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眼的毛驢,轉圈的碾子

矇眼的毛驢,轉圈的碾子

河南安陽:深山“石磨小米”香 不出“閨房”客自來

每一個鄉村總少不了碾坊和磨坊。

我們村的碾坊和磨坊是並排的兩間窯洞,一間安著碾子,用來蛻米,一間安著石磨,用來磨面。那間磨坊因去的少,幾乎沒有印象了,對碾坊的記憶還是清晰的。村裡的碾坊,年久失修,風剝雨蝕,光從外面看上去破爛不堪。進去裡面,可見滄桑。屋頂上披掛著成年累月的塵土,灰白色調。冬天,碾坊陰冷,夏天,碾坊裡卻有陣陣涼意。

矇眼的毛驢,轉圈的碾子

獨家:獨家:河北省井陘縣呂家村 國家級古村落 明清建築群

我只記得,碾坊,平日很少有人光顧。只有到了秋天,平日消停寂靜的碾坊又紅火起來,晝夜不停。村裡人輪流在碾坊裡碾軋黍類、穀物和糜子。白天的碾坊有自然光照,幹活兒不覺得變扭。若是趕上夜間幹活兒,漆黑一片。那時,村裡還沒有電,碾坊裡點著一盞油燈照明。諾大的碾坊,一盞油燈的光是微不足道的,一代又一代莊稼人就是在這樣的原始作坊裡拋鬧著生活。那時我跟著爺爺蛻米,就有機會光顧碾坊,我好奇地看著驢子拉碾子。一頭驢子蒙著眼睛,在碾坊裡來回轉圈。只要把驢子的眼睛蒙著,驢子就不會吃碾盤上的糧食,驢子也不需要主人吆喝,自覺地拉著碾子轉圈,好像它生來有拉碾子的習性。驢子屁股上帶著一個布袋子,供驢子拉糞。主人呼喊"馭"的時候,驢子就停了下來。主人把碾盤上的米用掃帚掃起來,到旁邊的平臺上篩糠皮。細細的糠皮從籮子裡一瀉而下,到處飛揚。籮子裡留下的是蛻好的米粒,金燦燦的。糠皮蕩在莊戶人的眉毛上鬍鬚上,年紀輕輕的大叔頃刻間成了一個鬚眉皆白的老爺爺了!這種原始加工糧食的作坊雖然落後,但是陪伴一代又一代莊稼人走過了年年歲歲。碾坊是他們碾磨糧食的地方,碾坊成了那一代人不可或缺的生產場所,碾子成了他們生活的記憶。碾子,碾出了糧食,碾出了歲月,也碾出了村裡人的人生軌跡。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周邊的村落安裝了加工糧食的機器,我們到周邊的村落加工糧食。再後來,村子裡也買回了加工機,我們在村子裡加工糧食,省時便利,我們莊稼人也開始享受著工業文明的成果。自此,碾子漸漸退出了人們的生活空間,也退出了人們的視野。碾坊,從此頹廢,歷經滄桑的碾子也閒置在碾坊裡。

矇眼的毛驢,轉圈的碾子

山東日照傳統勞作方式:推碾子

記得是八十年代初期,村裡整修水井,不知是誰的主意,把碾子底盤幾塊呈扇形狀的平石安放在水井邊。村裡年歲大的老人們認為這樣做不妥,有違祖訓,不能破壞傳統,於是又重新把碾盤搬回碾坊。一個長者深情地說,這臺碾子養活了村裡幾代人,也有點年頭了,我們不捨得遺棄它,還是讓它平平穩穩留在碾坊裡,留給娃娃們瞭解歷史,看看他們的先人是怎麼生存、生產和生活,與這碾子怎麼結緣的。

矇眼的毛驢,轉圈的碾子

北京:歲月的碾子(資料)

由碾子我想到了小磨,小石磨個頭不大,能搬動的,行走在家家戶戶裡。這臺小磨伴隨我走過很多個年頭。鄰里百姓加工日常用品離不開小磨,有的用來磨豆子,有的用來磨黃米,有的用來磨食鹽,有的用來加工調料。每到臘月,我天天關注小磨的行蹤,準備加工食鹽。村裡的小磨東家門進,西家門出,小磨挺忙乎。終於排上隊,輪到我用小磨了。搬著幾十斤沉重的小磨,心裡卻裝載著樂陶陶的快意。過去供銷社買的食鹽是顆粒,沒有粉末狀的。家家戶戶平日食用的鹽,需要自己加工。回到家裡,我擺開架勢,用小磨磨鹽。右手握柄轉圈,左手往小磨的孔里加鹽,小磨在食鹽的伴奏下發出噌噌的聲音,雖不悅耳,但也有樂感可循。就這樣一圈一圈,轉來轉去,食鹽顆粒變成了粉末。我一邊轉著小磨,一邊看著小磨邊沿流出的食鹽粉末,有一種成就感,心裡裝載著幸福。

矇眼的毛驢,轉圈的碾子

江蘇贛榆:農耕文化 走進校園

從鄉村走出,時而想起那臺碾子,碾子給我古樸的記憶,增加了我懷舊的情結,教我懂得珍惜。碾子,是驢子拉著轉圈加工糧食,不比我親自使用小磨感覺親切。我曾經使用過的那臺小磨,也不知流落去向。但我時時懷想我加工食鹽的美妙時刻。加工食鹽,雖是原始的簡單勞動,但裡面蘊藏著一定的學問。小磨一圈一圈旋轉,彷彿我們人生的軌跡一般,有時難免要兜圈子,甚至轉很大的圈子,繞來繞去看似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其實,此時的我們非彼時的我們,在圈來圈去中我們豐富了閱歷,積累了知識,提煉了修養,走向了穩重成熟,走向了陽光帥氣。可見,我們人生邁出的每一步都很重要,但只要我們心中認準目標,策馬前行,永不回頭。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