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邵岩「射墨」看「江湖書法」

一個優秀的藝術家不僅要有文化修養和探索精神,更應有文化擔當的責任。書法可以多元化,書法家身份也可以多元,但必須是核心價值觀前提下的多元,否則就是另類,不是個性,而是花樣搞怪。

從邵巖“射墨”看“江湖書法”

前不久,因為網上某直播平臺的“射墨”視頻,邵巖火了一把!何謂“射墨書法”?視頻中,幾位美女手舉宣紙,邵巖手持幾支灌滿墨汁的注射器,邊走邊射出一條條墨跡,一旁有人不斷喊著:“好!好!”據說這段拍攝於去年的視頻在網上發佈後,立即引起了廣大網友和文化界、書法界的一片怒罵!隨後又有各種版本的帖子和標題文章出現,什麼“創作者不次於王羲之”“讀者笑我太瘋癲,我笑大家看不懂”等等,邵巖在接受採訪時回應“帶有先鋒性的東西,大家怎麼罵,我都理解。他們是普通老百姓,不懂得藝術是什麼,而且一些書法家都不理解。但藝術家就是要完成這樣一個使命——視覺上的一種引領。”邵巖“狂妄自大”的辯解更是引炸了網友們的留言!

從邵巖“射墨”看“江湖書法”

我也是一名書法愛好者,知道邵巖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就叱吒書壇,摘獲過不少國家級的書法大獎,屬於書壇風雲人物;也知道邵巖其實也有深厚的傳統書法功底,知道他在現代書法創作領域做出的努力,以及其探索精神都是廣為書法愛好者所知……那個時候他就很“火”。近些年,相對書壇的熱鬧來說,邵巖“沉寂”了。直到看到這個視頻,才知道他這些年專門來研究“射墨”了,而研究的成果六年前就在北京和上海展出過,只不過沒有取得太大的轟動效應。像今天這樣的“火”,實在也出乎邵巖本人的意料。

從邵巖“射墨”看“江湖書法”

從邵巖“射墨”視頻,讓人不由得想起曾翔“吼書”視頻。似乎他們的行為,都可以歸類到“江湖書法”,因為他們的“行為藝術”都符合“江湖書法”的一個典型特徵:搞怪獵奇,追求眼球效應。比如那些“左右開弓”“雙筆反寫”“水上漂寫”“矇眼盲寫”“鼻孔插筆”“腳趾夾寫”“頭髮蘸墨”“舌書”“萬米長卷寫”“巨書”“華夏第一龍”等等,千奇百怪,不勝枚舉。有的竟然還申報世界吉尼斯紀錄!說真的,這些年經常可以從各類媒體上看到江湖雜耍的新聞報道,而堅決抵制“江湖書法”的泛濫成災已成為書法界有志之士的共識。

從邵巖“射墨”看“江湖書法”

“江湖書法”是書法邊緣的一種形態,他們扛著“書法”的幌子招搖撞騙,裝神弄鬼,搞怪獵奇,醜化國粹,給書法的弘揚與傳承帶來極大的危害,尤其是對廣大民眾和青少年的書法普及教育帶來非常惡劣的干擾和破壞,造成人們對書法藝術的錯誤審美認知和價值判斷。

從邵巖“射墨”看“江湖書法”

“江湖書法”的泛濫究其原因,其一,當下對國學的倡導,書法變得越來越熱門,但社會大眾出現對書法理解的隔膜,不懂書法而附庸風雅,熱愛書法卻認識不到位。大眾消費,會追求那些時尚的、消費性的、鬆弛神經的娛樂藝術。評判的標準也不是公認,而是自我認定,想怎樣就怎樣,社會的多元使審美的標準缺失,今年流行有首歌“我們不一樣”,許多藝術家就要和別人玩得不一樣。其二,一些社會媒體對與“江湖書法”有關的現象或人物不做分析和反思,趨之若鶩,頂禮膜拜,甚至將其捧為書法大師,營造轟動的新聞效應,對“江湖書法”的泛濫推波助瀾。而這些從事“江湖書法”者,基本上對傳統書法“零基礎”,忽視臨帖,肆意揮灑,毫無章法和美感可言,純粹為迎合社會中的低級趣味,追求眼球經濟,靠奇裝異服的裝扮、張牙舞爪的行為,忽悠矇騙那些無知的消費群體。顯而易見,這類所謂的“江湖書法作品”是沒有藝術價值的“俗書”。

