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566之毁堤淹天,严党最后之疯狂!

毁堤淹田是严党的一次疯狂之举,西方有句话说的好“上帝欲使之灭亡,必先使之疯狂”。可以说,从裕王世子降生那一刻,严党就在走下坡路了。

千万不要小看世子诞生这件事。正是这名男婴的降生,悄然改变了朝廷中枢的政治格局。因为有了世子,裕王成为将来的皇储已是定局。即便是嘉靖不止裕王这一个儿子,也是有后嗣的裕王继承大统的可能性最大。于是朝中就会有人开始琢磨向裕王靠近,为下一朝做准备。而在后面的几集当中,“留退路”成为了官员们的高频词汇。这种格局的改变也就成了后续剧情发展方向的直接原因或者间接原因。

徐高张自然不必说,毕竟是裕王一个派系的,这个集团肯定是欢天喜地。那这个集团以外的人又会有什么动向呢。

首先有动作的是吕芳。御前会议上,吕芳总体都是倾向于严党的,帮着严世藩逼着徐高张在账单上签字。而在世子降生之后,吕芳就着手安排自己人主动靠近裕王,这种背景下,冯保成为了将来政治舞台的种子选手。

随着裕王的呼声高涨,作为对头的严党可就被比下去了。严党几个主要头目开始紧张,主要是担心原本属于自己的一些人会投向裕王。这些被怀疑的对象中,就包括了胡宗宪—严嵩最重要的政治筹码。

毁堤淹田发生在浙江,在整个事件的过程中,作为地方一把手的胡宗宪的态度至关重要,然而胡宗宪一开始就受到严党猜忌,不得不说是个悲剧。

胡宗宪的被猜忌,从踏苗开始。派军队去踏苗导致官民冲突,胡宗宪发现改稻为桑这个国策浙江百姓不愿接受。我们可以想象,在踏苗之前,官府一定是对百姓做了很多工作,以至于时至盛夏,改稻为桑依然无法实施。于是为了完成任务,官府强行毁百姓插好的秧苗,这就是马宁远说的“要么自己改,要么朝廷帮你们改”,而且还带着官军维持秩序,这一举动无疑更加激化了官民矛盾。而裕王派去的谭伦又唆使戚继光把兵调走,于是激起的民愤就像溃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局势已经非常紧张了!!

胡宗宪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是疏导还是镇压?除胡宗宪以外,地方官员几乎都是一致要镇压的,何茂才就是个典型。因为在他们的价值体系里,完成国策的推行,对上级交差比什么都重要。但胡宗宪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官员,他是浙直总督兼任浙江巡抚。这个差事下,胡宗宪的工作就是负责东南军区的军事行动,并且节制南直隶和浙江两省,就近调拨军需粮草,也就是两省官员必须全力配合胡宗宪的抗倭大计。同时,胡宗宪还兼任浙江地方政府的行政事宜。地方军政一把抓,这个权力实在大!也不亏为严嵩的心腹!

既然胡宗宪主要管军事,那么后方的稳定就极其重要,一旦出现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并起,这仗就没法打了。因此以胡宗宪的格局,他的还有一个更大责任,那就是“维稳”。因为浙江正在对外用兵,这个时候对内还是应该以安抚疏导为主。于是在百姓闹到总督衙门之后,胡宗宪向朝廷上奏书,描述了浙江当地的实情,请求延缓改稻为桑,分三年完成,以达到缓和地方矛盾的目的。

原本是出于一片公心,然而在裕王呼声高涨的背景下,这封奏疏被严世藩认为是在向裕王讨好。这个时候,严党开始在怀疑胡宗宪了。看来改稻为桑的事不能指望胡宗宪去办了。那就让郑必昌何茂才顶上吧。前面塌苗不成,严世藩便有个大胆的想法,淹田!于是,他直接下令给郑何二人,不要管胡宗宪,大胆干就是。

那么这里就有个问题了,原本是地方官府的事,为什么杨金水也要参与进来,还帮着郑何二人去说服马宁远,这就跟杨金水的职责有关了。严世蕃毁堤淹田的信是直接写给郑何二人,毕竟他没有给杨金水下达指令的权力。而郑何二人收到信之后,肯定会想,既然这笔生意是杨金水谈成的,那么何不把杨金水也拖进来,只要把制造局牵扯进来,就可以牵连到宫里,牵连到宫里就连着嘉靖个人,一旦事情败露,也好有一起顶罪的人,也给自己加上了一层保险。把信给杨金水看,杨金水会怎么反应?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不同意,要么同意。会不同意吗,应该不会,因为当前这个形势,要靠改稻为桑来弥补亏空,百姓们不同意,而且矛盾进一步激化了,时间一天一天拖下去,耽误了农时,就什么收成也没有了。那就只能同意了。有了这番思量,郑何二人决定把信给杨金水看,拉他下水!

