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少90後而言，27歲還是在公司執行層打拼的年紀，但王成卻在那時成為了每日優鮮的副總裁。一位投資人曾提及，每日優鮮在電商中內容做得非常出色，而這種內容風格便是由王成及其團隊一手打造。每日優鮮創始人兼CEO徐正稱王成是全公司最懂認知和感受用戶需求的人，學習能力和悟性都能排進公司前三。王成自認並非天才，成績背後，他說他只是比大多數人都懂得如何對自己更狠一點。
作 者：羅海妮
圖 片：每日優鮮供圖
來 源：正和島
劉嘯峰懷疑過，那個新來的叫王成的人是不是傻子。
劉當時是每日優鮮的商品總監，開例會時，大家評價別的部門多少會留點餘地，但那個愣頭青當著所有人的面羅列了他的不足。例會後，王成的領導帶著他來道了歉，說“兄弟說話直來直去，你別往心裡去”。
不久之後，婁磊在面試每日優鮮時見到了王成，同樣都是做營銷的90後，坐對面的王成瘦瘦小小，臉上還掛著幾顆痘，卻已經是一個部門的頭兒。那時他問王成，他會怎麼賣一個雞蛋，對方立刻想出了4套方案。“那4個點子都是我們想很久才能想到的”，如今負責每日優鮮華南區商品運營的婁磊說道。
這兩人第一次見到王成都是在2016年，一年之後，王成27歲，並在這個不少人都還在執行層打拼的年紀，成了每日優鮮的運營副總裁。
對於一款移動APP而言，運營意味著要通過用戶維護、活動策劃和內容組織加強消費者對產品的認知，從而最大程度地吸引並留住用戶。其極為強調對消費者的瞭解，也非常看重創意和執行力。
在每日優鮮的創始人兼CEO徐正看來，王成便是全公司最懂得認知和感受用戶需求的人——他寫的每篇推文都能讓提及的商品銷量暴漲，他不屑於很多公司宣傳時常用的四字口號式宣傳，給每日優鮮換上了更“說人話”的推廣語，這讓後者在整個業界都顯得標新立異。在生鮮電商的混戰時期，也正是王成和他團隊操盤的營銷活動，讓公司一次次吸引到了目標用戶並增加了他們的好感度，塑造出了每日優鮮年輕有趣的形象。
在不少年少成名的人的故事裡，他們天賦異稟、路遇貴人，但王成的故事充滿了後天的努力。他經歷了其他90後很少強加給自己的嚴苛要求和反覆磨鍊，遇到挫折後會立刻爬起來，第N次地將早熟、熱情和單純重新揉到一起。
六安少年成長記
每年6月，安徽的六安市都會引起人們的關注。這個四線城市以“高考機器”毛坦廠中學聞名全國，1990年時王成就出生在這裡，但他的第一次高考失敗了。
因為父母常年經商創造的優渥條件，王成在高中學得並不上心。而在那個失意的夏天，已經考上大學的同學會有意無意地譏諷他，他也不敢再回原來的高中，怕被書店老闆、賣小吃的小販和老師們認出來。
“你接受不了那樣的眼光。”王成避開了熟人，在一個校外補習班開始復讀。他想起曾經從農村來的高三同桌，對方在模擬考考砸後，買了一本厚厚的習題天天做，第二次考試成績立馬考了上去。
曾經同桌的做法、高考失利的打擊，以及父母常年辛苦打拼的影響，讓王成變得努力起來。“可能是人生失敗過，我不知道怎麼就開竅了。”他開始沒日沒夜地學習，學累了做會兒俯臥撐，精神了又繼續看書。他逐漸記得習題冊上每一道題出自的章節和頁碼，在150人的補習班裡成績也再沒跌出過前五。