從邵巖“射墨”看“江湖書法”

可悲的是,“邵巖、曾翔們”的“走火入魔”就令人有點費解了。按理說,他們擁有與其他“江湖書法家”不一樣的地位、名氣和成就,也擁有紮實的傳統書法功底,完全可以在書法上深耕下去,走得再紮實些。偏偏卻要劍走偏鋒,異想天開,拿起注射器來超越古人,這招兒確實靈——“古人”比不過他。但是,他所謂的“毛筆寫狂草需要蘸墨而斷氣,注射器不斷氣之說”顯然立不住腳,其創意與網友背起噴霧器、噴漆器、水槍來“射墨”相較,真是小巫見大巫了。而他積十幾年時間“射墨”,其成果也不過如此,無非就是自娛自樂,一個人的遊戲而已。幾人能看懂?又有幾人能感受到“射墨”的藝術美呢?再說,“射墨”無論是工具還是技術都容易克隆複製模仿,連三歲孩童都能噴出來,這真的叫“藝術”嗎?就連當代“醜書”的代表人物沃興華教授依然強調書法的本質屬性,沃先生說:“我覺得書法創作可以不擇手段,甚至手段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但它最後還得守住兩條底線:一是漢字,二是書寫。”

“邵巖、曾翔們”在書法之路上真的遇到瓶頸了嗎?需要向日本書法家手島右卿、井上有一,以及波洛克的滴色藝術來學習嗎?中國書法不夠博大精深嗎?我們歷史上流傳下來的那些優秀的經典法帖不值得研究學習繼承發揚嗎?抑或是,他們這些年身處“書法江湖”中,看透了“老幹部體”把持的“書法江湖”中的種種貓膩,而厭倦了“書法江湖”?抑或是,面對當代“二王”如館閣體式的流行媚俗思潮,所表現出來的獨立探索革新和反叛反抗之精神?如果是,那“邵巖、曾翔們”不惜背上“江湖書法”的惡俗之名,不惜躺著中槍犧牲自己的代價而企圖喚起當代書法探索的覺醒,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們是失敗的英雄,是值得敬佩的。如果不是,那麼他們的“射墨”“吼書”通過視頻網絡發佈出來,顯然是不妥的,畢竟他們是書法界的大咖,屬於公眾人物,公眾人物的言行具有強大的模仿力、號召力和導向性。

藝術來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最後還要回歸生活,因為,藝術經過提煉昇華,還是要展現給萬千大眾,藝術雖然有超前性,然而總歸會得到人們的理解和賞識,而不是像胡亂塗鴉,成為過眼雲煙。

其實,這些“江湖書法”在歷史上也曾出現過,但最終都不會成為書法史的主流。在書法道路上,凡是背離傳統精華而盲目創新的人,凡是不想踏實臨帖而投機取巧的人,凡是“沒學會走就想奔跑”的人,都會落入不堪之流俗。書法史上從來沒有靠花哨成功的大師。面對這樣的流俗現象,提升自身鑑賞與辨識能力更為重要,最重要的方法就是深入傳統,多看、多讀、多汲取傳統書法營養,從傳統書法裡建立起具有正大氣象的審美觀才是最重要的!