杨金水却是出乎意料的给力,不但同意,而且帮着一会去说服马宁远。杨金水是织造局的一把手,这是一个专为宫里做丝绸生意的机构,其实说穿了就是为嘉靖个人敛财的机构。而这次的丝绸生意,为了缓解朝廷的经济危机,他只有一个心思,只要能做成丝绸生意,其他什么都不重要。百姓的身家性命算个球。

于是,织造局负责人和巡抚按察使几个省部级官员联合起来,对于个市级干部轮番轰炸,轻而易举的让这个倒霉鬼去干那伤天害理的事。马宁远这个人办事能力还是有的,而且还是心存良知,他只提出了一个条件,不能饿死人。被几个大员压着,他也只能提这条要求了。一说到这个,杨金水立马扭脸躲开了,这个事他可不会管,饿死人那是地方官府的事。郑泌昌无奈,只好把这事压给沈一石,叫他准备好买田的粮。就这样,马宁远鸭子赶上架把这事干了。

只不过这件事很难干的天衣无缝,去了堤坝的人都能看得出是人为破坏,而且九个县同时成灾,说是天灾,真没人信。胡宗宪这才想起马宁远那次送他山参,原来是藏着这件事。在现场,胡宗宪果断下了决定,分洪,把受灾面积控制到最小。处理完现场的事之后,胡宗宪火速赶回杭州,召见马宁远。

重头戏来了,胡宗宪和马宁远的对话,影响着后面至少五集的剧情。也是本篇的关键。

胡宗宪找马宁远有肯定要问清楚三个问题:1是谁指使;2都有谁参与;3马宁远自己有什么打算。但是这三个问题,马宁远只回答最后一个,那就是以死报部堂大人,其他的一概不回答,他不愿意让胡宗宪直面小阁老的罪行,他要保全胡宗宪和严家之间的脸面。

胡宗宪一开始对马宁远是存有恻隐之心的,毕竟是自己的老部下,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于心何忍。可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总要对朝廷有个交代,总不能把自己的恩师牵扯进去把,于是让马宁远去顶罪,事没有办法的办法。而马宁远呢,也是赤心一片,很快表态愿意舍下这条命。于是胡宗宪痛下决心,杀!剧中那个黑白画面,暗喻胡宗宪的杀伐。不过,胡宗宪要杀人也不会自己开口,就算你愿意舍命我也不能直接说杀你,怎么办呢,利用郑何二人。不用自己开口,他们俩会自动把马宁远推出来。于是胡宗宪在这里要小小的秀一把自己的话术了,而且让马宁远听着,看看让你做这件事的人是个什么玩意。

郑泌昌首先示意何茂才,先说句话起个头。胡宗宪单刀直入,给朝廷报灾情要报什么灾?何茂才想都不想,直接说当然是报天灾。开始入套了。接着胡宗宪带着恐吓的提醒:花去那么多的钱修了河堤,结果别处吴淞江少花钱的河堤没事,咱们这里多花了钱的河堤却塌了,这样报天灾能蒙混过关吗。郑泌昌一下子被吓住了,觉得这种说法站不住脚,没办法了,把马宁远推出去吧,一定是他贪墨了修河公款。我们可以看出来,所有的话都是胡宗宪套出来的,而且是套出来说给里面的马宁远听的。歹毒?智慧?手段?官威?恐怕都有一点。

Ok,目的达到了。但可这还不算完呢,官府里的人处理了,那宫里派来的人要不要处理。胡宗宪继续发问,那河道监管呢,虽然河道监管不负责工程营造,但是花出去的钱都是河道监管在旁边盯着,如果以贪污修河公款的罪名杀马宁远,那监督欠款的人,自然也难逃其就。就算河道监管归宫里管,监管不利造成重大故事,治罪在道理上也是说的通的,再加上总督统领军事,节制地方,有相机决断之权,有关人等可就地处决,不必请示朝廷的旨意。

