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俠,就此別過!你可知全世界都在懷念你……

聽到金庸辭世的消息,環環第一反應又是謠言,但最終從香港《明報》拿到的確實消息是:這一次沒有“虛驚一場”,金庸大俠真的走了……

金庸帶著他的江湖永遠隱退,這一刻,全世界的金庸迷都為他落淚。

為什麼全世界都愛金庸?因為他的文字是英雄主義的,一把琴、一把劍行走江湖,寫出了每個人心中的嚮往。宋代文壇的奇觀是,“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永)詞”。當代文壇的奇觀則是,“凡是有華人的地方,就有金庸”。

金庸本是寫大俠的,但後來自己也被人稱為“大俠”,原因就在於,金庸一生的傳奇程度,絲毫不遜於他筆下的人物。不同時期的金庸,演繹著不同的傳奇。

叛逆性格讓他兩度退學

金庸本名查良鏞,1924年2月出生於浙江省嘉興市海寧縣袁花鎮赫山房(現海寧市袁花鎮新偉村)一個文苑之家。父親查樞卿,母親徐祿。在香港報界,人們通常以“查先生”稱呼他。“查”作為姓氏,普通話讀作“楂”,但在粵語中仍唸作“茶”。在文學界,大家通常以“金庸先生”稱呼。

童年的金庸有一種同情弱小的柔情。他家的長工和生,一個小豆腐店主的兒子,曾因有人垂涎其未婚妻的美貌,被陷害入獄,打成了半邊駝子,金庸後來根據這一原型寫了《連城訣》。他說:“不應當欺壓弱小,使得人家沒有反抗能力而忍受極大的痛苦,所以我寫武俠小說。”

8歲時,金庸讀了此生的第一本武俠小說《荒江女俠》,之後又讀了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俠傳》與《近代俠義英雄傳》等書籍,開始與武俠小說結緣。據他自述:“我年輕時最愛讀的三部書是《水滸傳》、《三國演義》以及法國大仲馬的《三個火槍手》及其續集。”

1936年,12歲的金庸從袁花的龍山學堂畢業,考入嘉興中學。初三畢業前夕,他發現不少報考初中的小師弟們缺少考試輔導材料,於是與兩位同學一起蒐集當時許多中學的招考試題,加以分析解答,編輯了《獻給投考初中者》一書,一直行銷到福建、江西、安徽等地。

1939年6月,金庸初中畢業,9月考入高中部,他內心深處的叛逆開始表現出來。高二時,他在牆報上發表《阿麗絲漫遊記》,生動地描繪了一條眼鏡蛇威脅學生“我叫你永遠不得超生”,諷刺當局派來壓制學生的訓育主任沈乃昌,被勒令退學。

後來,他轉學到衢州中學,舊習不改,寫文章《一事能狂便少年》批評教導主任欺侮學生,居然還在《東南日報》發表了,不過這次他文字的鋒芒收斂了不少,訓育主任也只好以“你真是狂得可以”做結收場,沒把他開除。

金大俠,就此別過!你可知全世界都在懷念你……

金庸結婚照。

1943年,金庸考進了重慶中央政治大學外文系。然而,戰事使偌大個中國早已擺不下一張安靜的書桌。烽火燭天,特務橫行,校園亦然。由於投訴大學裡的國民黨特務,金庸在大二時再一次被開除。幸好有一個時任中央圖書館館長的表兄蔣復璁,金庸得以謀到一份只讀書不做事的館員閒差。

抗戰勝利後,金庸先求學於東吳大學法學院,後供職於《東南日報》和《大公報》。1948年他被派往《大公報》香港分社,兩年後《大公報》所屬《新晚報》創刊,金庸調任副刊編輯,與另一位武俠小說大家梁羽生(原名陳文統)一個辦公桌。他以“姚馥蘭”和“林歡”為筆名,寫過不少文藝小品和影評。姚馥蘭為英文“Your friend”(你的朋友)的諧音。

1950年11月,金庸在《大公報》發表的幾篇關於法律的論文,引起國際法專家梅汝璈注意,推薦他到外交部工作。一直想當外交官的他滿懷希望地北上赴職,卻很快因為生活不習慣,離開外交部返回香港。

從武俠立報到政治辦報

金庸的武俠寫作生涯始於1955年,到1972年封筆的17年間,他創作了《書劍恩仇錄》、《碧血劍》、《射鵰英雄傳》、《神鵰俠侶》、《雪山飛狐》、《飛狐外傳》、《倚天屠龍記》、《鴛鴦刀》、《白馬嘯西風》、《連城訣》、《天龍八部》、《俠客行》、《笑傲江湖》、《越女劍》、《鹿鼎記》等15部武俠小說。再經過10年潛心修改,於1981年完成了所有小說的修訂。這些著作是金庸在華人世界最負盛名的成就,也讓他成為了中國當代文學史上最有影響力的作家之一。