但願自媒體網絡快餐時代,無論是邵巖“射墨”、曾翔“吼書”,還是各式各樣的“江湖書法”只是一種鬧劇,滿足人們娛樂消費時代的一時之需,找點樂子,看看也就罷了。等再過幾天,熱度很快就會被另外一個“奇聞異事”而替代。真正搞書法做學問的人,保持一顆淡定的心,無需驚訝!(刊發於9月29日《美術報》)

閱讀多藝點:

抵制江湖書法,還書法以渾然正氣,需你我共同努力

如今的書壇,可謂亂象叢生。本來吃皇糧的正規軍“書協”內就已經亂糟糟的不可收拾,不成想在民間也是亂的邪乎。何為書法亂象?也就是我們時常說的“江湖書法”、“江湖派”。當然,是被本來就亂套的所謂正統書法所唾棄的。

從邵巖“射墨”看“江湖書法”

有人想必要問,書法為何和“江湖”扯上了關係?可別以為是褒義的。從抽象的角度來理解,江湖就是一定的社會歷史環境,多半指民間、退隱。江湖逐漸演變成較為負面或特定的用語,概括地說,以暴力衝突為常態的“森林法則”最為貼近。武俠小說所描述的刀光劍影的生活並非一種正常秩序。身在江湖,意味著遠離了過去,但又走不到未來,在過去和未來之間的一種活法。

“江湖書法”並非一個嚴密的概念,更不是一種正宗書法“流派”,只是一個模糊的統稱。所呈現出的要素有:以大小官員的“新老幹部體”和明星的“大俠游龍體”為主,混合一些打著“現代派”、“國際派”旗號的非書非畫文字遊戲,再結合民間雜耍,通常以巨大的毛筆和尺寸,驚人的宣紙為道具,書寫特點有大、黑、油、摔、粗、繞、翻、抖等。雖然統稱為“江湖書法”,但各有各的江湖,卻共同具備一套行之有效,人人心知肚明卻又無法公開宣示的“潛規則”。

“江湖書法”的出現說明書法偏離了高雅和專業的軌道。藝術水平低,未必就是江湖,很可能是剛剛起步,藝術水平低俗,才是“江湖”。書法對於古人,只有高與下的問題,對於今人,出現了是不是書法的問題,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底線”。“江湖書法”在底線之外,本身和書法毫無關係。目標不是書法,出於表演和利益的需要。 “江湖書法”與江湖近,與書法遠。

那麼,“江湖書法”為什麼會存在呢?

一、民俗的泛化

人的內心深處具有信仰與敬畏的神性願望。神性中不可避地包含神秘主義。古代道士擅長“鬼符籙”,將文字處理成具有法力的樣式。民間的道教儀式中,“扶乩”濃縮了書寫所有的神秘意義、道德因素乃至社會作用。在人的身體上直接書寫文字,有時是醫治疑難病症的儀式之一。商業社會的解構作用,使得神性變成了神秘性。利用書法所固有的神性,營造“神秘主義”,逐漸演變成一種扛著書法名義的“社會巫術”,為“江湖書法”的流行做了鋪墊。

“書法家”這三個字,不僅代表了會寫毛筆字,真正的稱之為家的書法大師,能夠形成自己的獨特風格,有著“我書意造本無法,點畫信手煩推求”境界。而不是整天嚷嚷我是學某某的,怎麼樣,地道吧?

書法家往往對《心經》情有獨鍾。一看落款:沐手抄經... 佛在心裡,不在手上。佛是心性,不是手上的細菌。看這樣,就差做個桑拿、來個馬殺雞了。

二、世俗的名利

自上世紀九十年代後,整個社會從政治環境迅速過渡到市場經濟序列。熱點就是財富。一切為了獲得經濟利益。江湖人士可以炒作成明星,一旦得逞,就能賺錢,所以很多人先變成江湖,再由江湖想變成明星。成為“明星”,自然有商業價值,商業社會中由此滋生出各類怪胎。

從書法創作隊伍結構看,中青年書家從事行草創作的仍佔居多數,行草書彷彿是一種青春藝術、陽光女孩,在一次次的大展中嶄露頭角,光彩照人。但是,從這繁榮的背後,我們似乎感受到了一絲憂慮,難道說當代行草書創作已達到真正的藝術水準了麼?算不算行草的國度?是不是行草的時代?行草書的追風和流行風氣為什麼比任何一種書體都有過之而不及?

