要你根本接不住,這是一個從小的訓練。北方人有一個閒聊的我估計也是天分吧。就喜歡把一個事不正常地說,就是我們說的不好好聊天。你可以比較一下,我感覺南方的文人,聊天的時候都四平八穩,跟你正經地聊一個事兒,把這個事聊得沒什麼意思。你看王朔老師,平時一見聊天就不好好聊天,不好好說話,這是一個語言習慣,還一個是性格習慣。我大概小的時候就是這樣。小學老師在那上課,我一定想辦法插一句嘴。這一句嘴一定要讓同學笑。你老這麼去思考問題,你就特別會插嘴。我們叫“打岔”。

半山:我專門看了一下上架建議,發現這本小書被推薦在隨筆裡,是想更突出文字的。您的文字很有魅力,很有思想,也常常題寫在小畫裡,專門寫的《美不起來了》等文章,都看得出您的文字功底,有自己的風格。那您對寫作是什麼態度?

老薛:我是看書很多的。我不像你們看的這個樣。我的記性非常好,我的回憶能力非常強。你比如說在某個情景裡,我會想到某本書裡的東西。你常讀書會感受到一個模糊的東西,它不是具體的。比如某本書裡的什麼東西,它會給你整個加在你身上的一種風格,這才是最重要的。

倒不是每本書都會影響你,只不過是有的人利用率比較高,我覺得我是書籍利用率比較高的。我這看到某種情景,我就會把它套進某本我讀過的書(我不一定記得是哪本書)裡的情景風格。比如說你畫一隻貓,千篇一律都是一隻貓,那麼你怎麼把這隻貓引導到其他地方去,這是一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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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貓

再比如說隨便畫一隻翠鳥,它就是一隻翠鳥,我可以把它人文化,把它擬人化,把它情景化,把它放到某一個特定的時候,那你在讀了這個文字後,它就不一樣了。它本身自然就有一個勁勁兒的勁兒,人在讀了文字之後,就會把讀了文字之後的勁兒同樣帶入到這張畫裡。所以,如果水墨單獨拿出來展覽,什麼都沒有的話,沒什麼了不起的。就是一堆貓、鍾馗啊等亂七八糟的。所以為什麼要配文字呢,文字可以把這張畫引導到別的地方去。我覺得我也擅長這個,兩句話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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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蓬翠鳥

半山:您有的畫與文字都是酒後創作,腰封上也寫到“快意文章,酒後筆墨”。那酒與您的創作有什麼不一樣的關係?

老薛:一丁點都沒有。一說酒後,可能比如說,懷素說自己一喝了酒能寫得好,寫書法的一放鬆能寫得更好。畫畫嘛,我喝了酒基本上不畫畫。要畫的話,寫的話,到第二天一看也是亂糟糟。因為這個水墨我不是童子功,寫字我也是這四五年練的,不是童子功。懷素就不一樣,他是一大缸一大缸地寫,他這是童子功,喝多了以後他有可能寫得更好。我這種,我喝醉了以後畫的畫,我相信家裡大概只有一張《鱖魚》。放在我那,好幾個人要我沒給。那個確實獨一個,其他的寫字,寫不了。但你要是一說,哎呦,喝醉了寫一段什麼東西,有,我喝醉了有寫文章的習慣。畫畫嘛,喝醉了沒那閒工夫畫畫,因為畫畫對我來說太受用了,並不是一個附庸風雅的事兒。中午起來,如果今天要畫畫的話,拿一張紙往那一放,我才開始想今天要畫什麼。隨便畫什麼東西都行,想一個東西就畫一個東西,畫完了,寫完了,就完工了,往那一扔。就不幹了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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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意鱖魚

半山:您在書裡說:照見五蘊皆空,最難悟的就是這個空字,其實空字就是睡著的一張貓臉;還說,那些佛眼極有可能是對著貓畫的。在您看來,貓與佛是有什麼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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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薛小畫·必須覺悟》內頁

老薛:沒有任何關係。這都是……怎麼說呢,我那個貓啊,貓眼睛,加上貓那腦袋和鼻子嘴,正好像一個“空”字而已。貓鼻子這不是正好一個“工”字嘛,這有一個縫,加上兩隻眼睛,這不是“空”字寶蓋下面的兩撇,再加上一個頭,它就像一個“空”字。

這個佛跟貓啊,你看任何佛經里根本就沒有“貓”這個詞兒,它就不涉及這類東西。貓跟佛有關係的我寫過好幾次這故事,就是《西遊記》裡邊,他們坐一個老龜過一個河,這個唐僧就答應這老龜去西天干個什麼事,然後他給忘了,老龜一沉,就把他們全沉在水裡了。這經就給全溼了。然後他們撈起來就要曬經,這是我奶奶告訴我的啊,這個曬經的時候,貓就過來聞那個經,看那個經,所以現在所有的貓在你摸它的時候它就咕嚕咕嚕,它是在那唸經。(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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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見五蘊皆空貓

半山:“花鳥春秋”裡有一幅畫,文字寫的是“花大概不在乎長在什麼地方或落在哪張紙上,花大概只在乎自己要長得好看”,您是想通過文字傳達什麼呢?

老薛:我這句話呢當時就是隨手寫的,然後寫完了以後,一個微博粉絲,也是南方人,給我發私信說,我太喜歡這張畫,我要把它買來送給我女兒,我一聽,欸,這張畫還真適合家裡帶女兒的。

就是說你別那麼勢利啊別那麼市儈啊,漂漂亮亮。好看,其實有各種,有自己的修養,有什麼都算好看。但是有其他好多功利性的東西,比如說我這朵花是插在牛糞上還是插在花瓶裡,或者說就是世俗的那種境遇裡邊。其實你把自己完美化以後,你在哪都會好看。我當時寫的可能就是花,可能不會在乎那些,花只要開花,管你是以後是畫在紙上還是插在哪個花瓶裡,它只要開得好看就完事了。所以,這句話很簡單,但是你要是聯想到教一個女孩,哎,這句話真是挺好的。就是你自己好好修養,把自己弄的好看,從裡到外的,心靈外表都好看,那麼你以後在哪都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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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只在乎自己要長得好看

(半山書局活動回顧 上 內容為錄音整理)

圖文 |薛繼業 錄音整理、編輯 | 小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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