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成長的記憶裡充滿著溫情，每每憶起，總有一雙溫暖的手、一盞明亮的燈，以及無限溫暖的目光。那是父親牽著我的手，是母親在家守候的燈，是他們凝望我的目光。女兒小豆出生後，我自己也做了母親。如同父母毫無保留的愛我們一樣，我和豆爹也把我們所能給予的愛都給了小豆。我希望，女兒在如我現在一般的年紀裡，回首過往，能憶起的都是溫暖。
小豆兩歲半開始上幼兒園，當時豆爹在鄉鎮工作，很少有機會可以送小豆上學。但偶爾時間允許，就會和我一起陪她到幼兒園。小豆極歡喜爸爸送她到幼兒園的時光，連老師都說，那一天的她，必然是比平日開懷的。她六歲上小學後，學校有校車，只需在小區門口就能坐車。每天清晨七點，她揹著書包，我牽著她的小手送她去等校車。她總在上車前用依戀的目光看著我，搖搖小手：“媽媽再見，記得放學來接我。”我站在路邊，目送校車離開。下午下班後，我又在同樣的地方，向著她早上離開的方向張望。小豆總是在下車後撲到我懷裡緊緊抱著我，彷彿是長久離別後再見面的歡欣。豆爹在小豆快唸完三年級時調回城裡，於是每天接送她的時候，多了一個人。
從四年級開始，小豆坐車的時間提前到清晨六點半。大部分的日子裡，這個時候天都還未亮。小區門口這個站有20多個孩子坐車，路燈發出橙黃色的光，照著這些大大小小的孩子等候。在這隊伍旁邊，有著差不多數量的家長。家長大多是女性，奶奶、外婆、媽媽。為數不多的三四個爸爸立在其中，便顯得尤為矚目。除了我們家，其他孩子都只有一個家長陪著。起初旁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們，一段時間後，同小區一個女孩的外婆跟我說：“你們家太難得了，總是兩個人一起送孩子，唉！不像我們家……”。這位外婆家的孫女跟小豆同齡，媽媽在外地工作，跟豆爹之前一樣，很少有機會接送孩子。爸爸據說工作很忙，這些年來，從沒跟孩子一起出現過。小豆好幾次對我提起那女孩跟她說：“真羨慕你，你爸爸媽媽每天都來送你。”
其實，送孩子是件小事，不過早起一些罷了。但長年累月下來，不是所有父母都能做到，也不是所有父母都覺得有必要做到。有朋友說，孩子的爸爸不願送孩子到門口坐車，覺得男孩子應該早早學會獨立。想法沒有錯，父母確實不應該溺愛孩子。但我不覺得，每天早上陪孩子走這麼一程會讓孩子變得不獨立。我喜歡清晨和小豆一起走出家門，要麼是我和豆爹一左一右牽著她的手摟著她的肩，要麼是她挽住我們的臂彎。我們互相感受手上傳來的溫度，但更多的暖意，卻是來自心裡。短短几分鐘的路程，無所謂說些什麼，但總有可以說的話，總能聊得天馬行空。我們在路邊和她一起等車來，當車開走後再離開。龍應臺在《目送》中寫道：我慢慢地、慢慢地瞭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訴你：不必追。是的，女兒就這樣在我們一天一天的目送中漸漸長大。我們在歡喜欣慰的同時，也感受到患得患失的複雜心情。回想小豆剛生下來的時候，那樣小的一個人兒，想著她什麼時候才能長大，總覺得日子這樣漫長。可當她漸漸長大，又會覺得時光原來是這樣留不住。所以我好好珍惜和她一起的每一天，因為能這樣親密陪伴她的日子其實不過10多年。她會有自己的生活，而我們終究也會慢慢地，慢慢地退出她的人生。
有人說，在幸福家庭的愛裡成長起來的孩子善良、樂觀、正直。我願小豆能被這世界溫柔以待，也希望她能溫柔地對待這個世界。而在此之前，我會讓她知道，無論何時，這個世界上總有人在愛著她。正如我知道，無論何時，我的父母都這樣深深地愛著我，從我出生到現在，從未改變過。哪怕現在父親已經離開人世，我也知道，他始終在另一個世界凝望著我，目光一如過往般溫暖。我希望，當小豆如我這樣的年紀，在每一個回首時，也能看到我們深深的凝望。
葉蘭，女，彌勒市作家協會會員，發表作品多篇。
閱讀更多 我的精品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