三、惡俗的伎倆

“江湖書法”多以無賴的手段取勝,披上民間賣藝雜耍的外衣,上演多管毛筆齊下,擺出各種奇特的姿勢,鋪開巨大的宣紙寫,寫幾千米甚至上萬米的長卷,申報吉尼斯紀錄,顯示非常人所能為,因而被視為“巨人”或“超人”。面對一知半解的大眾,在個人自身各方面條件並不突出的情況下,出位和另類幾乎是不二選擇。有時在書法圈內實施,感覺地盤太小,必須深入到社會熱點新聞現場,書法家無疑又是一頂極其華麗的帽子。

會寫幾個毛筆字,今兒找各大媒體做宣傳,明兒東拼西湊出本書,還把歐陽老爺子和沈鵬老爺子拉上。事先您不跟兩位老人家商量商量?喜歡書法無可厚非,但必須理智,自己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水平。老百姓不傻,您的錢都讓那些黑心出版社賺了,您還惦記著明年帶您出國的展覽。這些錢省下來,給家裡老婆孩子,父母置辦點東西,自己買點文房用品多好。您非要“扶貧”,攔都攔不住。

四、書法正道難進,缺乏標準

專業化的社會,書法變成三百六十行之一,社會大眾出現對書法理解的隔膜,不懂書法而附庸風雅,熱愛書法卻認識不到位,甚至一竅不通,沒有經過專門的學習途徑。身處競爭激烈的社會環境中,有一種追求膚淺和庸俗的需要,以調劑世俗生活本來就緊張的狀態。世人不再拒絕渾水式的大眾快感,而是積極地去追求。於是,那些時尚的、消費性的、鬆弛神經的娛樂就成了主要的藝術消費品。評判的標準已不是公認,而是自我認定,想怎樣就怎樣,就要和別人不一樣。

雖然統稱為“江湖書法”,但各有各的江湖,卻共同具備一套行之有效,人人心知肚明卻又無法公開宣示的“潛規則”。站在書法水平角度而言,明星書法水平基本和江湖書法相當。

五、庸俗的看客,審美缺失

面對種種現象,旁觀者的態度非常關鍵。對與“江湖書法”有關的現象或人物,不做分析和反思,趨之若鶩,大加膜拜,甚至被捧為書法大師,追求轟動的“新聞效應”。一些社會媒體卻奉若神明,炒作起來樂此不疲,加封出各類“王”。憑藉媒體的傳播與放大,以為找到一條簡便的成名捷徑,各種下三濫的手段無所不用,致使魚目混珠、泥沙俱下。

說穿了,“江湖書法”只是一種毫無門道的亂象。境由心生,見證了書家個人的內心境界。很顯然,書法與人一樣,都有兩面性。人的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偉大和卑鄙、高雅和低俗常常集於一身。“江湖書法”是書法的另一面,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卻又無任何實質關聯。身處個“上無君子、下無底線”的時代,整個社會俯向低俗,文化敬畏喪失,內心極度膨脹,追腥逐臭,人性中最醜陋的部分被釋放出來,所謂“心魔”,致使本性迷失、忘乎所以。

書法亂到這樣怎麼辦?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必須重歸傳統,堅持文化信仰,“江湖書法”自然遁於無形。抵制江湖書法,還書法以渾然正氣,需你我共同努力。

現代人書法的亂象真的讓人哭笑不得,又恨又氣,雖然不想談,但又不得不談,因為書法是中國人文化內涵的體現,它要是出了亂子,我們的文化內涵不就有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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