金大俠,就此別過!你可知全世界都在懷念你……

張紀中和87歲的金庸一同吃飯。

然而金庸畢生的職業仍是一位報人。他在傳媒界最大的貢獻,是創辦瞭如今在香港最具聲望的報紙之一——《明報》。1959年,金庸與他的中學同學沈寶新合資創辦了《明報》,當時還只是一張對開小報。創辦初期,《明報》的銷量在千份之間起伏,第一年虧空嚴重,傳說有一段時間金庸要靠典當來維持《明報》。據老職員回憶:“查先生那時候真的很慘,下午工作倦了,叫一杯咖啡,也是跟查太太兩人喝。”

著名小說家倪匡曾說:“《明報》不倒閉,全靠金庸的武俠小說。”金庸的前三部小說《書劍恩仇錄》、《碧血劍》和《射鵰英雄傳》分別連載於《新晚報》和《香港商報》,廣受歡迎。他的“御用畫師”董培新對環球人物雜誌記者回憶,《射鵰英雄傳》在《香港商報》連載時,編輯不用看也知道一個錯別字都沒有。因為金庸的稿子一到,20多名排版工都爭相傳看,等於“義務校對”了20多遍。

在《明報》創刊號上,金庸開始連載《神鵰俠侶》。隨著小說情節漸入佳境,讀者熱情也越來越高。董培新很多次去報社拜訪金庸時,都會看見這樣的場景:金庸伏案奮筆疾書,寫滿半張紙就撕下來,交給等候在桌旁的工人去排版,再埋下頭去接著寫下半張。而報社外,《明報》的廣告客戶已在翹首以盼,他們根本等不及報紙印刷,想出了報樣就拿來先睹為快。讀者更是每天都早早地去報攤上排隊,等著《明報》開賣。《明報》就這樣站穩了腳跟。

以武俠小說起家的《明報》最初的風格被定位於“聲色犬馬”,直到1962年才徹底改變,成為一份面向讀書人、知識分子的報紙。

“文革”期間,內地“武鬥”如火如荼,香港也在1967年爆發“六七暴動”,同樣是打砸搶燒。《明報》反對“極左”,金庸於是成了“漢奸”、“走狗”、“豺狼鏞”。後來,“武鬥”發展成暗殺,金庸位列一個5人暗殺名單的第二位,列第一位的電臺播音員林彬,在上班的路上被人往車裡澆上汽油活活燒死了。見此情形,金庸只好遠赴瑞士避難。

由於貼近政治,金庸在多年的《明報》社評裡,談到過中國的許多領導人。在他眼裡,鄧小平就是郭靖式的民族英雄。他說:“我一直很欽佩他的風骨。這樣剛強不屈的性格,就像是我武俠小說中描寫的英雄人物。”而鄧小平也早在上世紀70年代末就託人從香港帶回了金庸小說,很可能是內地最早的金庸小說讀者。1981年7月18日上午,鄧小平在人民大會堂福建廳接見金庸,第一句話就是:“歡迎查先生回來看看。你的小說我讀過,我們已經是老朋友了。”又說:“對查先生,我也是知名已久了!我這是第三次重出江湖啊!你書中的主角大多是歷經磨難才終成大事,這是人生的規律。”

1985年,金庸以新聞工作者的身份出任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起草委員會委員,次年被任命為該委員會“政治體制”小組港方負責人。1989年,他宣佈辭去該職務,並卸任《明報》社長。1993年3月,金庸再訪北京,受到時任國家主席江澤民的接見。回港後,他卸任《明報》企業董事局主席,次年辭去名譽主席職務,正式退出《明報》事業。1995年,金庸出任香港特別行政區籌備委員會委員。1997年香港迴歸後,金庸功成身退,不再過問政治。

專注學術也沉迷圍棋

2009年春天,金庸獲得由中國內地、中國香港、東南亞、美加等地最富影響力的十餘家華文媒體頒發的“2008影響世界華人終身成就獎”。頒獎禮上他說:“如果說我有什麼值得學習的地方,那麼就是永遠不停地學習。”這是肺腑之言。

1992年2月,金庸遠赴牛津大學做訪問學者,從此開始轉變工作重心。如果說過去他是以寫小說而形象地展示文明,那麼從此他要以做學問而理性地展示文明;如果說他過去的領域是通俗的社會大眾文化,那麼從此他將步入高雅的學院學術文化殿堂。

金庸很快得到了大陸學界的接納。1994年,他被北京大學聘為國際法名譽教授,一批高校開設了和金庸小說相關的選修課程。1999年,金庸受聘擔任浙江大學人文學院院長,招收了兩屆博士研究生。