胡宗宪为什么要冒着得罪两大阵营的危险,杀这么多人。因为他在下一盘大棋,什么棋,平衡朝局的棋。从明朝中期开始,由于文官体系逐步健全,文官势力日渐强大。于是作为百官之首的宰相(也就是内阁)拥有相当大的权力,简言之就是相权过大,使得皇权受到威胁,为了平衡日益壮大的相权,皇帝决定向自己的家奴寻求帮助,让家奴形成一股势力,用以平衡文官集团,这就是宦官集团。所以皇帝(忘了是哪一任)做了一个历史性的决定,培养太监读书!这人有了文化就不一样了,太监也是,庞大的太监群体开始有了历史观,有了治国理政的见识,有了古人高超的斗争手段,很快就壮大起来。最终形成了宦官和文官两大政治势力。于是我们可以看到,整个大明朝从中央到地方,都有两套体系。皇帝指派官员到地方去做事,这就是文官体系,最高机构就是内阁。另外还要派人去旁边监督,这就是宦官体系,最高机构是司礼监。

就拿河道治理来说。具体的事都是地方官府里的官员组织实施,但是旁边还有个人在盯着,替皇上盯着。如果做事的人贪污,那么监督的人自然也有责任。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点,胡宗宪如果单单处置文官集团的人,而宦官的集团未得到应有的处置,那将有损于两大阵营的平衡。更何况,这次事件的策划和执行,本身两大阵营的人都参与了,两边都处置,各打五十大板,谁也不好说什么。所以胡宗宪要把这件事当成大案来办,该问责的要问责,一个都不能少。另外又很好的控制了事件的影响范围,以河堤失修的名义,处决几个品级并不高的官员和宦官。这就是胡宗宪的艺术!

胡宗宪这样做达到了三个目的:

一是控制了事件的影响范围,上面说了,处决的人里面品级都不高。二是雷厉风行处决人犯,把这件案子办成了铁案,使得后面无法翻案,因为罪名座实了,口供也具备了,案犯也处决了。三是保护了自己的恩师严嵩。胡宗宪很清楚这事就是严世蕃主使的,如果查出了严世蕃,势必牵扯到严嵩,到时候裕王和那身边那几个人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疯狂进攻。为此,也必须找其他人承担责任。处决了马宁远,这事就限制在基层官员,不会再向朝廷中枢蔓延。

胡宗宪对这个案件的处理原则,概括起来就是,以办大案的姿态,将这件事往小案里办。这就是官场的高级智慧。

不过胡宗宪除了火速结案,还达到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拉着杨、郑、何三人一起联名上疏,请求朝廷延缓改稻为桑。为什么要延缓改稻为桑,在本篇已经有所阐明,目的是维稳,这里不再赘述。这里重要的是胡宗宪是如何能够逼着另外三个人联名上疏请求延缓国策,这就是胡宗宪手里的一张牌:马宁远的供状。胡宗宪深知,要逼他们三人就范,光凭嘴说是没用的,就算是自己品级比他们高,不抓个把柄,他们是不会乖乖听话的。因为马宁远是毁堤淹田的直接执行者,这一举动牵涉到的人全是中枢要人,真要是把所有人都供出来,那简直就是个核武器啊。而胡宗宪的本意只是拿这个供状吓唬吓唬身边的杨、郑、何,只是下着不仅仅是他,整个朝廷被吓着了,这可是天翻地覆的事。

供状的事暂按下不表,先来说说那份延缓改稻为桑的奏疏吧。从程序上来说,这份奏疏事上给朝廷的,政务事宜都是由内阁处理。说白了,就是胡宗宪向自己的恩师严嵩上疏。严嵩收到这样的公文,作何感想。对于严嵩来说,这道奏疏起到了两个作用,一是胡宗宪报了灾情,二是间接的让严嵩知道了毁堤淹田的事。严嵩收到奏疏的时候,虽然很气,但是问的第一件事却是毁堤淹田,这才使得严世藩向自己老爹说出了自己擅作主张指使毁堤淹田的事情。

同时,严氏集团对胡宗宪的不信任又进一步加剧了,尤其是严世藩。严世藩最紧张的就是所谓的马宁远的供状,这份供状一旦爆出来,身家性命可就全没了。这一下,所有人的关注点都不是什么改稻为桑了,而是那份供状,包括杨金水。杨金水在前改稻为桑的奏疏上签了字之后,经过思考,他向吕方详细的汇报了整个毁堤淹田的经过,但是剧中没有交代,这从后面的对话中可以看出来。

