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鍋演義 第一章 第二回,連載每日更新

城中村是小香港,其實是到了夜晚,濃妝豔抹,燈紅酒綠緣故。老電影裡,香港就是這樣子罷。當然還有上海灘,小時候看電影,但凡有壞人的地方,都是燈紅酒綠。事實上有很長一個時期,燈紅酒綠是貶義詞,還有紙醉金迷,用來形容資本主義。


我是在一個黃昏,住進城中村的,那是秋天的一個黃昏,秋天應該多落葉,那種喧和的泛黃的落葉,看起來疲憊而靜謐。但城中村沒有樹,大樹小樹,不見一棵。我想如果出來一棵巍峨之樹,便是風景,如果樹尖再有蒼鷹盤旋,便是景中景,比如是桂林之陽朔。

不但城中村沒有樹,城市裡許多地方都沒有樹,一到夏天,赤日炎炎似火燒。記得小時候,到處大樹,夜晚挖爬叉,手電光和樹幹交織一片。到了秋天,落葉有那麼厚,在上面飛跑,能滑個仰面朝天。老說回憶小時候很美好,關鍵一點沒人指出來,那就是小時候,沒事就長樹。

也許夏天住進來比較好,許多故事發生在夏天,不知道誰說的,也許是眼哥說的,眼哥跟王哥一樣,也是一布衣,也曾經糞土當年萬戶侯。眼哥說夏天要抓緊,一年四季裡,只有夏天豔遇多。眼哥風情萬種,眼哥說情商高的人十個裡面有七個智商高,情商不高的人十個裡面有七個智商低。王哥說他是個畜生,王哥之所以說他是個畜生,是王哥最近一門心思在老中醫上,心無旁騖。王哥說他自己的人生分成兩部分,前半部分追隨發哥,滿眼硝煙,後半部分追隨老中醫,滿眼藥罐子。王哥說,發哥是電影,老中醫是現實,人生之醍醐灌頂,莫過於人生之後半部。王哥說,三十而立,四十而病,五十遍尋天下醫,人生寫照。王哥說,說一千道一萬,說到天邊,他這一生,還是不能不恨那兩個人,那兩個素昧平生的人,那一對鳥男女。王哥說有一天他去吃早飯,那兩個鳥男女也來吃早飯,兩個有個四十來歲,應該是黑燈舞廳的舞伴,男的梳著大背頭,臉上塗著增白劑,女的燙著蘭花花,臉上塗著指甲草。他倆走路都是划船步,日他娘,浪得很,咋看咋噁心,一天到晚,單等那黑燈一刻。王哥說,倆貨進來後,增白劑佔座位,蘭花花去買飯,先端來兩碗稀飯,盛太滿,流一手,碗一放,蘭花花就去手上喝,還喝出來聲音,吱溜吱溜的聲音,可把王哥給氣壞了,一會左手按右手,一會右手按左手,一會又按大腿,又按腳,終於把自己全身按住了,才沒去打那龜孫。王哥說,本來他不恨增白劑,蘭花花把手上稀飯喝完了,正反兩面都喝完了,增白劑冷不丁說一句,手腕上還有!王哥差點拿起飯碗衝過去。他是右手拿碗,被左手死死攥住了。王哥一向嫉惡如仇,有時候游泳,有人不靠右遊,在道中間遊,嫉惡如仇的王哥並不說他,一年以後想起這事,飛快的去路邊撿轉。

說到吃早飯,稀飯盛太滿,我頗有感觸,而且感觸不是一天兩天了。十家早餐店,十家盛的滿,有營業員的指甲就插在了稀飯裡,或者是指頭,我是看了非常不舒服,不知道你們怎麼看,還是你們壓根就沒在意?還是見慣不怪?還是永遠拿那句老話寬慰自己,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事實上王哥的恨啟發了我的恨,我馬上想起來一個我平生所恨的人來,也是個陌生人,在游泳池裡游泳,是個女人,年齡有個三十上下?還帶個孩子,看起來文質彬彬,長得五講四美三熱愛,突然她就一口痰,一口大痰,有雞蛋那麼大,都吐在了泳池裡,她在這個泳道,吐在了那個泳道里,我當場差點暈倒,尼瑪這倆泳道的水不是連著的?尼瑪你不是一下長這麼大的吧,你如此行徑,三十年是咋過來的?真他媽是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啊,臥槽!

我住進城中村的那一個黃昏,天上正落著小雨,是那種拔絲一樣的小雨,微風一來,門簾一樣擺動。我看見門洞裡幾個村民,正百無聊賴看姑娘,也許他們已經看得麻木,他們是看姑娘最多的一類人吧,但他們還要這麼一直看下去。眼哥說過,普天下免費的午餐,就剩這一個看了。其實男人都這樣,如果看見一個背影比較好看,他趕上前去,必須回頭看,有那矜持的,不馬上回頭,走好遠了再回頭,還裝著不是看她,是看別處,是看和她同一方向的一家店鋪,或是電線杆,或是一個男的。還有更矜持的,為了證明自己確實是在看那家店鋪,那電線杆,那男的,姑娘走過去好久了,都前面拐彎了,他依然去看那家店鋪,那電線杆,那男的,他認為看一個姑娘,用這麼大的鋪墊,非常值得。眼哥因此說,柳下惠坐懷不亂,但柳下惠也回頭,回頭裝著看別處。眼哥說,但凡大街上一姑娘,背影好看,你去注意吧,七成男人回頭看姑娘,三成男人裝著看別處。為此眼哥還證實過,那天我倆上街,在一繁華道路上,出現一好看的背影,眼哥說,咱看那些走過去的男人,有一個不回頭的,有一個不裝著看別處的,便是好漢。

結果那天出現好幾條好漢,他們是好漢的原因很簡單,他們一直在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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