2005年10月1日,金庸赴劍橋大學攻讀碩士、博士學位。2006年,金庸完成了他的碩士論文《從玄武門看早唐皇位繼承》。2010年9月,金庸以86歲高齡順利完成博士論文《唐代盛世繼承皇位制度》的答辯,獲得劍橋大學哲學博士學位。

金大俠,就此別過!你可知全世界都在懷念你……

金庸博士畢業照。

秉承著中國傳統文人士大夫的文化基因,金庸對琴棋書畫無所不好,其中尤其醉心於圍棋,是中國圍棋協會授予的圍棋名譽六段。在《大公報》工作時,他與梁羽生是棋友。金庸自己回憶:“那時聶紺弩在《文匯報》任副總編輯,每天要寫社評。他最大的興趣是跟文統(梁羽生)兄和我下圍棋……往往殺得難解難分,常常下到天亮,聶紺弩就打電話給《文匯報》,說今天沒有社評。”金庸曾正式拜聶衛平、王立誠等為師,甚至請他們在家中住下切磋,還曾向“昭和棋聖”吳清源、著名科學家楊振寧等請教棋藝,以至有了“木谷實(日本圍棋大師)眾弟子圍棋段數最多,查良鏞眾師父圍棋段數最多”的佳話。

與老友的半世紀交情

金庸筆下的大俠,多是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重情重義之輩;而金庸本人也是廣交朋友、老少忘年。其中有一位特別的朋友,與他可謂“以畫相交”,他就是著名畫家董培新。跟環球人物雜誌記者聊起與金庸長達半個世紀的交情,董培新時不時開懷大笑,他眼中的金庸實在別有一番趣味。

董培新第一次聽說金庸時,只有15歲。“那時剛從廣東移居香港,常聽廣播,聽的是當時紅遍香港的《書劍恩仇錄》。我一聽立馬就被迷住了,哪天要是沒聽到就茶不思飯不想。但廣播每天就播一點,很不過癮,我就四處借金庸的書來看。”

1958年,董培新開始為《新報》的武俠小說畫插圖。次年《明報》創辦,金庸非常欣賞董培新的插圖,便想把他“挖”過來。由於剛工作不久,“不好意思那麼快走”,董培新婉拒了這次機會,但因此和金庸成了朋友。第一次去拜訪金庸先生,見他“細長眼睛,方方正正的國字臉,不笑的時候顯得特別嚴肅”,董培新有點緊張;但金庸一開口,居然是:“有空到我家去打牌。”

董培新成了金庸家的常客。“金庸先生本性極活潑,喜歡熱鬧,他每週都在家中設牌局,邀請朋友們來打撲克牌。他牌技又好,我們的錢都被他贏去了。他會請大家吃飯,還買禮物哄輸錢的朋友開心。朋友們在他家就像在自己家一樣,可以隨便胡鬧,金庸先生從不生氣。朋友裡數倪匡最能鬧騰,金庸先生跟他很要好。”

金大俠,就此別過!你可知全世界都在懷念你……

雖然私交甚好,但從未給金庸小說畫過插畫,一直是董培新的遺憾。2004年,董培新要在廣州、澳門和香港舉行畫展,多年的願望再次萌生出來。“我畫了張‘古墓中的小龍女與楊過’寄給金庸先生,表達了想用中國畫的形式來為他的作品畫插畫的想法。”很快,金庸回覆了他5個字:“放心去畫吧”。

畫展來到香港時,金庸親自參加,他雖然當場未做什麼評價,但是很高興,一張一張仔仔細細地看。當看到“韋小寶一床嬌眷”那幅畫時,他更是滿臉笑容,非常喜歡。“這幅插圖畫的是韋小寶跟7個老婆在床上,我用了畫家和攝影師一般都不喜歡的角度——從下往上看,從下巴往上畫韋小寶的7個老婆。”之後,金庸在為董培新的畫集寫序時,專門誇讚韋小寶這張圖“很有難度,角度很好”。

畫展之後,董培新就開始專職創作金庸作品的插畫。他最近一次見到金庸,是在2010年年底,“仍然是那個喜歡熱鬧的老頭,還是喜歡喝酒。他是懂酒的人,懂得品味”。

金大俠,就此別過!你可知全世界都在懷念你……

過了耄耋之年的金庸惜墨如金,說得也少了,人們更多看到的,是他平和的笑容。如今這段華麗人生告別,他就如他筆下的英雄,曾經策馬奔騰轟轟烈烈,待到走過滄桑,將紅塵看遍,最後隱於江湖,作別人間。

就像他曾經說過的那樣,“人生,就該大鬧一場,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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