严氏集团经过商量决定,严嵩不得不主动进宫,探听一下虚实。严嵩那句话透出了他的无奈“遵你们的旨,我进宫把”,也是在骂小严,你就会给你老子惹事,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得让我给你擦屁股。

进宫面圣,与会的只有三个人,嘉靖、吕方、严嵩。嘉靖首先引用了道德经的话,其中一句话就是“是宽亦误,严亦误”。上篇说过,嘉靖和臣子对话,如果引经据典,那么一定有有所指,注意这里的严字,指的就是严嵩,其实是在敲打严嵩,你又误了我的事了。其实这时候,嘉靖已经知道改稻为桑的整个过程了,但是他没有点破。他还离不开严嵩,不想把这事搬出来。目前,整件事的关口就在胡宗宪身上,大家都想知道这个胡宗宪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在场的三个人里,严嵩是胡宗宪的直接上级,也是最想见胡宗宪的人,于是他开口了,请求嘉靖召胡宗宪进京,以商议改稻为桑和赈灾的名义召他入宫。其实,这是严嵩借借嘉靖的口说话呢。严嵩急于找胡宗宪问清楚那份供状的事,但又不能直说,因为封疆大吏没有皇帝的召见,是不能擅自进京的。以严嵩对胡宗宪的了解,胡宗宪进京一定是首先拜见自己的恩师,到时候一见面就什么都知道了。

跟着嘉靖也紧接着说要杨金水也要来,其实嘉靖自己也想找人问清楚毁堤淹田的事呢。这君臣二人配合还真是默契的很啊。

胡宗宪、杨金水、谭纶就这样进京了。

杨金水进京,第一个要见的重要人物就是吕方。这一集杨金水见吕芳只有短短的两分钟,但这两分钟可谓细节满满,且听我慢慢分解。

杨金水见吕方的时候,吕方正一个人坐在司礼监披红。杨金水一进门,先是跪下磕了一个头,叫了一声“干爹”然后起来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敬上去,接着开始给吕方捶腿。我第一次看这部戏的时候,觉得恶心,在地方上叱诧风云的织造局总管,在上级面前,把上级当亲爹一样伺候。然而多次细细品味,才发现这两人在情感上就是父子。首先可以注意到这场戏采用的背景音乐,全局只有在演绎人与人的之间情感的时候,才会用这段配乐,而这里演绎的,就是父子之情。

作为儿子的杨金水,一路风尘赶来,自是口渴难忍,见到桌上茶水,也不会自己先喝,而是先敬给干爹,干爹不喝自己再喝,这个细节完全可以应用到自己的工作生活中去。而吕方是心疼杨金水的,知道一路赶来很是辛苦,“你喝了吧”。吕芳到底还是很心疼这个干儿子的。喝完水之后,杨金水俯下身子,给吕方捶腿,说到“四年了,干爹您又见老了”。注意这个时候,吕方纹丝不动,但是嘴角在抽搐(高清版本的才能看的出来,本剧的所有演员表演都十分用心,眼角、嘴角、脸部表情全是戏,看懂这些,才能看懂人物内心),这说明吕方的心里也是非常激动的,那个“四年”或许可以理解成“思念”吧。这是杨金水外放到地方四年以来,父子第一次见面,做父亲的心里的那种激动,只有当过父亲的人才知道。但是吕方极力的抑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平淡的说了一句“过一天算一天吧。”翻译成家常话就是“孩子,这四年,你在外面挺辛苦了吧,我这一切都挺好”。(笔者写这一段,眼眶也湿了,因为联想起了自己和自己的父亲,自己和自己的儿子)。

家常话说到这就得暂停了,吕方立马从私人感情里走出来,紧接着要说正事了,赶紧去见皇上吧。杨金水怕的就是见皇上,他怕皇上会追究他毁堤淹田的事。吕方开导他“你什么事都不瞒我,我自然什么事都不会瞒皇上,毁堤淹田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这说明,杨金水早就把事情的经过秘密汇报给了吕方,而吕方也紧接着禀报了嘉靖。现在回想嘉靖、吕方、严嵩三人见面时,其实互相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但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不把事情捅破。

