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毛很輕，但只要有點兒風，他就能飛上天。”這是電視劇《雞毛飛上天》中的臺詞。
曾經有一陣風，造就了浙江女首富周曉光，新光集團的女掌門人。她也是《雞毛飛上天》中的主角原型。
然而，如今周曉光要面對的，卻是一地雞毛的困境。
10月27日，新光集團10億元規模的短期融資券“17新光控股CP002”到期。10月22日，發行規模為20億元的“15新光02”正式進入回售。到了11月23日，新光集團的16億公司債券“11新光債”也將到期。
加上9月26日未能按期兌付“15新光01”和“17新光控股CP001”，周曉光已深陷債務危機。
在2019年和2020年，新光集團還有9只債券需要清償。鋅財經查詢Wind數據發現，新光集團的債券餘額高達107.52億元，而截至6月底公司賬面上現金不足2億元。
“一個卓越的企業總要經過幾道的波折和生死的關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間有很多，我現在哪怕是什麼都沒有，從頭再來，我還是能夠重新站起來。”周曉光曾在一檔財經節目中如是說。
一地雞毛劇照
在今年9月下旬爆出債務問題前，這一路走來，周曉光把握住了每一個風口。
1978年，改革開放初期，16歲的周曉光向母親借了10多元錢開始“討生活”，一個人背井離鄉、走南闖北。17年後，周曉光與丈夫虞雲新從兩人的姓名中各取一字，創辦 “新光”集團。
和新光一起成長的，是“義烏小商品”的金字招牌，時代的轉盤加上浙江商人的天賦，“新光”被一步步被盤大。
2003年，是中國樓市風起雲湧的一年，房地產市場如脫韁野馬般狂奔。周曉光夫婦早已不滿足於飾品生意的“蠅頭微利”，一頭扎進房地產的大潮，成立了萬廈房產和新光建材城。
而2016年新光集團的子公司新光圓成借殼上市，則被認為是周曉光人生中最光輝的時刻之一。
從浙江首富，到深陷債務危機，周曉光經歷了人生中的兩個極端。鋅財經經過多方採訪求證，試圖還原周曉光債務事件的整個過程。鋅財經瞭解到，目前新光集團尚有337.64億元的有息負債，
有七成淨資產已被質押，註冊資本10億元的子公司已發不出工資。在多重困境下，女首富能否再度上演“雞毛飛上天”？下一陣風又將何時吹起？或許，只有時間，會交出答案。1
風停了，電閃雷鳴
自今年1月17日起新光圓成一直處於停牌狀態。沒有風，沒有波瀾。
一份10月24日披露的公告，卻如同一個雷，震驚了市場。
公告顯示，新光集團及股東虞雲新所持有的全部新光圓成股份被司法凍結，合計佔新光圓成總股本的68.9%。
這份公告還披露，虞雲新已累計質押新光圓成1.26億股，佔其持有股份總數的99.98%。而新光集團的質押率也高達98.30%，累計質押11.15億股。
如果按照停牌前新光圓成的收盤價14.76元/股算,上述股份的市值達183.17億元。
如此高的質押率，說明新光集團已經幾乎沒有股權可以質押，而如果這些股份被司法處置，
意味著新光圓成不得不變更實控人。
中宮嫡出的上市公司被“押作人質”，其他六宮所出的子公司更是難逃相同的命運。
鋅財經瞭解到，新光集團旗下一級子公司浙江新光飾品股份有限公司、新光金控投資有限公司、義烏市新光貿易有限公司、上海富越銘城控股集團有限公司、浙江森太農林果開發有限公司以及浙江新光紅博文化產業投資有限公司等均出現不同程度的股權質押。
飄搖，是目前“新光”的寫照。市場的目光再度聚焦在周曉光的債務問題上。
2011年，房地產遭遇寒冬。這一年，央行總共3次加息，6次上調存款準備金率，信貸日益緊縮，房地產行業運行整體放緩。但新光集團手上的地產項目“嶺後塘塢口五星級賓館（一期、二期）和義烏世貿中心酒店”卻在“等著米來下鍋”，“11新光債”由此而生。
這是新光集團發行的第一隻債券，也是此次債務危機的開端。
在此後的7年裡，發行債券成了周曉光的“慣性動作”。截至今年8月，新光集團已陸續發行了12支債券，發行總金額超過170億元。其中2016年，6支債券接連發行，總額達90億元。
新光集團未來償債現金流表 來源：wind
鋅財經注意到，“11新光債”是新光集團唯一一隻用來建設房地產項目的債券。在“11新光債”之後，其他債券的發債用途都變成了為了“償還銀行及其他金融機構貸款、補充流動資金”。
蹊蹺的是，即便是市場上債券違約潮陸續掀起，新光集團也早已負債累累，今年8月，周曉光依舊鎮定自若地發行了7.1億元規模的短融“18新光CP001”，用於償還“17新光CP001”本息。
Wind數據顯示，2015年至2017年及2018年上半年，新光集團的經營性現金流量淨額分別為15.48 億元、11.01 億元、-13.40 億元和1.47億元。與此同時，從2015年至2017年，新光集團的流動負債逐年上升，分別為93.9億元、102.63億元和172.07億元。
拆東牆，補西牆，窟窿越補越大，直至現金流吃緊，一切打回原形。目前聯合評級已將新光控股的債券信用等級由“AA+”降至“CC”，並將評級展望由“穩定”調至“負面”，原因則是“公司目前資金非常緊張，到期兌付存在極大的不確定性。”
根據《新光集團2018年度第一期短期融資券募集說明書》顯示，截至今年一季末，新光集團有息負債總額為337.64億元，佔公司負債總額的74.4%，其中一年內到期的非流動負債48.95億元、應付債券95.65億元、長期應付款1.33億元。
新光集團發債的故事，在房地產行業並不少見。回看2015、2016年，房地產企業現金流吃緊，集中發債，“3+2”的期限結構是不少房企的選擇，3年轉眼就至，2018、2019年兌付日接踵而至。