高考失利，似乎成了王成對一時難以攻克的事物努力學習、力求掌控的開始。大學畢業後，學財務管理的王成原本進了一家會計師事務所做審計，卻發現即使自己做得再出色，客戶的尊重也只是源於對審計這個職業的敬畏。他想做更能創造個人價值的事。在給一家位於城郊的公司做審計時，打不到出租車的王成用了快的，叫的車很快出現在他面前，司機還很開心地說，網約車能讓他月入兩萬塊。
那是王成第一次真切感覺到互聯網改變了人的生活。“它（互聯網）是這個時代的浪潮，你不參與會很遺憾。”他很快辭去了審計的工作，進了擅長互聯網營銷的“雕爺”創辦的阿芙。
王成（前排左五）和每日優鮮高管團隊的團建合影
後天養成的“天才”
作為半路出家、並在發展迅速的初創公司工作的人，王成必須自學和互聯網相關的知識。
那時每天早上七點，王成會去位於公司附近的麥當勞看書。如果認定某個人厲害，他會把這個人所有的文章和書都找來看。過去幾年裡，被他“全文研究”過的包括“雕爺”、網絡寫手“和菜頭”、被譽為“中關村第一才女”的梁寧、錘子科技創始人羅永浩，以及拼多多創始人黃崢。
以讀書為起點，王成養成了一系列習慣。他喜歡記筆記，並在通勤路上隨時翻看它們。他經常參加沙龍，也愛面對面請教那些他認為厲害的人。一場沙龍結束後，別的參與者湊上前去或許是為了跟講者合影，王成則會想辦法要到講者的聯繫方式，並爭取到下次請教的機會。
與自學同步的是，王成在阿芙的前半年沒有休息過一天。他總是最早到辦公室，也會在週日主動加班。“最長的時候我四天沒出過公司，每天工作到凌晨三點，睡在公司樓下的膠囊公寓。”回憶起這些事，王成的語氣頗為輕描淡寫。
這些努力最終讓王成變成了對互聯網營銷頗有心得的人。他認為好的營銷一定要擊中人的需求點，從而吸引注意，激發慾望，也讓人產生信任。他原本只負責阿芙精油在天貓的營銷，後來公司在唯品會、聚美優品的活動都會借鑑他的思路。而在每日優鮮的聯合創始人兼總裁曾斌的回憶裡，他被王成打動，是因為後者在面試時用“嬰兒的眼淚”介紹了一瓶礦泉水。
“當時桌上正好有一瓶依雲，它高端，但你不能直接寫高端，任何直接的力量都不好，你得‘弱弱的強’。”王成說他當時想找一個又象徵年輕、又代表純潔的詞，它要能打動30到50歲、生活在一線城市的精緻生活女性，“嬰兒的眼淚”便在腦海裡冒了出來。
王成在華南區上線的新品頻道
重新爬起來的人
王成一直認為，徐正和曾斌是對他有知遇之恩的人。離開阿芙後，他和不少獵頭、創投公司聊過，對方覺得他太年輕想法不成熟，紛紛婉拒了他。但每日優鮮的兩位創始人決定用用這個年輕人，並在公司的前任運營副總裁離職後，將公司的活動、內容和商品運營都交給了他。
最開始，王成把這份信任搞砸了。
他曾經的方法論和在天貓、淘寶做品牌旗艦店相關，但每日優鮮做的是移動App。當他給阿芙精油做營銷時，後者已經有一定知名度，而在他加入每日優鮮時，這家公司還是諸多生鮮電商中不算特別顯眼的那一個。
從前建立起來的知識結構沒有太多用武之地，他也沒有達到公司給他定下的目標。徐正於是提出，讓王成只管內容，別的工作另找他人接手。
“你心裡明白，那是他對你做的事情不滿意，我很不爽，那是個失敗。”王成說道，但他很快承認了自己的不足。“你得照照鏡子，真是自己沒做好，就對自己坦誠。”
以前的學習方式再次奏效了。他拼命看書，找他覺得最厲害的操盤手，拆解對方的做法，帶著問題去拜訪對方。他還會去學與手中工作相關的整個鏈條，如果某個商品要做活動，他就去研究它的供應鏈、物流、技術和售後，就連徐正也稱王成是“全公司學習能力和悟性能排進前三”的人。
王成參加每日優鮮管理團隊戰地會議的合影