但是杨金水还是不放心“那儿子这次的罪过···”。吕方继续给他宽心“你也是为了宫里好,难得的是你不隐瞒,一两个县嘛,皇上心里装的是九州万方”。这句话有三层含义,第一,臣也好,奴也好,忠心是皇帝最为看重的;第二,你做事的动机也是对的;第三,就算你的方法不太合适,但是一点小错也不要紧,一两个县的事,在皇上眼里没有你想象那么重要(简直让人有点不寒而栗)。再翻译成家常话就是“孩子,别怕,爹给你撑着呢”。(再次泪奔)可以说,周边有别人,他们是上下级关系,周边没有人,他们便是父子关系。而杨金水刚进司礼监的时候,除了吕方没有其他人,应该也是吕方安排好的,特意把别人支开。一是便于二人议事,二是父子相见,不能有他人在场,于公于私,他都得这么安排。几句极度简单而又极有信息量的对话之后,便是最重要的事,向嘉靖汇报。

前面说了,嘉靖召杨金水入宫,关键就是要问供状的事。按照我们通常的思维,嘉靖应该问的是死了多少人,受灾面积多大,赈灾粮是都足够之类的话。但是在嘉靖看来,有关灾情的这些事,都是内阁的责任,他自己只要搞清楚,那份马宁远的供状是什么情况,因为这份供状牵涉到的人和事足以引起政局的大地震。而杨金水的回答,也是非常到位得体。嘉靖首先问严世藩写给郑何二人的信是否属实,接着就问马宁远的供状是否看过。杨金水全部据实回答,他不敢又半句隐瞒,因为他知道,在嘉靖面前耍小聪明完全就是作死。根据杨金水的回答,嘉靖搞清楚了两件事,毁堤淹田确实是严世藩指使的,第二马宁远的供状写的什么内容尚不清楚。但是至于胡宗宪为什么要这样做,杨金水经过谨慎的思考,说出了三方面的原因。首先是胡宗宪自己的职责所在,因为胡宗宪总督东南军事,后方稳定对于前方战事太过重要,他不能让浙江百姓乱了。其次是裕王集团的影响,也就是身边的谭纶会时不时的在胡的耳边吹风。最后就是胡宗宪个人对于严嵩的师徒情感,同时对严世藩的做法很不认同,怕自己的恩师会受到严世藩的拖累。

严嵩对这番奏对比较满意,交待吕方暗中奖励杨金水。杨金水就这样平安过关了。我们在这里可以看出,嘉靖的用人标准,第一忠心,第二能力。至于德,那是个什么玩意,没听说过。经过杨金水的一番回奏,嘉靖基本摸清楚了浙江的情况,现在就剩胡宗宪本人了。于是他立刻召严嵩胡宗宪第二天就进宫。但是胡宗宪是严嵩的心腹,要从他嘴里了解情况,他要同时对付这师徒二人,这个难度可不小,怎么办呢。嘉靖想起了他的儿子。我们父子对付你们师徒二人,这下事就很好办了。这就是嘉靖要裕王一起来的原因。恐怕很多人都没想过这件事本来和裕王无关,却为什么要把他也拉进来。

通常来说,要对付严嵩集团,嘉靖可以联合的有两派势力。一是吕方;但是这次吕方的手下杨金水也参与了此事,不好让吕方再在这件事中参和更多。另一派就事裕王一党。徐高张他们自然是不行,因为这事让他们来,几乎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所以最后只剩下自己的儿子裕王了。其实也简单,嘉靖和太子同时在场,对严胡师徒就是一种震慑,裕王都不需要说什么话。

杨金水见了嘉靖和吕方,胡宗宪自然要去见恩师了。不过胡宗宪的日子可就不像杨金水那么好过了。杨金水见嘉靖,有吕方保着,胡宗宪见恩师,却有严世藩在中间挑拨阻挠。胡宗宪拜见恩师却在严府被拒之门外,他的心里苦啊,他无所谓严世藩对他什么看法,他怕的是自己的恩师不再信任他,而且他关于毁堤淹田事件的处理,他必须要向老师汇报,以便于事先统一口径。他的处理方案是这样的:先将事件定性为河堤失修,然后按照豆腐渣工程追究相关的地方责任人,并且以总督的身份可以不经上报就地处决。最后,再将河堤失修的供状呈交朝廷,这件案子就可以结案了,好一个先斩后奏,事情可谓做的滴水不漏。