無奈，違約潮陸續掀起，債券違約成了今年資本市場的關鍵詞。
新湖財富助理總裁郭劍郭劍告訴鋅財經，一般民企的發展比較快，債務比例比較高，在經濟上行期，這個問題還不突出，但是一旦經濟開始走平，問題就出來了。此外，在快速擴張的時候，片面地用債務工具去擴張，也會出現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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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毛落了，何時再起飛？
兩年前新光圓成借殼上市，周曉光曾意氣風華地演講道：“拜託大家多買新光的房子。如果房子賣不動，新光圓成就要現出原形了——不過也不要緊，100多億市值的股票一抵押，什麼窟窿都填上了。”
這後半句話，如今回味，令人心酸。
更糟的是，因債券市場違約潮，如今房產公司想要再發債融資，無疑難上加難。
海通證券認為，地產調控意味著融資政策難以鬆動，民企違約頻發導致
投資者對民企地產債的風險偏好難升，地產行業再融資壓力加大。億翰智庫曾做過統計，2018年以來共計有16家房地產企業出現中止發債，計劃發行金額超700億元。
股權質押、再融資已無可能，想要清償債務，新光集團眼前只有一條“賣子求生”的路。在回覆深交所的問詢函時，新光圓成表示，新光集團將“
加大資產出售步伐”。10月11日，鋅財經記者在全景網向新光圓成提問“哪些資產會被列入出售名錄，目前進展如何？”。新光圓成的回覆並無任何實質內容，其稱“新光集團將積極推出資產出售，目前還在推進中。”
而在10月25日下午，鋅財經記者撥通了新光集團官網提供的聯繫電話，問及目前新光集團的資產出售計劃，對方表示不知情，公司負責人都出差了。而問及負責人出差的地點和回公司時間，該工作人員表示：“只是聽同事提起，才知道他們都出差了，其他的都不知道。”
翻看《新光控股集團有限公司2018年度第一期短期融資券募集說明書》後，鋅財經發現，截至2018年3月末，新光集團持有的所有權或使用受限的資產價值為240.1億元，主要包括對外抵押的土地、房屋等，佔淨資產比例高達7成。說明可出售的資產，並不多。
而在去年年底，新光曾相繼出售浙江萬廈房產持有的建德新越置業有限公司100%股權以及南通一九一二文化產業發展有限公司100%的股權，股權轉讓款共計18.45億元。
到了今年5月份，萬廈房產擬將其與濱江集團合作開發的義烏市新光壹品46%的項目權益轉讓給濱江集團，轉讓對價為18.24億元。
知情人士告訴鋅財經，“新光集團早就大不如從前，這些年一直在靠賣資產讓財報好看一點，賺錢的項目很少。”
新光集團的女掌門人
周曉光
打定“加大資產出售步伐”的主意後，周曉光最近的第一個動作便是萬廈房產的義烏在建項目。
10月16日，新光圓成公告稱，其全資子公司萬廈房產已與濱江集團約定將義烏市商城大道與商博路交叉口西南側地塊的房地產在建項目轉讓給濱錦公司，轉讓價款為40.03億元，抵扣項目負債後，
濱錦公司實際需支付人民幣3.29億元。這3億多元，對於負債百億的新光集團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
萬廈房產旗下公司工作人員告訴鋅財經，“雖然目前受到集團債券危機的影響還不算大，但能隱約地感覺到公司在財務上的問題，比如各方面的活動經費有所減少、給供應商付款的週期變長。”
“大約在2016年，因為公司的變更，悄悄地讓所有員工重新簽訂了勞動合同，當時大家一下子沒明白是什麼情況，後來發現是普降了員工的基本工資，降幅大約在40％－56%，雖然最終每月收到的薪水變化不大，但對於其餘基於基本工資的各項津貼影響很大。”從那時起，新光集團資金已經捉襟見肘。
深受債務危機影響的，還有新光集團子公司新光互聯。新光互聯成立於2017年，註冊資本為10億元，其實控人為周曉光的兒子虞江波。據天眼查資料顯示，在虞江波的68家公司裡，新光互聯是註冊資本頗高的一家。
1年多過去了，“新光互聯發不出工資”的言論卻在不少論壇蔓延。這一消息，鋅財經記者從新光互聯工作人員處得到了證實。
今年4月份，四季嚴選社區店、無人便利店、智能貨櫃落地義烏，手機APP也已上線，位於新光匯商場5000餘平方米的超級旗艦店也即將開業。
然而，在“30億債券違約”風波的第三天，新光互聯開出的唯一一家四季嚴選社區店關閉了。有知情人向鋅財經透露，“大概率是開不起來了，早在新光匯商場還沒開業的時候，這個超級旗艦店就已經在籌備了，但是簡單裝修之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動靜了。”
其實，在新光互聯的規劃裡，這家店將對標馬雲的盒馬生鮮，並早已規劃出了兔波波和浙江兔巢為其保駕護航，前者是“智慧配送+商業賦能平臺”的服務品牌，打穿互聯網無法滲透的最後1公里社區生態；後者更是目標集社區綜合服務、零售宅配服務、垂直便民服務於一體。
只是，母公司的危機早已讓新光互聯斷了奶。
至於新光互聯會不會出現在新光集團的出售列表中，還要看新光集團是否還想“體面”，畢竟其可售資產已然不多了。
《雞毛飛上天》裡有這麼一句臺詞：“雞毛很輕，但只要有點兒風，他就能飛上天。”周曉光面對著一地雞毛，又何嘗不是在“等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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