幾乎有一整年，王成因為早上忙著開會、晚上又要研究東西而一天只吃一頓飯。也是在這一年裡，他計算出了通勤用什麼樣的交通工具能讓自己多睡幾分鐘——他先是買了個不受堵車所累的電動滑板車，最後索性把房子租到了公司隔壁。
婁磊在那段時間發現了王成對自己毫不留情的一面。有時一張活動的圖，其他員工都覺得已經做得足夠好，王成卻還能再列出不少改進事項，熬夜修改到自己滿意為止。“我們會妥協，但他一定要把一個事情做到極致。”婁磊這麼評價道。
“失地”逐漸被王成收了回來，從用戶觀察中找靈感成了他最擅長的做法。他會拿著本子守在線下果蔬店門口，觀察進店顧客的年齡、穿著、消費時間、最終採買商品以及所買品類的搭配。他也會面對面請用戶在每日優鮮上下單，觀察他們用App的過程，從中找可以產品可以優化的地方。
很多公司都喜歡用類似口號的四字詞語來形容商品，比如“美白嫩膚” “入口即化”，但王成覺得消費者其實更受用於朋友之間口語化、講故事的語言，他用 “和鮮花一起運來的”來形容一款厄瓜多爾香蕉，並給一款泰森牌雞肉寫了“大力水手的秘密”做推薦語——它的品牌名正好和拳王泰森相同。
“朋友之間的推薦才不會說‘入口即化’，那可不是講人話。”王成說道。略帶俏皮的口語化文案被每日優鮮沿用至今，也成了這家公司最鮮明的風格，讓用戶感受到了它的人情味。
最終，王成重新統管了內容、活動和商品運營，併成為了公司最年輕的副總裁。
每日優鮮如今的內容風格是由王成及其團隊一手打造的
抓人心的人
王成擅長的並不只是抓用戶的心，工作中的他也有讓人不自覺喜歡上的一面。
儘管第一次見面就被王成“數落”，劉嘯峰還是成了他最緊密的戰友。兩人總是聯手推出新品，劉嘯峰負責選品採購，王成則把文案、推廣的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
劉嘯峰會用“天使”來形容王成。共事兩年多來，王成總是不留情面地指出其他部門的不足，同時又立刻提出一些解決辦法。王成也是公司裡最操心劉嘯峰減肥的人。在得知劉嘯峰的體重可能會影響他的健康後，別的同事只是口頭勸勸減肥，王成卻給劉嘯峰想出了多種減肥策略，為他買裝備，替他辦卡，直到把他拖進健身房。
每日優鮮華南區的彭朋覺得王成更像個重感情的朋友。他會惦記著彭朋吃完了的頭疼藥，在去日本玩時突然打來視頻通話，在藥店裡和彭朋確認藥品。有段時間彭朋心情不好不願一個人待著，在一個他以為又要沮喪獨處的週末，王成又突然敲響了他家的門說要陪他散散心。
因為前後做的幾個項目都不算成功，彭朋在公司有“項目殺手”的綽號，但王成發現彭朋並不害怕失敗，反而喜歡嘗試新東西，於是安排他做爆品孵化。而彭朋做事偏創意和藝術，對數據和經營不敏感，王成則會反覆教他。“一個方案，他可能會跟我對20遍，教我怎麼把細節改到極致。”彭朋說道。
王成（前排中）和每日優鮮華南區員工的團建合影
其實，王成的管理經歷並非一帆風順。
成為運營副總裁之後，需要王成給出指令的不少是他曾經的同級，以及比他大好幾歲的人，這讓他有點無所適從。好在每日優鮮一直有著“老帶新”的高潛員工培養機制，徐正及時幫他解答了疑惑。“他跟我說，
你開始走進陌生的領域，帶陌生的人，但你不可能把所有事完全弄懂再去帶人，那樣會錯過很多。”