胡宗宪担心的是,如果在进宫之前没有和老师说明自己的处理方案,严嵩有可能在嘉靖面前顶不住压力自己招认,那事情就严重了,事件将完全朝相反的方向发展。严嵩如果自己招认了,就算是严世藩指使,严嵩自己也脱不了责任,胡宗宪做的种种努力就白费了。还有一点,严嵩要是招认了,那么杀掉的李玄,马宁远等人,就成了胡宗宪制造冤假错案,到那个时候,胡宗宪包庇严氏父子的用意也会暴露出来。所以,胡宗宪才会跟门房说“有些事,怕到时候说就晚了”。

而严世藩这一下正在气头上,他坚信,胡宗宪这会正怀揣这马宁远毁堤淹田的供状,向裕王集团示好,准备跳槽了。这个时候,严世藩还会让他进家门吗?还说“我严家和他无私可言”,你都准备跳槽了,还来我这干嘛。门房说这样说会太伤他了,全剧唯一次爆粗口出现了“伤***头!!!!”。严世藩可谓气急败坏,之前的老子的政策你姓胡的重重阻挠,这次还搞个什么供状,老子那幼小心灵都被胡宗宪伤的体无完肤了,你居然还说我伤他。

而严嵩呢,一直在正堂等着他的爱徒呢。在等的同时,严嵩一直在反复揣摩嘉靖说的那几句话,还让罗龙文反复念这几句。严嵩敏锐的发现了嘉靖这几句话事有所指的,但是又不能很确定。他怀疑嘉靖已经知道毁堤淹田的事,但又想不通这件事到底是从哪里捅出去的。他现在要将事情弄清楚唯一的希望就是胡宗宪。但是此时的严嵩并不知道,严世藩在挡着胡宗宪,结果一直等到后半夜,人也没来,心中不免有些失望,接着罗龙文的“人心似水”那句话,抱怨道“水是往低处走的,人心却是高了还想高啊”,似乎也在哀叹着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严党睡不着觉,裕王他们也睡不着。

嘉靖说的三路诸侯一起来,还有最后一路没有见面,那就是裕王一党了。根据高拱的分析,皇帝点名要谭纶进京,是把账算裕王身边这几个人里。为了撇清关系,晚上不能见谭纶。但是张居正却认为,谭纶作为裕王的詹事,又是裕王举荐到地方上的,回京没有不见得道理,还可以显示出皇子关心国事的态度。这个时候,那个平民家出身的李妃,在本剧中第一次展示出了自己的政治见解。她认为,不但要见,还要光明正大的见,而且还要向父皇汇报。不得不说,李妃这个建议,足以让在场的几个男人汗颜。

首先,嘉靖为什么要召谭纶进京。我们注意到嘉靖之前有一句话“神仙下凡问土地,把土地爷请来吧”,注意这个“问”字。嘉靖要把三方面的土地爷都找来,为的就是从不同侧面了解浙江的情况。但是,嘉靖会自己去问吗,当然不会。他只会亲自问宦官集团里的土地爷杨金水,而且见得时候还不露正脸,也不让杨金水入精舍。其余两路诸侯,自然由各自向自己的主子汇报。

前面说了,嘉靖要裕王一起来撑场面,既然要裕王撑场面,那就得让他知道详情,否则傻站在那干什么。详情如何得知,自己去问谭伦好了。这就是嘉靖召谭伦进京的用意,所以嘉靖对谭伦也只是召而不见。另外,谭伦是裕王的詹事,这是明清两代专门负责皇子事务的职位,也可以算作是裕王的私家班底了。嘉靖很清楚裕王他们一定也想知道浙江的详情,干脆就替裕王下了旨意。如果谭伦进京,裕王却不见,那才叫违了父皇的旨。

还有个妙招,那就是让冯保去传递消息,这里面可是有名堂的。冯保是因为添了皇孙被派去服侍皇子的,说白了就是朱家的佣人。父子之间通过家里的佣人传递消息,显然走的家庭关系。如果派官僚体系里面的人去,又显得过于正式。因此,让佣人去向父皇禀报,就把国事变成了家事,父子距离一下就拉近了。本来就是上阵父子兵嘛,何况这次要对付的是严胡师徒二人这样的黄金组合。从父皇召谭伦进京,到皇子派冯保回宫禀报,其实是上下级之间的下令、执行、汇报的标准流程,这也是我们职场工作当中的标准流程。

好了,三路诸侯有两路已经沟通完毕,剩下严嵩一路还没沟通。我们来看看,这师徒二人在事先毫无商量的情况下,如何打配合。

我们先来看看胡宗宪在宫外向裕王和严嵩行礼的那一场戏吧。裕王和严嵩几乎是同时到达,胡宗宪先想裕王行跪拜礼,毕竟君臣之礼为大。随后,胡宗宪向严嵩行礼的时候,严嵩是径直向宫内走去,因为昨晚没有来拜访,已经对这个得意弟子有所怀疑了。所以,他对胡宗宪的行师徒礼并没有准备。而在胡宗宪跪下叩首的一瞬间,严嵩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再次强调,该剧给人物表情特写的时候,一定要仔细看演员的表情,很多戏,很多信息!

接着,胡宗宪起身之后向恩师走去,表情也是很到位,那种微笑似乎是对这一次见面期待很久,又带着尊敬和感恩。我相信,这一系列的动作和表情,足以打消昨晚严嵩对胡宗宪形成的怀疑。

这一场见面,嘉靖也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临到上场,还要拿一块冰凉凉手,算是给自己提神醒脑,活跃神经吧。

胡宗宪早已跪候多时,早已知晓事件来龙去脉的嘉靖在龙座上首先开球:“一个四品的知府,一个四品的河道监管,两个科甲正途的知县,你举手便杀,好气魄!”四平八稳的开局,点出事情的由头。胡宗宪是总督军务,同时分管浙江政务。对于军队的事,他以军令便可生杀予夺。而对于地方政务,以总督的身份是无法处决地方政府的官员。而以浙江巡抚的身份处理自己的下属,即使地方官员有失职情况,只要不是通敌卖国,上级也是无权擅自处决下级的。更何况,这里面有宦官集团的人,根本就不归胡宗宪管,更是无权处决。

胡宗宪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法:“建筑修河道的官员,河堤失修酿成灾害,等同丢城弃地,臣身为浙直总督,挂兵部尚书衔,奉王命棋牌,可就地正法。”一个等同丢城弃地,胡宗宪就把政务就变成了军务,既然是军务,自然就可以相机决断,这就是赋予总督的王命棋牌,这样回答大义凛然,没毛病。

嘉靖继续问:“可不可以先奏请朝廷,然后行刑。”就这件事来说,处决几个人并不是十分紧急的事,而且人命关天,处决之事总是应该谨慎对待。胡宗宪只好回答“当然也可以。”

嘉靖接着问:“这就有文章了,在朕的记忆里,你是个谨慎的人,而这次杀的,既有吕公公的人,又有小阁老的人,你就不怕他们给你小鞋穿。”你杀的可都是朝廷中枢的马仔,既然不是事件紧急,你为什么要冒着得罪他们的风险去立刻处决呢,请了旨再杀不是更好,你是不是有别的意图?

胡宗宪估计没想到嘉靖会这么问,正在思考如何应答之际,严嵩立刻把话抢过去:“回皇上,大明朝所有的官员都是朝廷的人”。算是岔开话题,给胡宗宪挡了一下。

一听这话,嘉靖有点不爽了,打了个匪夷所思了比方:“朝廷也就是几座宫殿,几个衙门罢了,饭还是要分锅吃的。”不过这话说的也很符合实际。政治从来都是团体的事。再怎么政清人和,朝廷总是会有派系的。各自有各自的阵营,有各自的提携对象,这么多人自然就不会在一个锅里吃饭。你严嵩任用自己的党羽行成了这么庞大的政治势力,还说什么都是朝廷的人,你以为朕就那么好忽悠的吗。

怼完严嵩,嘉靖又转问自己的儿子,你府里那个谭纶历练的怎么样了。裕王一项维诺谦虚“时间太短,还谈不上什么建树吧。”嘉靖突然话锋一转“有建树不一定要在阵前斩将夺旗,感为天下先还不是有建树。吾有三德,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随即黑白画面闪回

这里可能很多人搞不懂为什么“敢为天下先”指的是毁堤淹田。我们先来看看在场的人各自对浙江了解的情况,以及嘉靖召集这次见面的目的何在。首先这次见面的起因是什么,毫无疑问,就是浙江的水灾。在场的人当中,嘉靖和吕方通过杨金水得知了毁堤淹田的经过,严嵩是严世藩自己承认了毁堤淹田,胡宗宪通过马宁远知道了事件的经过。只有裕王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因为胡宗宪对谭纶没有露出半点口风,而且嘉靖也很清楚到迄今为止,裕王一党也和这件事毫无瓜葛。那么嘉靖对裕王说的“敢为天下先”,自然就不是责怪裕王,只能是敲打毁堤淹田的始作俑者。但是这件事过于敏感,又不能明说,嘉靖直接把毁堤淹田比喻成“敢为天下先”,非常隐晦的教训严嵩“你儿子胆子也太大了,为了捞钱敢这么干,毫无敬畏之心。要是换了朕,朕都不敢这么做”。不过看在严世藩这么做是为了推行国策弥补亏空,而且目前这个局面还需要严党支撑,嘉靖没有把事件掀出来。