有段時間，徐正每週都會給王成面對面“上課”。他讓王成給公司所有高層打分，有人擅長鼓動士氣，有人邏輯感極強，也有人用兄弟義氣就能管一大幫人，王成則要去學習他們的長處。徐正也會給王成列出管理和經營類的書單，要求他每週看完一本書，兩人再交流讀書感悟。
最終，這位27歲的副總裁有了自己的一套管理辦法。他堅持做在團隊裡付出精力最多的人，在同事有困難時第一個站出來幫忙，他會主動接下別人覺得難為情、要扮惡人的活兒，也會把得到的榮譽和獎金多多分給團隊。“你只能以德服人。”說這話時，王成的語氣與他身上的明黃色T恤和略帶稚氣的臉並不相搭。
從零開始的華南時刻
2017年底，王成面臨又一次從零開始。
因為新的人生規劃，他打算去廣州定居，但每日優鮮顯然不想放走這個既聰明又努力的年輕人。當時公司正在籌備拓展區域市場，管理層便決定因人設崗，任命王成為華南區的負責人。一共有8個人願意跟著王成離開北京（這事一直讓他頗為感動），而在他即將抵達的廣州，每日優鮮除了物流團隊外只有4名員工，他們只是各自在家中辦公。
過去的經驗再次遇到了新環境的挑戰。
零售業本來就講究本地化，華南華北兩地人的消費習慣和偏好更是天差地別。華南的線下零售較為發達，一些成熟的社區店早就卡好了位置，它們會在同一小區的東南西北門各開一家店，甚至把店開到幼兒園旁“等”著那些接送孩子的家長。華南人也極為看重食材的新鮮，相比於華北賣得很好的凍雞翅、凍牛肉，他們更愛鮮肉蛋、現殺的魚、剛下樹的水果、親手挑選後的蔬菜。這意味著每日優鮮在華南幾乎要重建供應鏈。
最開始，王成將辦公室選在了一個創業園區的共享辦公空間裡。為了省錢，他讓20多個員工擠在16個工位上，更有來面試的人看了一眼大廳的簡陋環境轉頭走掉。在這樣的環境裡，王成開始了對每日優鮮華南業務的改進。
王成在每日優鮮華南區主導上線的本地化產品
他先把華南區的SKU從幾百款增加到了1000多款，讓消費者有更多選擇。SKU的增加提高了損耗，他又開始調整供應鏈和補貨機制。隨後他上線了外地鮮有人知的蘋果醋、廣東人最愛吃的茶點，以及全套的煲湯食材。“你得跟當地人聊他們怎麼煲湯，他們用的食材你都要有，最好還能一鍵加車。”王成說道。在“開荒”華南的日子裡，曾斌也對王成助力頗多，他幾乎每週都會從北京飛去廣州待兩三天，幫王成協調資源、整肅團隊。
在不少華南的每日優鮮用戶微信群裡，人們還能看到王成的頭像。這是王成最慣用的瞭解用戶的辦法，他會在群裡看人們討論每日優鮮的使用體驗，甚至是日常的聊八卦、吐槽。有時群裡的用戶對產品使用不當或者理解有誤，他也絕不反駁，而是反推他們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想法，未來的產品和體驗是否要做優化。
王成（前排左二）和每日優鮮華南區員工的合影
半年多的時間過去，王成讓華南區的業務翻了4倍，他將已經有100多人的團隊從聯合辦公空間搬到了寶地廣場，那裡正是廣州最火的電子商務區，聚集著京東、小米和唯品會。
已經成家的王成如今需要每週抽一天作家庭日，只是在這天，他會不自覺拿起手機看小時報，難得的休閒安排也會被突如其來的工作電話打亂。
電話那頭的事總讓他沒法停下來休息，或者，他也根本不想停下來，就像當年他坐在麥當勞，翻開第一本和互聯網相關的書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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