看到嘉靖敲打自己的恩师,胡宗宪赶紧把话接过来,直接又把话题扯回到自己的身上“臣一切之所为,除了听皇上的,听朝庭的,绝不听他人指使,也不会有任何人左右臣之本意”,接着递出了自己的请罪辞呈。嘉靖对这个辞呈不屑一顾,他看重的是胡宗宪为什么要这么拼着命去保自己的老师。你胡宗宪的官位是归根到底是朕给的,不是你老师给的。嘉靖实在看不惯胡宗宪这么毫无原则的护着严嵩,继续逼问“新安江到底是怎么决口的”。

重头戏来了,胡宗宪这个时候把怀揣的供状拿出来了。和刚刚对辞呈不屑一顾的态度相反,嘉靖这次居然亲自下来取,因为这份供状关系到整个朝局的稳定,而这份供状,除了胡宗宪本人,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然而,嘉靖看完供状之后,发现写的是河堤失修,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先是看了一眼胡宗宪,好你个胡宗宪,朕都被你耍了,什么供状,完全就是息事宁人。接着又看一眼严嵩,你可真是带了个好徒弟,宁可欺瞒朕也要这么死心塌地的护着你,在朕的面前耍这种把戏,你师徒二人还真是默契。

对于谭纶来说,人为毁堤仅仅是一种猜想,他没有任何途径去证实这件事,胡宗宪没给谭纶透半点风,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就算事裕王没有拍任何一个人到浙江,徐高张依然也能够猜想这是严党干的,可是没有证据。裕王见谭纶,只能够证实一点,那就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打击严党。严嵩在家等胡宗宪的时候说的好“皇上真要是从裕王那里得知这件事,徐高张不会不知道,更不会没动作!”

而严嵩呢,这会干脆就倚老卖老,在那打起了瞌睡。从前面的一番奏对来看,严嵩已经可以完全肯定胡宗宪依然是自己的人,并没有转投裕王。所以,当嘉靖接过那份供状的时候,严嵩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他已经很淡定了。连嘉靖叫严嵩的时候,他依然是装聋作哑。他真能在朝堂上打瞌睡吗,他自己都说“老虎吃了人还能打个盹,我敢打这个盹吗”。而让他看供状的时候,他接着又装瞎,说字太小看不清。到了这个时候,毁堤淹田这件事已经被胡宗宪盖过去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多说任何话,言多必失。所以,面对胡宗宪呈上来的供状,严嵩保持沉默,以老迈眼花看不清为由暂不做任何表态,顺势又把球踢回给了嘉靖,请皇上圣裁。

严嵩不表态,嘉靖只好自己表态了:“那就拿回内阁去慢慢看”。意思就是说让内阁接受这份河堤失修供状,照此结案。到此,嘉靖算是认可了这份供状,亲自给这件事定了性,毁堤淹田一事暂告一段落。对于这份供状,嘉靖虽有些意外,但内心对胡宗宪还是认可的。

嘉靖甚至俯下身子对着胡宗宪说:“朕知道你难,朕也难,我们就都勉为其难吧。”这句话其实是大有深意的,胡宗宪的难处,并不在与事难做,而是关系难处理。很多时候,事难做的根源在于关系难处理。在会议结束后,嘉靖和吕方的对话点出了胡宗宪的难处,那就是夹在严嵩和裕王之间,一边在催促,一边在掣肘,他必须在二者之间寻求一种平衡。而嘉靖自己,也是在平衡这两股政治势力,所以他才会说:“朕也难 。”但是朝局终究稳定第一,这个平衡也必须维持下去,该平衡还得平衡,所以“我们就都勉为其难吧。”

而当嘉靖说完这句话之后,胡宗宪缓慢的抬起头,他意识到皇上终于理解了自己的一片苦心。

但是这件事之后,嘉靖对于严党和裕王之间的平衡做了一些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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